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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王文羽不說話，書生眯眼笑道：“兄臺對詩詞可有興趣？”
王文羽剛想說“沒有”，但一聽到“詩詞”二字，頓了片刻，改口道：“說說看。”
有戲！
書生心中暗道，旋即又無奈嘆了口氣。
現在對古代文化還感興趣的人，真的不多了啊！
他在這裡蹲了兩個多小時，終於有一個人對詩詞感興趣了！
他笑了笑，從揹簍中翻出一幅長卷。他將長卷懸於空中，小心地展開，七個娟秀的毛筆字浮現在王文羽的眼前。
“悽風冷雨滿江城……”
好熟悉的詩句……
王文羽看著這句詩，思索了片刻，恍然想起這首詩的出處。
悽風冷雨滿江城，源自於《聊齋志異》中《嘉平公子》一文。原是溫姬脫口而出的上聯，希望公子能夠續出下聯，誰知公子無才，直到故事的結尾，也沒能如溫姬的願。
所以他拿這個出來的目的是……
“小生擺的是詩攤，不為賺錢，只為續詩。如果有人能將此詩續上了，便免費贈送一把油紙傘。”
“兄臺，可請你將此詩續上？”
果然如此！
其實當初王文羽第一次在《聊齋》中看到這首詩的時候，就嘗試過續上下聯。但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這句詩裡的水遠比表面要深。
首先【悽】【冷】二字皆以【冫】作為部首，積水成勢，而後有了以【氵】為部首的【滿】和【江】。
而正是這內在的變化規律，使下聯變得異常難對。
在他曾經多次的嘗試中，有不少次險些對出下聯，再檢查卻發現總有不足。
不是部首不合內部規律，就是意境與詩句不符。見多次嘗試都無法續出下聯，王文羽哪怕再不甘心，也只得放棄。
但他沒想到，多年後的今天，竟然會有人再拿出這首詩讓他續下聯。
王文羽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書生笑著看他，兩人默默地對視著，誰也不說話。
片刻的安靜後，王文羽終於開口道：“容我思考片刻。”
受書生的影響，王文羽的說話方式也開始奇怪起來，但他自已沒有發覺。
書生點頭同意，坐在揹簍上靜靜等待著王文羽的詩。
其實他並不指望王文羽能續出這首詩。他不過是應人所託，拖住王文羽罷了。
沒錯，他擺這詩攤本就是在等王文羽的到來。當然若真有其他人願意來嘗試續詩，他也是樂意的。
揹簍裡準備的多把油紙傘就是最好的證明。
當然，這些事情王文羽是不可能知道的。
王文羽看著面前的長卷，大腦瘋狂運轉著，右手又在不知不覺間扼住了左手手腕。
積水成勢……
悽風冷雨……風……雨……
花霧……不行……
【續詩首先要將自已帶入，想象詩中所寫之人就是自已，從而與詩人共情，與詩共情……】
這句話好熟悉……
好像是我說過的……對誰？
……
【這是什麼東西？好醜啊！】
【送給你的生日禮物。我感覺挺好看的啊，醜萌醜萌的。】
【哈哈，醜萌醜萌，那它以後也叫羽豬吧！和你一樣！嘿嘿嘿。】
【感覺你在罵我……】
昏暗的花燈下，蘇糖緊緊抱住懷中的醜豬，臉上漾出了甜蜜。
她踮起腳，望著這條一眼就能看到頭的街道，仍然沒有見到王文羽的身影。
她靠著燈柱，對著凍僵的手哈出幾口白霧，看著白霧在燈光下消散，然後又踮起腳向四周環顧。
還沒來……
她也不知道自已重複這個動作多少次了，可每一次都是在滿懷期待中重回失落。
她低垂著腦袋，絲毫不掩飾臉上的失落，將懷中的醜豬又抱緊了幾分。
至少醜豬還能讓她暖和一些。
她低頭看著懷中的醜豬，圓頭圓腦的，兩隻眼睛一大一小瞪著她，鼻子蓋住的半張臉……
“哈哈...”
她輕輕笑出了聲，忽然想唱歌了。
——我仍然在無人問津的陰雨黴溼之地
——和著雨音唱著沒有聽眾的歌曲
——人潮仍是漫無目的地
——向目的地散去
——忙碌著無為著繼續
人影錯落，蘇糖再次踮腳看向路的盡頭，仍舊和之前一樣，燈火通明的街道，見不到熟悉的身影。
她只穿著單薄的漢服，一陣寒風吹來，她不禁縮了縮脖子，身子微微發顫。
“哈——”
她向手心哈著暖氣。
笨豬，怎麼還不來……
——等待著誰
——能夠將我的心房輕輕叩擊
——即使是你
——也僅僅駐足了片刻便離去
“抱歉，我來晚了。”
蘇糖期待地回眸看去，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對手牽手的情侶。
女生對男生的遲到有些不滿，生氣的在他腰間掐了一下，又捨不得掐的太狠。
兩個人打打鬧鬧，在人群中隱去，只留下陣陣悅耳的歡笑。
她有些想哭。
她感覺臉上有點涼，抬頭望去，細雪飄落。她想走了，但又怕自已剛走，王文羽便來了。
羽豬，你答應過我回來的……
你不會騙我的，對吧……
——想著或許
——下個路口會有誰與我相遇
——哪怕只
——一瞬的
——奇蹟……
“傻糖！”
蘇糖驚喜地抬頭，一把油紙傘蓋過她的頭頂，將她周身的雪花擋去。
一件寬大的黑色風衣披在她的身上，將她全身蓋住。
風衣上還殘留著王文羽的體溫，很暖和。
蘇糖回頭看去，王文羽笑著看她，眸中依舊是那難以掩蓋的憂鬱。
“怎麼穿那麼少？”
“要你管……”
蘇糖委屈地推了王文羽一下，像一隻受委屈的奶貓，但還是將身上的衣服裹了裹。
王文羽一米八五的身高，比她高了一個頭還多一點，他的風衣穿在她的身上就像長裙一樣，差點拖到地面。
她將手揣進風衣口袋，感覺有什麼，硬硬的，圓溜溜的，摸出來才發現是一串糖葫蘆。
她也不客氣，熟練地剝開透明薄膜，狠狠地在糖葫蘆上咬了一口，就像咬在王文羽的身上一樣，心中的怨氣這才消散了一點。
她幽怨地瞪了王文羽一眼。
“算你沒有食言。”
我差點以為你騙我，不來了...她在心中嘀咕道。
“抱歉，路上遇到一個怪人，耽誤了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