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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衛並不知自家主子如今的心思，主子問了他便如實回答。
“徐夫人晚間讓人送了飯菜，小公爺喝了一碗清粥，之後院子裡便熄了燈。”
“下去吧。”
等人離開，譚珩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面。
他如今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小孩兒了，初見以為是個小狼崽，心中充滿仇恨，恨不得當即便知道害了自家父兄的罪魁禍首，好報仇雪恨。
可這麼些日子過去，卻見人半點不急。
哪怕此刻上門，也沒有要查一下的動作。
還是說，他已經胸有成竹，即便不查也知道黑手是誰？
但……可能嗎？
一個十二年被養在後宅，身子孱弱的孩子，手底下前鎮國公留下來的勢力也沒怎麼動，憑空就能知道？
翌日，安欽便將那幾個刺客送去投胎了。
晚上她往嘴裡多塞了些藥丸子，帶著人就出了府。
永昌伯府與鎮國公府同屬西城，只不過，永昌伯府沒有鎮國公府顯貴，離著鎮國公府怎麼也有三條街的距離。
安家的馬車沒有去別的地方，就在永昌伯府附近轉了一圈。
然後帶回了兩個鬼，一個人。
一個是昨天被凌遲處死的董齊，一個是之前跟進鎮國公府的那隻鬼。
人也是見過面的熟人。
“是他？”商陸有些驚訝，“爺，您怎麼將他給帶回來了？”
這不是那天在街上碰見的那個不知輕重，開口便說人家會滿門遭殃的年輕人嗎？
不過一段時間未見，這人渾身是傷，奄奄一息了。
這是發生了什麼？
安欽看著地上出氣多進氣少的少年，給餵了一顆丸子。
“這事兒不用讓夫人們知道。”
“是。”
“退下吧。”
“這……”映雪看著地上的男人有點猶豫，安欽淡淡的眼神掃過去，她還是閉嘴安靜地退下了。
等人都走了，安欽才扒了男人身上的衣服，拿出銀針，開始手法嫻熟的下針。
又掐著訣，修長的手指在男人胸腔和腹部點去，沒一會兒，一股黑氣從男人頭頂飄出，安欽伸手將其打散。
“真沒想到，小公爺竟還有這樣的本事。”
開口的是董齊，他和另外一隻鬼小心翼翼地蹲在一旁，見安欽的動作，忍不住開口。
安欽站起身，坐在紅木圈椅上，目光冷沉地看向董齊。
“怎麼？董大人還有什麼話是沒在臨終遺言中說清楚的嗎？”
董齊見她理自已，當即便改了姿勢，改蹲為跪，跪下時，掛在身上的肉條往下掉了些。
特別是臉上的，他一做表情，臉上的五官和肉就開始往下掉，掉的能清晰的看見臉上的骨頭。
“是我對不住國公爺，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背叛的，我真的沒辦法……他們劫持了我母親和妻子，他們說，若我不照做，就要用非人的手段去折磨我的母親……”
“我母親養大我真的很不容易，不能臨老了、還、……還讓她遭受那等羞辱……”
他當時也很絕望，戰爭已經勝利了，眼看著就要加官進爵。
卻被人告知，他十多年前納進來的小妾是他國細作。
他被人打暈連夜帶到一個地方，那像是個地下鬥獸場，場中有一個大籠子，籠子裡關著的赫然是他的母親妻子和小兒子。
鬥獸場的旁邊都是鐵門，鐵門裡關著身形巨大的狼狗。
來人告訴他，若是他不按照他們的方法去做，那麼這些狼狗就會被喂上最烈的春藥，然後放進場內。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已聽見的。
這是要讓他的母親和妻子被這些畜生凌辱至死。
怎麼能？！
他的母親養大他不容易，他怎麼能讓她臨老還要經歷這樣的凌辱。
還有他的妻子和小兒子……
安欽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他，“那人若是能直接於千軍萬馬當眾將你這個將軍悄無聲息地打暈帶走，那直接殺了我父親不是更好？還搞什麼刺殺？”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但是我當真是看見了，那、那大狼狗……”
長著獠牙流著口水的大狼狗，他至今都還記得。
“所以，你就這麼做了？”
“不是，醒過來後我又在營帳裡，好像從未離開，我派人回家去確認，家裡、莊子上全都沒有我母親她們的蹤跡。”
“說是出門禮佛了，但這都是藉口。”
安欽：“所以你如今這還是在做什麼？道歉？”
還有這個必要嗎？
他跪在地上一直叩頭，“對不起，是我對不起國公爺，是我對不起天下百姓，我罪該萬死啊！”
“我、我就是想跟你說明白，我真不是故意要背叛國公爺的，我、我對不起他……”
他翻來覆去就是這麼兩句，但安欽卻不想聽了。
無非就是想說，他是情非得已，以為說出來，自已知道了他的情非得已，內心可能會好受一點。
可是，死去的是她的父親，她憑什麼體諒旁人的情非得已？
“你的身上，有幻陣的氣息。”
董齊愕然，“什、什麼意思？”
安欽：“意思是，你那天看見的，都是假的，是幻境。”
不過做這幻境的人修為很高，能讓人真的身臨其境，即便是感官，也如在外界一般。
這才能讓董齊信以為真。
“可、可我派人回京去看了。”董齊不想相信這個說法，“府上當真沒有……”
“有沒有可能，她們真的去上香去了？”安欽打斷他。
“不、我不相信，不是這樣的，她們被抓了，我是情非得已才會背叛國公，背叛大祁的。”
他搖著頭，血淚一直往下淌，臉上的肉條和陰氣也跟著一起被甩了下來。
安欽沒有再聽他說什麼，揮手將人裝進了準備好的另一個鬼牌上。
既然這麼愧疚，那就好好養養神魂，說不定往後對付那幕後之人時還能用上。
她又將視線對上那個男鬼，“你呢？為什麼會和這個人一起？攔住我下就想讓我救他？”
要是她沒記錯，受傷的這個年輕人是個道士。
面前這個人是一個死去多年的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