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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再瞭解一下林奕方同學的情況。”楚冰惜並沒有忘記她此行的另一個目的。
吳岌一言不發，也等待著林奕方的回答。
“咳。”林奕方裝作沒聽見，繼續操作電腦關機。隨後轉頭，一臉一無所知的樣子看著盯著他的三人，“啊，都盯著我幹嘛。”
“你自已說還是我來幫你胡謅。”沒等楚冰惜重複她的話，吳岌便搶先說道。
林奕方見這位損友毫無偏袒之意，輕嘆一聲後，換上了認真的神情，說道：“簡單來說，我屬於先天性法力匱乏。”
“一般來說，先天性法力匱乏兒童在出生時體內法力濃度會瞬間降低，遠低於環境法力濃度。隨後的數小時內，暴露在正常法力濃度的環境中的兒童的身體機能會逐漸惡化，進而導致死亡。準確來說，是從肺部開始，內臟逐漸衰竭。為此，在幾年前低法力艙開始在醫院普及，同時為法力匱乏人群專門建立的設施也在不斷建立。那些人註定眾生要在這種類似無菌環境的房間裡生活。”
“我在出生時也曾出現法力瞬間清空的症狀，但當時這種隔絕法力的設施並沒有普及，或者說根本沒有這種裝置。我曾聽我父親說，他當時一路狂奔，開著車超速闖了好幾個紅綠燈才從他的實驗室帶來了正在開發的藥。然後死馬當活馬醫，結果把我救活了。”
林奕方停了下來，幾人一言不發。見都沒反應，林奕方繼續說著：“雖然活下來了，但當時還是給我身體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我現在還有當時的後遺症。雖然在這位仁兄的幫助下現在就算劇烈運動也不會有太大問題，但得不到充分休息的話就會一直咳嗽。”
似乎是覺得氣氛有些沉悶，他又說道：“所以我上課睡覺其實是有正當理由的，之後我睡覺記得幫我掩護一下。”語氣雖然誠懇，但那專屬的屑表情早已出賣了他。
“說到低法力艙，我其實一直覺得有些奇怪。”吳岌這時終於開口。他不是一個會被沉重氛圍影響的人，顯然剛才的沉默正是在思考著什麼。
“這個話題很有意思。”林奕方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其實我有一些有意思的想法，離晚自習還有段時間，我想你們一起聽一下。”三人洗耳恭聽。
“你們知道歷史記載的第一次法力相關內容是在什麼時候嗎。”結果林奕方一上來就丟擲了一個問題。
略一思索，楚冰惜率先回答：“古巴比倫，英雄王。”
“所以你是想否定法力史？”吳岌立刻明白了奕方的意思，對方也微微點頭。
“也許是我沒有法力的緣故吧，”林奕方對吳岌說，“我能意識到法力的歷史是一個巨大的謊言。”
“假如法力真的是人類一直都有的一項身體能力，那麼法力的開發程度相比於科學技術而言實在過於落後了。”林奕方繼續展開。
“且不說前面的低法力艙從研發到普及都發生在近十幾年，單就法力的運用而言就已經可以看出落後了。在如今的科學體系鋪開之前，這種偏唯心的法力運用節奏早就該被摸透並普及開了。”
“再說如今使用法力的道具，大多數都是先有工具再開發出如何用法力進行最佳化，而不是從一開始就圍繞著法力來製作工具。就拿前幾年新推出的手機舉例吧。在黑盒中刻印高精度法陣，從而在封閉結構中讓黑盒其輸出模擬的積體電路訊號，進而突破傳統積體電路的效率限制。那麼在幾十年前瘋狂卷晶片製作的人難道都想不到用黑盒封裝法陣來代替晶片嗎。”
隨著林奕方的訴說，幾人逐漸由疑惑轉為震驚。
“可是，”楚冰惜試圖發出疑問，這是本能在抗拒她的理性。
“16年前的法力不適症氾濫。”吳岌瘋轉的大腦已經無法支援他完整地說出觀點。
“對，”林奕方立刻捕捉了這個點子，“如果這個類似流行病爆發的症狀並不是來自於病毒的擴散，而是法力本身的擴散呢。”
“在那一年的某一時刻，法力誕生並向全世界擴散，從沒接觸過法力的人類在第一次接觸到這種帶有超高能量密度的東西的時候進入了適應它的過程。這個適應過程就如同感冒一樣，身體素質足夠的人適應法力後成為了現在的人類，而體質較差的弱勢群體和先天不適應法力的人就成為了法力的第一批犧牲者。在那之後仍會週期性地爆發法力不適症感染高峰，因為環境法力濃度在不斷提升。”
“那這樣的話，你的父親······”吳岌再一次從資訊中抽出了疑點。
“這個我也想找他問個清楚。”林奕方臉上的惆悵轉瞬即逝，“短短几個月的研究就能初見成效，可能他跟我一樣是個天才吧。”
“那你······”冰惜終於緩緩跟上了對話的進度。
“我不知道他們在哪。”林奕方平靜地說道，“小學的時候讓我住到了這傢伙的家裡，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隨後又補了一句，“倒是隔段時間就會給他爹媽賬戶上打生活費，大概是忙得沒空管我這個小屁孩吧。”
“說回法力吧。”林奕方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停留，“前面的猜想還有重要的一部分，那就是法力的出現讓人類的歷史發生了改變。不僅是人類的記憶中出現了法力相關的內容，就連已經記載的歷史都被可有可無的法力相關事件滲透。”
“我覺得這是一種汙染。”林奕方繼續說著他的猜想，“法力是對人類技術史的汙染。如果不做點什麼的話，人類科技將被徹底滲透。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我知道，如果不加以阻止，人類一定會陷入絕境。”
“卡脖子。”吳岌指出。
對這個詞眾人都不陌生。把技術的關鍵握在手裡，然後在需要的時候把這最關鍵的一塊積木抽走。不，甚至不必抽走，這塊積木只要存在就意味著危險。這憑空出現的法力如果真的是這樣的存在，那就意味著人類正受到威脅。
“話說，從剛才開始，你們有沒有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吳岌緩緩開始打量四周。當他望向許薇的時候，發現她正盯著門外。吳岌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卻覺得門外的一切都變得十分模糊。
一經提醒，另外兩人轉頭望向門外，卻也同樣陷入了疑惑。門外的一切似乎都有著重影，時而分離時而重合，光線時不時閃動，讓玻璃外的一切顯得更加虛假。吳岌望向瘋狂眨眼揉眼的林奕方，想說些什麼。
忽地響起一記電流聲，頭頂的燈光閃了一下便暗了下去。空調也響起咔的一聲，指示燈已不再亮起。林奕方看向電腦和投影儀，都已是未接電的狀態。
此時門外的景色逐漸清晰起來。吳岌緩緩走向門前，望向門外荒誕的一切。殘破的建築，飛揚的塵土，昏暗的天空籠罩著陰霾。遠處地平線上依稀看見一個巨大的柱體直插天空，而空中似有漆黑的破洞，從中不斷滲出黑灰的煙霧。順著破洞往旁邊看去，那陰霾背後的天空隱隱透出裂紋。支離破碎的天空撕扯著吳岌的理智，他幾乎就要破門而出向那虛空撲去。
一隻手猛地拉回吳岌，回頭只見林奕方臉上是從沒見過的嚴肅。回過神的吳岌看見旁邊楚冰惜也被許薇拉著，一臉不知所措。
“你有帶手機嗎。”林奕方問吳岌。
“今天剛來還沒去宿舍報到，手機還沒有交給宿管。”吳岌說著開始翻起了包，同時試圖撫平剛才一瞬的驚恐。
“外面這是······”楚冰惜再次望向外面，這次不再直視天空。林奕方沒做回答，只等吳岌翻出僅剩的電子裝置。
\"沒訊號，\"吳岌開啟手機翻看設定，“太經典了。”
“打個電話試試，”林奕方說，“有些沒有電波訊號的地方也可以接收到法力傳輸。法力通訊還沒普及，挺多手機不會顯示。”
吳岌點進通訊錄，剛點開父親的電話，想了想，又點到撥號介面，輸入了110。
擴音已被開啟，嘟嘟的響聲不斷，卻始終無人接聽。吳岌看著身旁的幾人。林奕方仍是十分嚴肅。楚冰惜呆呆地看著空氣，不知所措的她已經把思考的職責完全託付給了兩位男生。許薇也略顯緊張，試圖把北極熊抱枕放進冰惜懷中給她安慰。不在服務區的提示音響起時，吳岌深吸一口氣，把手機輕輕放在桌上，然後望向林奕方。
林奕方雙唇抽動著，似乎猶豫不決：“我們兩個出門看看？”隨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手機的鈴聲。吳岌望向林奕方，眼中帶著疑惑，奕方則示意他接聽。
一陣雜音後，通訊變得清晰起來。隨後傳來了一個聲音：“喂，聽得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