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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梨小姐，少爺好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這兩年來，少爺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好多次夢到您回來了，醒來後在您的畫室裡呆坐上一天。”
“這次聽到您的訊息，連會都沒開完，就馬不停蹄趕了過來。”
“小姐，請憐愛憐愛我們家少爺，求您跟我們回去吧。”
王管家出現在洱海旁的小書店裡時，阮梨並不意外。
店門外是來來往往的旅客，有一截黑色西裝褲腳藏在門後，露出半邊光滑嶄新的皮鞋。
再往遠處望，是波光粼粼的洱海。
阮梨只覺得心中平靜。
“如果我不想回去呢？”
王管家面色為難道：“阮夫人近來身體不太好，少爺請了護工悉心照料。夫人在病床上，很是想念您……”
得了，這是軟的不行，要來硬的了。
果然，這才是薄斯言的作風。
阮梨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的。
從兩年前逃婚跳海的那天起，她就知道了自已是一本古早狗血虐文裡的女主，和男主薄斯言虐戀情深，糾纏十幾年都沒有一個好結果。
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
不論躲到天涯海角，都會被抓回去。
阮梨懸著的心終於死了，渾身散發著淡淡的死感。
“好，我跟你們回去。”
她注意到，這話說出口後，藏在門後的那道身影劇烈晃動了一下，看得出來內心有多不平靜。
值得慶幸的是，冷靜了兩年的薄斯言似乎瘋癲的性子收斂了許多，沒有鬧得天翻地覆死去活來，這會兒竟是連親自進來見她一面的勇氣都沒有。
阮梨淡淡抿唇，越過欣喜若狂的王管家，往門口走去。
推開玻璃門的一瞬間，熱浪撲面而來，和室內的冷空氣形成強烈的對比。
日光灑落到阮梨身上，她今日穿了一身玫瑰色碎花長裙，微卷的長髮慵懶披在肩頭，有些散落在胸前，隨著呼吸起伏。
整個人散發著恬靜美好的氛圍。
門外的男人死死盯著她，陰鬱的黑眸眼也不眨，肌膚沒什麼血色，呈現出不太健康的蒼白。
額前的長髮不知道多久沒有修剪過，遮住了半邊眼眸，顯得愈發陰鷙。
他下巴上有些沒刮乾淨的青色胡茬，看來是太過匆忙沒來得及打理乾淨。
許久不見，倒是比以前那個一絲不苟的男人潦草了許多。
畢竟丈夫的容貌，妻子的榮耀。
未婚妻跑了，也沒什麼必要打扮自已了。
見對方似乎看痴了，阮梨出聲提醒：“薄斯言。”
薄斯言身形搖晃一下，眼眶瞬間紅了一圈，不知所措到嘴唇都在微微顫抖。
良久，才深吸一口氣，艱難的喊出那個魂牽夢縈的名字。
“阿梨。”
這兩年，幾乎日日夜夜他都是喊著這個名字醒來，卻發現不過是夢一場。
他的愛人已經離開了他。
薄斯言無數次幻想過重逢的場景，但沒有想到自已竟然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生害怕又是一場空。
他想見她，又怕她太抗拒，會讓他更發瘋。
可阮梨喊了他的名字，神情也不似從前見他那般恐懼……
薄斯言再也按捺不住滿腔的愛意和瘋狂的想念，上前一步，將嬌小的身軀緊緊抱在了懷裡。
“阿梨，我來了。”
“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不會再那樣逼你了。”
“只要你回到我身邊，我命都給你。”
薄斯言將臉埋在阮梨的頸窩，深深嗅著她髮間的香氣，痛苦的神情逐漸舒展，轉換為痴迷和迷戀。
阮梨皺著眉，沒有偏頭躲開。
兩人在店門前抱了許久，薄斯言絲毫不在乎過往人群的注目，他眼裡現在只呈得下阮梨一個人。
他戀戀不捨的從阮梨頸項間抬起頭，伸手牽住了她柔軟的手，語氣柔和的同她商量。
“書店我會讓人幫你打理，以後你想回來，我就陪你一起回來看看，好不好？”
雖然是商量，卻是不容置喙的習慣性語氣。
阮梨並不在乎這些，“都聽你的。”
反正她的意願從來都不重要。
而且，如果想要反抗自已的命運，她必須得回去。
*
黑色邁巴赫緩緩駛入莊園。
大門在後視鏡中離得越來越遠。
阮梨收回視線，只覺得身上多了層無形的枷鎖。
重新回到薄家的莊園，這裡的一切還和以前一樣，沒有絲毫改變。
只是傭人們換了許多新面孔，見到她卻沒有一點詫異，恭敬的鞠躬行禮，喚她“少夫人”。
阮梨輕輕點頭，目光看向三樓的某個房間，身子止不住僵硬。
薄斯言察覺到她的異常，神情晦澀了一些。
他牽著她的手走進大廳，隨意吩咐了一句：“準備點少夫人愛吃的甜點，送到畫室來。”
畫室是阮梨從前最愛待的地方。
從前阮梨被軟禁在莊園裡的時候，沒什麼事幹，就整日整夜的把自已關在畫室裡畫畫，畫出不少暗黑風格的作品，尋常人看一眼都覺得駭人。
但薄斯言偏偏覺得很好看，把家裡原來那些世界名畫全都取了下來，只掛著阮梨的畫。
裝裱得精緻絕倫，彷彿是在對待最頂尖的藝術品。
阮梨跟著薄斯言，從旋轉樓梯去往二樓，路過那一幅幅恐怖怪異的畫，心裡稍感不適——哪怕那是自已畫的。
可想而知她當初被折磨得多崩潰啊。
此時看見這些畫，就感覺是自已的傷口被公之於眾。
薄斯言對畫的欣賞，和對她的愛意一樣，都是扭曲的，畸形的。
於她而言，是折磨和負擔。
畫室裡的佈置還和她走前一模一樣，但十分乾淨整潔，看得出來經常有人過來打掃，卻又不敢動了裡面的東西。
阮梨甩開薄斯言的手，自顧自在沙發上坐下。
她知道薄斯言是擔心她才回來還不太習慣，所以帶她來了這裡，想讓她自在些。
他哪裡知道，其實只要是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氣，她都覺得不自在。
顯然，薄斯言很沒有這樣的自知之明。
他長腿邁過來，貼著阮梨坐下，阮梨下意識往旁邊偏了偏身子，便被強硬的握住了肩膀，按向那滾燙的懷抱。
“別再躲我，阿梨。”
語氣痛苦中隱隱帶著一絲癲狂。
阮梨想，或許薄斯言有自知之明，但他無法接受那樣的認知，那隻會刺激得他更加失去理智。
阮梨順從的躺在薄斯言懷裡，目光無焦距的落在某處，輕輕“嗯”了一聲。
那懷抱便變得更緊了——
緊到快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