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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屋子,卉竹一路小跑著把溫好的補藥端來伺候雲清漓服下,又拿來一件大氅披在她身上才放心些。
“小姐剛醒怎麼能跑出去吹風,小心身子再著涼了。”
雲清漓順勢將大氅往身上拉緊,方才在外面確實有點冷。
“究竟發生什麼了,我瞧司徒苕方才的架勢也太咄咄逼人了。”
卉竹像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氣似的:“小姐你是不知道,你臥床的這段時間側妃可是耍好大的威風呢,她說經王爺允准要暫代你的管家之權,府裡上上下下的事都要向她回稟。就連老爺幾次派人送來的許多珍貴藥材都被她扣下,一一檢查了才叫奴婢取走。奴婢當時情急,就反駁了她幾句,後來她便開始有意無意為難我了,不過都是一些小事,倒也沒什麼要緊。”
雲清漓點點頭,握住卉竹的手柔聲道:“委屈你了。不過也難怪。憑她的家世,莫說這管家之權了,哪怕是王妃之位她也是配得的,臨了被我搶了罷。”
“小姐別這麼說。”
卉竹端詳著雲清漓近在咫尺的眉眼,不由得想起那日雲清漓怪異的舉動。
上次小姐醒來看也不看她一眼,怎麼喊都不搭理自已,整個人像是丟了魂似的,只剩一副空殼。可現在瞧著並沒有什麼反常,難道是自已多想了?
“哦,對了,不群樓那邊怎麼樣?還有阿諼,他還好嗎?”
說起霍諼,卉竹一開始接觸到他時總覺得他性格孤僻,不太親近人,可唯獨對雲清漓他總是有問必答有求必應。
每每牽扯到雲清漓的事,卉竹總能從霍諼身上感受到一種強烈的敵意,好似一旦她對雲清漓做了什麼‘不該’乾的事,他就會要了自已的命一樣。
可自打雲清漓這次受傷一直待在王府休養,霍諼倒是悄悄來找過她幾次。相比從前,這幾次對她的態度竟溫和了許多,大抵也是因著雲清漓的緣故。
卉竹把一杯熱茶遞到雲清漓手裡,“小姐放心,不群樓一切都好,諼老闆......”
卉竹欲言又止,“他也很好。”
霍諼常偷偷溜進府看望小姐的事到底該不該讓她知道呢。
“那便好。”
聽卉竹這麼說雲清漓這安心了不少。
“卉竹,若將來有一天我不在這裡,我爹他就拜託你照顧了。”
雲清漓冷不丁的一句話把卉竹嚇得不輕,她忙往雲清漓的額間探了去。
不燙啊。
“小姐這是說什麼胡話呢,這好好的你怎麼會不在這兒呢?”
雲清漓輕抿一口茶,笑道:“你就當我在說胡話罷。”
翌日,蓬萊宮大殿。
“清漓啊,身子恢復得如何了?”
龍硯修對雲清漓關切道。
“回稟父皇,已經大好了。”
嘴上這麼說,雲清漓卻不住地揉捏著太陽穴的位置,儼然久病未愈的樣子。
龍御宸往她身旁湊近了些,悄聲問道:“可還是頭痛?”
“尚可。”
雲清漓不易察覺地將身體微微往後錯開,淡淡地回道。
龍硯修又道:“朕瞧你這臉色還是不大好。按理說你大病初癒該好好在府中調養身子才是,只是官銀流失一事事關重大,聽雲相和宸兒說若不是你及時察覺出那賊人的企圖,通知他們提前做好部署才成功破了此案,倒是連累你受了重傷,昏迷多日,朕要好好嘉獎與你,說吧,你可有什麼想要的或者想求的,統統說出來,朕都允你。”
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雲清漓隱藏在衣袖中的手緊緊攥著,整個人熱血沸騰的。
說來也趕巧了,起初她根本就沒把沈弈琛往官銀一案上去想,若不是龍御宸無意間跟她提起雲正鴻也負責此案,說到底是自已的父親,凡事自當替他留心著;加之那晚沈弈琛夜闖王府,她也不會不自覺留意此事,更不會對沈弈琛產生懷疑,以此提醒雲正鴻提前防備著了。
做這些事的時候她並未考慮那麼多,一則雲正鴻是自已的父親,與他相關的事她這個做女兒的自該為他留意;再則,她不是不知道銀錢對一個國家而言意味著什麼,所以才會出手,只是沒想到最後竟幫了自已一把。
可問題是,一旦話說出了口就收不回來了,甚至會被殺頭,乃至株連九族。
她自已不要緊,死就死了,說不定正好能穿越回現代。可雲家不行,雖然雲清荷母女倆不是什麼好人,可雲正鴻對他這個女兒還是不錯的,即便自已不是真正的雲清漓,也不能不為他們考慮。
雲清漓大腦飛速運轉著,到底該怎麼說呢......
她不慌不忙地來到殿前跪下,只是走起路來一晃一晃,彷彿風一吹就倒了。
除了高坐尊位的皇帝,席間幾人大都看得清楚,紛紛為她捏了把汗。
“父皇當真都允?咳咳......”
雲清漓忙抬起衣袖遮面,幾陣咳下來臉色都白了。
龍硯修淺笑道:“自然。”
咳嗽是假,臉色不好倒是真的。
雲清漓本想把自已弄得虛弱一點,好為後面想說的話做鋪墊,誰知這一咳竟咳得頭也跟著痛了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大病初癒的緣故還是怎的了,這回醒來後總是頻頻頭痛。
人常說牙疼不算病,疼起來要人命,可她覺得頭痛比牙疼更要人命,每次一疼起來感覺整個世界都要裂開了。
雲清漓忍著頭痛叩首道:“兒臣確有一心願埋藏在心裡很久了,只是不敢說。”
龍硯修和在座眾人都被她這鄭重其事的樣子搞迷糊了。
龍硯修捋了捋自已的鬍鬚,不解道:“朕要嘉獎你這是好事啊,你怎的不敢說了?”
雲清漓仍叩首不答。
眾人愈發雲裡霧裡了。
龍硯修見狀只好無奈妥協:“好好好,朕答應你,不管你說了什麼絕不怪你,也不會遷怒於任何人,你放心說出來便是。”
雲清漓這才直起身來,低眉道:“臣女想請皇上允准臣女與璟熙王和離。”
此話一出整個大殿瞬間炸開了鍋。
龍御宸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雲清漓這瘋女人總愛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他是知道的。從前司徒苕進府之事饒是雲清漓不出面應承下來,礙於情面他還是要答應,結果不會變。
可現在是什麼情況?好端端的要和離?難道他堂堂王爺還配不上她嗎?
還沒等龍硯修發話,龍宛筠第一個坐不住了,蹭得一下從座位上站起身。
“你這女人真不知好歹,你能嫁與我七哥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不知道好好珍惜就罷了,竟還想和離?你這是要將我朝皇室的顏面置於何地!你眼裡還有沒有父皇?”
雲清漓無視她的質問,猛咳起來。
她抬袖擋住大半張臉,對著舌尖暗暗用力一咬,一股腥甜頓時蔓延至整個口腔。
“咳咳......”
“呀!七嫂都咳出血來了!”
十五皇子龍建榮指著雲清漓嘴角溢位的鮮紅的血驚叫出聲。
自從他那次落水為雲清漓所救,便一直對這個恩人嫂嫂多加關注,每每在宮裡見到也都會小小留意她的舉動,此次見她吐血自是嚇了一大跳。
眾人聞言紛紛朝雲清漓看去。
“筠兒,你坐下!”
龍硯修臉上暖意不再,冷冷打斷了龍宛筠的話。
龍宛筠礙於龍硯修的威嚴,憤憤坐了回去,可刀雲清漓的眼神卻一刻都沒停過。
雲清漓只當看不見,完全不理會她。
“你與宸兒的婚事當初是雲相同朕一同商量的,你也並未有任何不願,為何如今突然要和離?”
看在雲正鴻的面子上,龍硯修壓著火氣耐心詢問。
“可是宸兒待你不好嗎?”
龍御宸也向雲清漓投去了審視的目光。
雲清漓拍著胸脯緩和了片刻,蒼白著臉道:“回稟皇上,咳咳...大婚前臣女大病過一場,醒來時便接到了賜婚的旨意,咳咳...縱使當時心中一團亂麻,卻也不敢忤逆父親,不想再讓他擔心。咳咳...”
雲清漓舌尖痛得厲害。
“王爺待清漓自然是極好的。王爺儀表堂堂,穎悟絕倫,縱是這世間最優越的女子與之相配也是不為過的。只是清漓才疏學淺,遠不足以與王爺相配。司徒姑娘待王爺真心一片,且是自小相伴著長大的,這其中情分自是不必說的。清漓只想尋一個安安靜靜的地方,與山川明月相伴,終了一生,還請皇上看在清漓這次立功的份兒上,允准清漓。”
龍硯修一臉冷意,額間的血管緊繃得凸起。
“雲相可知你今日的所做所為?”
雲清漓心裡咯噔一下,叩首道:“此事盡是臣女一人所想,父親並不知曉,還請皇上不要遷怒於父親。”
“縱是如此,你已然是我皇族的人,怎可輕易和離?難不成將來再嫁與他人?”
龍硯修這話的意思雲清漓聽得明白,幸好她早有準備。
雲清漓當著所有人的面緩緩將衣袖掀起,露出半截手臂來。
這時龍宛筠赫然站起了身。
雲清漓只覺手臂陡然一痛,龍宛筠狠狠抓著她的手臂,尖銳地喊道:“你的守宮砂竟然還在!怎麼可能!”
在場諸人紛紛開始交頭接耳。
龍御宸的臉色愈發不好了。
龍硯修也十分意外,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雲清漓又‘咳’了起來,一隻手被龍宛筠抓著,她不得不提起另一邊的衣袖擋住臉。
龍宛筠見她要咳,很快便嫌棄地甩開了手。
那隻被龍宛筠狠狠抓過的手臂上,一道無比清晰的手指印赫然可見。
雲清漓倒也毫不為意,繼續‘咳’著。
許是被雲清漓這楚楚可憐的樣打動了,也或許是顧忌雲正鴻在朝中的影響,龍硯修態度稍微鬆動了些,他複雜的目光從龍御宸身上略過,像是下了重大決定一般:“你可想好了?”
雲清漓堅定地答道:“臣女想好了!”
“罷了,你既如此堅持,朕就不勉留你了,可你要答應朕幾個要求。”
雲清漓心中一動,彷彿看到了勝利的曙光:“皇上請說。”
“今日起離開京城,走得越遠越好,且在你有生之年不得入京,一旦違背,朕不會再留你。”
冰冷又無情的話一字一句傳到雲清漓的耳朵裡。
雲清漓的心臟撲通撲通得狂跳起來,不留......不留她的命......
“臣女遵命。”
言畢,雲清漓按照卉竹教過她的,對著龍硯修完完整整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
整個大殿靜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