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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見過王妃。”
雲清漓忙起身攔住祥叔將要行禮的動作。
“祥叔您是府裡的老人，不必與我這般客氣。王爺我不敢說，其他的人同樣如此。”
“老奴謝過王妃。不知王妃叫老奴來所為何事？”
“您先坐下。”
卉竹見勢奉茶，“祥叔請用。”
“多謝。”
“這次叫您來是想跟您打聽一些事。我聽聞王爺與側妃似是自幼時起便相識，不知是否為真？”
祥叔一聽這話頓時納了悶。
說起來真是奇怪，王妃自打進了王府就甚少主動王爺親近，平日裡也都是能避則避，如今怎的突然吃起醋來了？
“回王妃，老奴記得司徒側妃幼年時常隨司徒將軍在宮中走動， 那時王爺也尚在宮中，他二人確實自小便認識。”
“哦哦。”
跟卉竹知道的大差不差。
“想來他們感情十分要好了，即如此我當初替王爺應下這門親事倒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其實......”
祥叔剛要開口補充就被雲清漓打斷了。
“那他們可曾一同經歷過什麼事情嗎？比如一起去哪裡遊玩，一起出席什麼宴席，互相送過什麼東西之類的？”
“呃，好像有一年皇宮狩獵，司徒側妃不小心掉入一處專為野獸所設的陷阱，後為王爺所救。好像就是那時開始，司徒側妃就經常來找王爺玩耍。再後來，王爺有次在上尚書房讀書時因對書中的觀點不予認同與師傅產生了分歧，結果被皇上斥責為不尊師重道，罰他在尚書房連著三日站著上課，後來這事不知怎麼傳到將軍府去，被司徒側妃知道了，最後由司徒將軍代為出面向皇上求情，這才免了責罰。”
“聽起來他二人感情應當十分深厚，王爺為何不一早娶了她？”
那就沒自己的事了哈哈。
“王妃有所不知，王爺自小便清心寡慾，對男女之事更是如此，想來他與司徒側妃之間更多的是兄妹之情或青梅竹馬之誼。況且司徒將軍若真想讓自己的女兒嫁入皇家也早該向皇上提親了，哪裡會耽誤至今。”
雲清漓點點頭。
“原來如此。”
在這樣一夫多妻制的社會女子本就過得不易，幸福於她們來說更是難得，身處皇室的女子自然有過之而無不及。司徒將軍一直沒向皇上開口想必也是看到了這一層。想來那日主動向皇上提及此事定是因為司徒苕做了什麼事使他們不得不妥協，允了這事。
“啊，不說這個了，您就跟我說說王爺的喜好吧，他喜歡吃的，喜歡用的，或者他的一些生活習慣，都勞煩您跟我說說。”
“容老奴想想......”
祥叔自詡活了大半輩子，什麼人和事沒見過，可愣是沒看懂雲清漓這彎轉的。
“飲食方面，王爺他從不挑食，沒有特別喜歡吃的，也沒有什麼食物為他所厭，唯有酸物，廚房給王爺做菜從不加醋，至於帶有酸味的點心零嘴，王爺更是從不食用。”
不喜歡吃酸的。
“喜歡用的......王爺對平日裡所用之物從不過多講究，僅在文房四寶上略有要求，那淨皮宣紙檀皮含量極高，另輔之以少量稻草精製而成，紙性堅韌柔軟，宜書宜畫，十分為王爺所愛。”
喜歡淨皮宣紙。
“若說起生活習慣，王爺他最不喜在書房處理公務之時被人打擾，即便是下人進去奉茶也不行，哪怕有天大的事要稟告，也需待王爺忙完才能通稟。”
做事專注，不喜被人打斷。
“大約也就這些了，等老奴再想起些什麼再來說與王妃。”
“有勞祥叔費神陪我說了這麼久的話，卉竹，你幫我好好送祥叔回去。”
“老奴告退。”
雖然得到的資訊不多，多少也夠用了。
只要司徒苕用心，自己再略幫上些，促成他二人交心也是早晚的事了。
“小姐。”
“回來了？”
“嗯，小姐問管家那麼些話，不會又是為了幫司徒側妃的吧？”
雲清漓點頭預設。
“不行，還是不夠。”
不知又想到了什麼，雲清漓一拍桌子站了起身。
“走！咱們上街一趟。”
說著便往外走。
“唉？小姐別走這麼快呀，奴婢去安排馬車！”
“不用麻煩，我們徒步過去即可。”
“小姐你走慢點，奴婢去給你拿披風。”
話音未落，雲清漓已然走遠。
京城一小巷。
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紅衣男子，另一個普通百姓裝扮的人正附在他耳邊說些什麼。
“相關的官員已經打通，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趁凌霄朝廷派人下來調查此事之前儘快把這批‘貨’運送出城，少主該想想辦法才是。”
“知道了，有辦法了我會派人通知你。”
“另外......”
沈弈琛不經意間抬頭彷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街邊走過。
“先這樣吧。”
沈弈琛直接打斷。
說罷便抬腳往大街上走去。
街道上，卉竹跟在雲清漓身側一路小聲嘟囔個不停。
“奴婢明白小姐所求，可小姐也實在如此辛苦自個兒，全為他人做嫁衣。”
“其實也不算，如能增進他二人的感情，龍御宸就沒有多餘的功夫花費在我身上，許多糾纏自然就能避免，如果真能如此，不管我再累都是值得的。”
“奴婢也是心疼小姐。”
“我知道。”
“誒！小姐快看，那裡就是離咱們王府最近的一家胭脂鋪了。”
雲清漓抬眸看去，終於到了。
“咱們走吧。”
那胭脂鋪的老闆是個看上去十分八面玲瓏的中年女人，雲清漓正欲開口詢問她便極有眼色地迎了上來。
“姑娘需要什麼胭脂？可有想要的嗎？如果沒有我也可為姑娘推薦。”
雲清漓看著眼前一排排胭脂，只覺得那味道猶如數以百種的小蟲子一般一個勁兒地往鼻子裡鑽，雖是香氣，卻也竄鼻子得很。
今日來這裡，自然是為了幫司徒苕選胭脂的，準確地說，是給龍御宸選的。
究竟該怎麼選呢。
雲清漓把跟龍御宸有關的事物回憶了個遍。
胭脂，香味，味道，花。
花！
雲清漓突然想起王府院中，尤其是龍御宸的書房外似乎栽種了不少百合花。
唉，她怎麼現在才注意到！
“老闆，你這裡可有由百合花所製成的胭脂香粉？只要是女兒家用的都行。”
“有有有！辛苦姑娘先稍等片刻，我這就去為姑娘取來。”
“嗯。”
“嗤~”
忽聞身後有人嗤笑，雲清漓轉了身。
最先反應過來的卉竹忙在她耳邊小聲提醒道：“小姐，是二小姐來了。”
原來是她那二妹。
雲清漓冷眼看去，只見雲清菏面帶鄙夷，一臉譏笑地看著她。
“我說這身影怎麼這麼熟悉，不想竟是姐姐呀。”
雲清漓不欲搭理她，沉默著側過身子。
雲清菏見狀只覺臉上無光，怒道：“聽聞王爺剛與姐姐成親不久就娶了司徒家的小姐，想來姐姐你在王府的日子應該不好過吧，爹爹可是時常為你擔心呢。”
在自己為數不多的古代記憶裡每回見到雲清菏都要被她呲上一頓，這些她半點都不在意，只是雲正鴻好歹是‘雲清漓’的父親，是這世間唯一對‘雲清漓’真心相待的親人了，雲清漓實在不想他為自己擔憂，所以在雲清菏提到雲正鴻的那一刻她便不願再忍了。
“我的事隨便你怎麼置喙都行，可父親已然年老，你若尚有孝心，就別拿我的事給父親添堵。”
“你說什麼！”
雲清菏氣極，走上前一把抓住雲清漓的左手手臂，厲聲道：“你別以為你是嫡女就有多了不得了，父親眼裡只有我與孃親，對你不過是餘下不多的憐憫罷了，若沒有你那個陰魂不散的娘，整個雲府哪會還有你的位置？你既已嫁做人婦又何談孝心？我自會替你在父親身邊盡孝，輪不到你來費心！”
卉竹還未來得及阻止就被雲清菏身旁的丫鬟攔住，無法上前。
雲清漓只覺得手臂一陣刺痛，不由得皺眉。
雲清菏方才所說的話她也沒顧上聽。
沒想到雲清菏竟留了那麼長的指甲，此刻那指甲正生生嵌在她的面板上，怕是又要青紫了。
還記得高中的時候，她與班裡的一個同學打鬧，那個同學打鬧間掐了她的胳膊，結果直到放暑假手臂上被掐的那塊地方還有一片極深的青紫掐痕。
也是在那時候她發覺自己的面板極易留下痕跡，哪怕是隨便的磕碰都會青上好一陣才會消去。
雲清漓正要掙脫，視線裡雲清菏緊抓著她的那隻手上突然覆上一隻佈滿青筋、極具力量感的大手。
“姑娘如此美貌，怎的脾氣這樣火辣？”
“唔~好痛！你是誰啊？”
怔愣間，手臂上的刺痛感已然消失。
雲清漓低眸一瞧，那裡果然已經青紫一片，乍一看著實有些嚇人。
待來人的面孔逐漸清晰，雲清漓頓時錯愕住了。
竟然是他！
沈弈琛鬆開暗暗使勁的手，裝模作樣地向雲清菏道歉：“姑娘手臂可有受傷？在下魯莽慣了，下手沒個輕重，還望姑娘見諒。只是方才不小心聽到二位姑娘的對話，實在不忍心見你們親姐妹爭執，所以才一時手快，對不住了姑娘。”
雲清菏正欲發怒，一看到對面男子的長相瞬間張不開口了。
想她雲家二小姐見過的京城青年才俊不在少數，可眼前的這個男子不僅容貌非凡，身材更是高大挺拔，周身氣宇軒昂，一襲紅衣盡顯少年意氣風發之態，任哪個女子看了都移不開眼。
此刻有外人在，她若再為難雲清漓只怕叫人以為自己是刁蠻不講情面之輩。
“你且好自為之！咱們走著瞧。”
雲清菏在雲清漓耳邊狠狠留下這句話便帶著丫鬟走了。
卉竹急忙走到雲清漓跟前，小心翼翼地檢查她的手。
她方才切切實實地看到雲清菏緊緊抓著自家小姐的手，看那力道應該不輕。
“小姐，你的手臂沒事吧？”
卉竹拂去雲清漓的衣袖，那塊青紫的地方立刻暴露出來，最要緊的是那指甲抓過的地方，似乎破了皮。
“哎呀！又青又紫的，二小姐下手也太狠了！疼嗎小姐？”
雲清漓不以為意地拉上衣袖蓋住，反過來安慰道：“沒事，只要不碰就什麼感覺，不疼的。”
從前就是這樣，那些青紫痕跡看著是嚇人，只要不碰到確實沒什麼感覺，就算碰到了也就有一點點疼而已。
“明明都破皮了小姐還說不疼！”
“姑娘就這樣任由自己被親妹欺負嗎？”
沈弈琛將雲清漓手臂上的青紫抓痕看得清清楚楚，看她這樣不甚在意，十分不解，且看不過去。
雲清漓、卉竹主僕二人紛紛看了過來。
“公子也說了，她是我的親妹，既是親妹，那些不痛不癢的話我自是不會與她計較。”
“不痛不癢？”
沈弈琛笑著反問道。
他放輕了動作把雲清漓被抓傷的那隻手臂抬起，將傷處示意給她看。
此處人多眼雜，糾纏過多隻會招來更多的麻煩。
雲清漓掙扎著甩開沈弈琛的手，往後退了半步行禮道：“多謝公子關心。”
“哎呦，不好意思啊姑娘，讓你久等了，你要的東西我都盡數為你找來了，快來看看。”
老闆娘懷裡抱著一堆胭脂盒回來，一股腦把它們放到櫃檯前。
所幸那些盒子夠緊，沒有一盒撒出來，如果真撒出來，雲清漓哪怕不買都覺得心疼，太浪費了，多可惜。
“不用看了老闆，我全要了，幫我包起來吧。”
“什麼？”
“我說，我全要了。”
被雲清菏這麼一掃興，她也沒興趣再擱這慢慢研究了。
“好好好。”
一下子碰上這麼大一單生意老闆娘高興得半天沒回過神來。
“夥計！快過來把這些胭脂水粉全部給姑娘打包好！”
“好嘞！”
雲清漓看了眼卉竹，卉竹默契地點點頭，跟著老闆娘付錢去了。
鬧了這麼半天，雲清漓感覺這胭脂鋪裡的味兒愈發嗆人了，率先出了鋪子，想要透透氣。
誰知沈弈琛並未離開，竟還跟著她一塊兒出來了。
雲清漓無奈地妥協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沈弈琛無所謂滴聳聳肩，“我沒想幹什麼，只是上次你救了我，我還沒謝過你呢。”
雲清漓一臉看傻子的表情，仰首盯著沈弈琛的眼睛認真道：“你已經謝過了。”
沈弈琛俯首回望，眼前的小女子兩顆黑眸正對著太陽光，黑溜溜的一下子就能看到底，怪好看的。
一張瓜子臉越看越精緻。
雲清漓話裡的意思他自然聽得出來，但還是裝傻道：“我何時謝你了？”
雲清漓面無表情地瞪著他。
“小姐，我已經結完賬了，咱們走吧。”
正巧卉竹從胭脂鋪裡出來，雲清漓拉上她就要走。
沈弈琛一時情急，怕她真就這樣走了，直接抓了上去，好巧不巧抓的正是有傷的那隻手臂。
眼下自己對她一無所知，好不容易遇到了，若再錯過怕是很難再有這樣的機會。
雲清漓一瞬間疼得眉頭緊蹙。
“嘶~”
‘碰’的一聲，沈弈琛倏地在雲清漓面前被人踹飛。
接著便有一人直直地擋在雲清漓面前。
“滾。”
面前之人對著沈弈琛冷聲命令道。
“哎呦~是哪個王八蛋偷襲我！”
沈弈琛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站起身，忙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待看清來人的面孔，沈弈琛一改之前嬉皮笑臉的模樣，眼中孕育著難以言說的風暴。
“你是何人？”
“你方才傷了她，我踹你一腳都算是輕的，滾！”
霍諼並未接他的話。
說罷便走到雲清漓沒傷的那隻手臂那邊，半攬著她欲朝不群樓的方向走去。
雲清漓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一時不敢眼前之人竟是許久未見的霍諼。
她剛要開口問話，沈弈琛突然竄了上來，一腳將霍諼踢翻在地。
雲清漓頓時慌了，“阿諼！”
霍諼很快站起了身，對卉竹道：“把她拉走。”
卉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慌亂地把雲清漓拉到一邊。
此時霍諼、沈弈琛都沒再說話，他們眼冒火光死死盯著對方。
雲清漓見形勢不對，想要上前阻止卻被卉竹死死攔住了。
霍諼率先動了，他一記拳風掃向沈弈琛的腦袋卻被他及時躲過。
而沈弈琛也是不留餘力地死攻霍諼的下盤，欲將他打倒在地。
兩人打來打去，撞倒了不少路邊的攤位，雲清漓不會武功，叫喊了半天他們二人只顧著打也不理她，只能看著乾著急。
眼看著兩人好不容易暫且分開，雲清漓不知道哪兒來的一股勁兒一下子衝了過去，她死死抱在霍諼的身前，高喊道：“別打了！”
沈弈琛這一回合出拳是鉚足了勁的，他完全沒想到雲清漓會一下子衝出來，眼看著拳頭就要砸在雲清漓不堪一擊的後背上。
霍諼目眥欲裂地看著雲清漓身後即將到來的拳頭，硬是衝到她身後硬生生接下了那一記猛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