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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自已的夢中清醒，我依然感覺身體很疲憊。
我想起來，今天是禮拜一。
對於一個“嚴重週一恐懼症”的人而言，今天是個大大的煎熬：早上的晨會，中午的彙報，下班後加班一週工作安排，還有堆積在週末塞在電子郵箱裡沒完沒了的“客戶反饋”。
晚秋覺得我這就是矯情，說，有啥恐懼不恐懼的？能安安穩穩上班多好！前段時間新冠疫情封城，我上班的超市關了兩個月，我在家沒工資沒事做憋屈兩個月，有事做多好。你該吃早飯吃早飯，別上班遲到了！
挺好，是挺好——至少家裡爸媽覺得，他們兩個當年被時代洪流刷下來的下崗職工，現如今兒子可以在省機械進出口公司有個“國營單位鐵飯碗”，已經“結棍（厲害）”的不得了！那簡直是祖墳上冒青煙，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而這一切最外在的表現，就是我的一身舊冬裝，被我爸當寶貝似的穿著，逢人就介紹自已兒子的單位，生怕別人不知道。
和每個工作日一樣，我準時到辦公室，準時開啟電腦，準時開啟一天全新又基本重複昨天的生存方式。
偌大的辦公室裡，我總覺得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在一個員工超過萬人的大型國有企業找自已的存在感，實際上沒什麼意義：你的上級把任務佈置下來，他只關心結果，至於是你做的還是條哈士奇完成的，他其實不會關心。
我在茶水房接了一杯冰水，遇到了成紅。
成紅是行政部的，一個圓滾滾的姑娘。為人很熱情。
她認識我，是因為我和她差不多同一年入職，在離職率居高不下的今天，能在公司找到為數不多的“同級生”實在難能可貴。平時見個面，說不上多熟悉，打個招呼還是必要的。
“早上好，成小姐。”
我想起幾年前，公司組織我們員工在一起參與過一次開玩笑似的“團建”：大家一起齊心協力爬高牆，她因為身材豐滿，卡在半空中的滑稽樣子。
“何永，去一下二號會議室，有人找你？”成紅對我說。
“客戶嗎？”
話說出口，我就覺得後悔了：首先一個做繪圖紙和收集網上客戶意見的小職員，基本上是沒太多客戶來面見的；其次，就算客戶，也是銷售經理或者業務人員，客客氣氣帶著來，不會是行政部通知我。
成紅面色很凝重，說：“不是啦，你快點去，是公安局的。”
公安局？！
我自已大腦裡把自已所有好的壞的行為過濾了一遍，根本找不出可以麻煩公安局和公安局麻煩我的理由。我用最快速度，往行政部二號會議室方向走去，心裡想著會不會一進門，就被全副武裝的警察一雙手銬咔嚓摁住，然後警察對我說：
“何永，你因為莫須有被捕，這是逮捕令……”
莫須有？啥罪名？！
會議室裡的確坐著兩個人，看上去和我差不多歲數，他們給我展示了警官證而不是手銬——一個叫王大偉，一個叫李浩。
王警官態度很友好，跟我握手：
“何永是吧，我們是湖城公安局的，今天來找你，是因為有點事想找你瞭解一下。”
“有個人叫王芳芳，你知道嗎？”李警官問我。
“王芳芳？”我說我小學有個同學叫王芳芳，我當兵時認識一個醫療隊的女兵叫王芳芳，還有，我有個客戶叫王芳芳.
“印象這麼深？”王警官看著我的眼神有點怪異，“我說的就是你的那個小學女同學。”
我腦子裡像被點著了一個二踢腳，砰砰兩下炸開了。
“她？！”
王警官說：“這個事情，我們來找你，也是有點原因。希望你，理解吧。這麼說吧，我們找到她了。”
找到她了！！
“是的，”王警官開啟手機，播放一段影片,
“兩天前，湖城乾鎮拆遷老食品廠，有人在冷庫裡，找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