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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懷瑾眼睛溼了，臉頰微搐著，一言不發。
付聞櫻手裡的毛巾掉到地上，她怔怔地看著眼前哭成淚人的許沁。
“你跟父母怎麼說話的？這些年對你的教養都是白費了？哪有父母是完美的？對你的不好你記得清清楚楚，對你的好你倒忘得一乾二淨。”
“這些年是誰養你，生病了是誰照顧你，受欺負了是誰幫你出頭？你在這家裡生活這麼多年，就為這一件事，為這一個男人，否定父母做過的一切，要跟父母決裂？我不是完美的媽媽，可你又是不是完美的女兒？”
她聲色俱厲，許沁驟然停住，剛才一股腦兒的發洩被攔腰斬斷，腦子裡頓時空茫一片。
她呆呆看著她，臉上淚痕斑駁。
孟懷瑾重重嘆氣，低下頭去拿手撐住額頭。
付聞櫻走回沙發上坐下，別過頭，不再看許沁，可語氣也冷了下來。
“沁沁，媽媽做過的事，不會不認。但你也好好想想，你覺得我讓你失望，可你作為女兒，是不是也讓我失望了？”
“虛偽。”許沁突然說。
“你說我什麼？”付聞櫻驚愕回頭。
像是聽錯了似的，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許沁。
“虛偽！我讓你失望？不過就是我愛上了他。你說他配不上我，你有什麼資格？做出那種事來，你有什麼資格？以高貴自居，卻把一個人的生命看做螞蟻，暗地下毒手，你有什麼資格說配不上？配不上的是你。你連說自己是一個‘好人’都配不上！”
“你知道嗎？我生病的時候，是他，他一大早給我熬了一鍋粥，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感覺，也是我第一次體驗到了家的溫暖，讓我第一次知道了，我也是有人愛的。”
聽到這，付聞櫻徹底呆住，她反問許沁。
“呵呵，合著，以前你生病的時候，我整晚整晚坐在你床邊睡不著，那是我閒的？”
“我真想不通，一碗粥，就能讓你把這二十多年來的感情貶低得一文不值，許沁，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這一次，付聞櫻的稱呼改變了，她不再叫她沁沁，也不稱是孟沁，語氣裡也是帶了疏離。
一旁的孟懷瑾看了一眼付聞櫻，見她眼眶通紅。
“沁沁啊，那你現在，是打算怎麼樣呢？”
看著孟懷瑾那一臉淡定的樣子，許沁徹底爆發，她雙眸憤恨，狠狠地瞪著付聞櫻。
“你們，真的太令人噁心了，自私，虛偽。”
“孟沁，是誰教你這麼與長輩說話的？這麼多年，我們教給你的教養就是如此嗎？”
孟懷瑾第一次厲聲呵斥許沁，許沁一愣，隨即反問。
“你們所謂的教養是什麼？是表面溫和有禮，私底下做的都是見不得人的事嗎？”
“從頭到尾，你們一句道歉都沒有，難道窮人在你們眼裡，就如此低賤嗎？那你們這些有錢人，又能有多高貴。”
付聞櫻臉色鐵青，氣的渾身顫抖，可卻也忍不住心底被徹底惹起的火。
“你再敢說一句，我……”
許沁:“你弄死我啊！”
“我再也不聽話了，你弄死我啊！”
付聞櫻霎時怔住，竟不知一貫不知反抗的孩子也會如此。
許沁劇烈喘著氣，一字一句道。
“他當初受的一切，丟掉的半條命，我不追究，以後，我跟你們再沒半點關係。我警告你，不要再去傷害他。是，在你眼裡，我什麼都沒有，但我會為他去死。”
她說完，轉身便走，一抬眼卻看見牆上掛著全家福，相片裡，孟懷瑾和付聞櫻坐在長椅上，她和孟宴臣站在兩旁。
一家人看上去很幸福。
她望著那張照片，淚水再度如開閘般流淌，她突然間弓下腰去，嗚嗚大哭起來。
可下一秒，許沁撲了上去，一把抓住那副相框，用力將它扯下，咣噹一聲巨響。
相框從她手裡狠狠砸到地上，玻璃頓時破碎。
氣氛驟然一片死寂，付聞櫻僵坐在原地，緊緊咬住嘴唇，胸膛劇烈起伏，她用力剋制住，想緩一緩。
卻還是在抬頭的瞬間，猛的一驚，渾身發涼。
客廳的另一頭，孟宴臣筆直的身影正站在那裡，臉色慘白。
許沁順著付聞櫻的目光看去，可此時的她滿腦子都是怒意，顧不上孟宴臣身邊還站著一個人。
她惡狠狠地剜了一眼孟宴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孟家。
家裡一片死寂，林悅也是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最後，還是孟懷瑾先開的口。
“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爸，我都聽到了。”
孟宴臣看著自己的父母，臉上一片安靜。
付聞櫻掙扎著起身，可剛起來，卻又一個踉蹌倒了下去。
孟懷瑾趕緊扶住她，扭頭看向還愣在原地的孟宴臣。
“還愣著幹嘛，快去把你媽的降壓藥拿來。”
一聲低喝，孟宴臣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去拿了藥，倒了水。
喂付聞櫻吃下藥，孟宴臣眉頭緊鎖，看著付聞櫻。
“宴臣——”
“媽媽，這件事，一定有原因的，對嗎？媽媽，你和我解釋，好不好？”
孟宴臣渴望的目光看的付聞櫻一陣心疼，她抬起手，撫摸著孟宴臣的頭，忍不住哽咽出聲。
“是我，對不住你們。”
一句話，把孟宴臣心底那一絲希望的火苗徹底澆滅。
他的臉瞬間變得沉靜，他安靜地站起身，回頭就想離開，卻被付聞櫻一把拉住。
“宴臣！”
從沒聽到付聞櫻如此乞求般的聲音，可此時孟宴臣的心，也如何都靜不下來。
“爸，媽，從小你們就教我，要做個正人君子，而你們口中的教養，也讓我從孩子時代便真心的尊敬你們，孝順你們。”
頓了頓，客廳裡安安靜靜的，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可是，現在，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麼面對你們。”
也是這所謂的教養，讓他始終不能跨過亂倫這道坎，不能靠近被他們視作親生女兒的人。
哪怕自己在痛苦，卻也不敢傷害他們，更不忍去傷害，甚至不會做出讓他們蒙羞的事。
可是現在，許沁卻直直站出來，指著這生養他們二十幾年的父母，硬生生把那張虛偽的面具一把扯下。
孟宴臣看著他們，極輕一笑，那笑容卻慘淡的令人害怕。
“媽媽，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過去的這些年，我過得有多生不如死。”
孟宴臣回過神，面無表情，語氣冷清。
他轉身朝外走，付聞櫻見狀，立馬坐直身，想要去拉住他，卻被孟懷瑾一把抱住。
“讓他先靜一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