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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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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何況雲清漓在霍諼面前也從未刻意遮掩過什麼,所以說起話來也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並不會顧及太多。

可霍諼聽到雲清漓說這些話卻霎時愣住了,愈發俊秀的眉眼間盡是疑惑。

“你......”

雲清漓勾唇輕笑出聲,無所謂道:“你是想說,我們雲家世世代代皆入朝為官,我又怎會有下地做農活的祖父祖母吧?”

霍諼無言地點了點頭。

雲清漓低頭無意識地摳著手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死皮,轉而又坐直了身子,眼神放空地投向遠方。

“你可知‘時空’?”

不等霍諼答話,雲清漓繼續說道:“‘時空’即是時間和空間,打個比方說,就在今日,在茗香茶莊,你我同坐在此喝茶。‘今日’便是這所謂的時間,而‘茗香茶莊’便是所謂的空間。世人常說時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可似乎沒人想過會有穿越‘時空’的可能。”

“穿越?”

“嗯,就是回到過去,或者去了未來的世界。其實我就是從未來世界穿越到你們這裡的,可到現在我都沒想明白我為何會穿越,如果能找到此次穿越的契機我想我就能回到我那個時代了。在我們那個時代,沒有皇室和平民的等級之分,人人平等。”

“而且......”

雲清漓眸中帶著光,似炫耀一般盯著霍諼的眼睛說道:“男女平等。”

“女子不必依附於男子而活,也可以像男子那般憑藉自己的本事尋找一份不錯的差事養家餬口。最重要的是,男女之間若緣分已盡,任何一方皆可提出和離。和離後若再遇到心意相投之人還可再結良緣,並非一生只能嫁與一人。”

等了片刻遲遲不見預料中霍諼的追問,雲清漓正欲再開口時額間卻突然多了一隻寬大而又厚實的手掌。

霍諼擔心地伸手探向雲清漓的額間,奇怪,並未發熱啊。

反應過來霍諼這是在做什麼以後雲清漓一陣失笑,同時又頓感無奈,抓住霍諼的手腕將他的手拉了下來。

“你瞧,連你都不信,更不必說別人了。不過這都無所謂,反正我早晚都要找到回去的辦法,我可不想一直待在這裡。”

聞言霍諼眸光閃動,再看向雲清漓的眼神猶如一張大網鋪天蓋地般散開,任人無法逃離。

雲清漓像是突然被開啟了話匣子一般停不下來,還要再說些什麼時裙襬好像在被什麼東西扯住了。

她扭頭一看,原來是一個約莫四五六歲的小女孩正在扯著她的裙襬。

霍諼見狀正欲起身阻止,但見雲清漓面上並無不愉之色便無言作罷。

“姐姐的衣服好漂亮呀,摸起來真舒服。”

眼前的小女孩穿著一身看上去有些年頭的麻布衣裳,明顯已經縫縫補補很多次了卻還堅持穿在身上。而她自己今日所穿的雖是男裝卻也都是用上好的綢緞做的,不論是材料還是做工自然都是最好的,難怪這小女孩這樣好奇。

等等!這小姑娘竟看出了她女扮男裝!

雲清漓將周圍掃視了一圈,這裡除了茶莊的下人就只有採茶的茶農了。

雲清漓從凳子上站起身在小女孩身邊蹲下,握住她小小的兩隻手,左右看了看,小聲問道:“小妹妹,你是怎麼知道我是姐姐的呢?只有你一個人在這裡玩嗎?你的爹孃呢?”

小姑娘微仰著頭緊盯著雲清漓臉上清晰可見的血管和毛孔天真地說道:“每到冬天孃親總會往我臉上抹一些香粉,可我又時常出去找鄰居家的哥哥姐姐玩兒,回來時總會出一臉汗,一出汗臉上的香粉就會變得黏糊糊的,太難受了。”

說到此處小傢伙的小臉兒也隨之皺了起來,那表情看上去既鮮活又生動有趣。

“後來我便不想再抹,可孃親說女孩子家的臉必須好好抹香粉才會長得白嫩,姐姐你的臉這樣白嫩,我一看便知你是姐姐了。”

“喏,我孃親在那裡。”

小姑娘側身指著遠處梯田上正低頭採茶的一個年輕女人,自顧自地為她介紹起來。

雲清漓一聽這話頓時樂了,纖細的手指輕輕拂過小姑娘圓嘟嘟的臉蛋:“原來你是陪你孃親來採茶的呀,真是個又聰明又懂事的孩子。”

誰知小姑娘竟噘起小嘴,委屈道:“我自己也有采茶的。”

說罷便突然跑開了,還沒等雲清漓反映過來那小小的人兒就拎著一隻小小的竹筐回來了,還特意將那竹筐往雲清漓的方向傾斜過去,指著裡面的茶葉給雲清漓看,“你看,這些茶葉都是我採摘的,我娘教過我的,‘一心一葉’,要採就採茶葉最嫩的部位。”

“哈哈~你還真是個小行家呢。”

雲清漓覺得這小姑娘著實可愛得很,不由得跟霍諼相視一笑。

“七七,莫要搗蛋擾了客人。”

管家不知何時走了來,小聲呵斥著。轉而又笑呵呵地對雲清漓和霍諼解釋道:“這孩子是我們莊內一雜役的孩子,可惜前陣子京城突發瘟疫,他竟沒躲過去......”

“唉~”管家長嘆一口氣。“眼下只有他們孤兒寡女相依為命,我們身為東家自然不能坐視不管,便安排他們母女二人留在莊上,幫忙做些輕便的活兒。這不,眼下便是今年最後一波採茶的時候了,莊主便派了他們來這裡採茶。”

“哎呦!”管家猛得一拍腦門。“您瞧我這混腦袋,差點忘了,不知二位現下歇得如何了,可需要老朽派人帶領二位到處轉轉麼?”

雲清漓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不必麻煩了。”雲清漓一把將七七攬至跟前,無意識地捏著手指觸碰到的柔軟的耳垂。“就讓七七帶著我們隨便走走就行,我瞧她對這裡也是相當熟悉的了。”

霍諼的視線停留在雲清漓把玩著七七耳垂的指尖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哪裡哪裡,七七這麼聰明可愛,怎麼會給我們添麻煩呢。”

雲清漓低頭對著七七柔聲問道:“是不是啊七七?”

七七十分配合地仰起腦袋迎合道:“七七是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的。”

雲清漓和管家見勢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那便先由七七陪著兩位公子吧。對了,穿過這片山地再往後的地方就不在山莊的管轄範圍了,二位若是去了那裡千萬要小心,若有什麼野獸出沒可就不好了。”

管家指著面前這一大片梯田更往上的地方善意提醒道。

雲清漓抬頭隨便眺望了一眼,沒放在心上,拉起七七的手抬腳邊走邊跟管家道謝:“多謝提醒。”

還不忘扭頭示意霍諼跟上。

三人沿著小路徑直往上走,很快來到一處人少的地方。

霍諼把七七的小竹筐遞到她手裡,接著又把茶莊夥計方才送來的竹筐分了一個給雲清漓。

幸好這茶樹長得跟七七差不多高,她個子雖沒高出這些茶樹多少,卻也不用踮起腳尖那麼辛苦。

“姐姐,你看。”七七抓著一根枝丫展示給雲清漓看。“捏著最裡面的嫩芽和離它最近的一片葉子一掐就行了,我娘就是這麼教我的。”

雲清漓歪著頭看向霍諼:“阿諼你會了嗎?”

霍諼聞聲轉頭,注意力從尚未及腰的茶樹轉移到雲清漓遠不及巴掌大的臉上。

“嗯。”

這一上手雲清漓瞬間就來了感覺。

採茶本身其實也並不累人,尤其對雲清漓這種幾乎不怎麼勞動的人來說,做起來更是圖個新鮮感,自然。

雲清漓一邊摘一邊忍不住回想起兒時外公外婆在田地裡忙碌的景象,可惜如今外婆已經離世,外公在老家的養老院裡住著,自己在外地工作不能到跟前盡孝,但兒時隨口跟外公承諾的話她卻一直記在心裡,從未忘記。

兒時。

外公抱著小清漓玩笑道:“清漓將來長大考上大學要記得給外公買茅臺啊,外公可等著享你的福呢。”

小清漓把玩著外公的鬍子卻還不忘信誓旦旦地作出承諾:“外公我一定要考上大學給您買茅臺!”

外公慈祥地摸了摸小清漓的腦袋:“咱們清漓一定會考上大學的。”

轉眼間自己已經畢業半年,工作好不容易穩定下來,還沒等自己好好孝順外公他老人家突然就來到了這個人生地不熟的朝代,能不能回去都不知道。

想到此處雲清漓只覺得鼻子又酸又堵,眼淚瞬間充滿整個眼眶。

考慮到還有人在身邊,雲清漓趕忙抬眼往天上看,直到眼淚不至於溢位眼眶才恢復如常。

而這一切都沒逃過霍諼的眼睛。

他敏銳地發現雲清漓自說出“穿越”的事以後狀態似乎就開始有點不大對勁,卻也看不出來什麼。

於是便不自覺放慢了手上的動作,留意起她微末的動靜來。

由於他對雲清漓所說的“穿越”之事實在不甚理解,所以即便知道雲清漓此刻心緒有異也不知該從何安慰起。

“咳咳。”

霍諼故意假咳了一聲。

雲清漓聽到動靜瞬時看了過來。

霍諼迎上她探究的目光,腦子飛速轉動,胡亂編了個理由:“籃子滿了,我先下去換一個。”

其實也不算胡謅,他身高臂長,採摘的速度是快些,眨眼竹筐就滿了。

雲清漓抬眼往霍諼手裡的竹筐瞧去,青嫩的葉子零零散散地佈滿了整個竹筐,就差沒溢位來了。

“你這也太快了吧!”雲清漓滿眼盡是羨慕。“手長腿長真是好啊,你且去吧。”

“嗯。”

霍諼淺淺應了聲就順著旁邊的小路下去了。

眼看著霍諼的身影越來越遠,雲清漓也跟著心不在焉起來,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周遭。

這片茶園呈弧形環繞著茗香茶莊的後院,既是茶莊的一部分,也以獨特的地形為這裡增添一份別樣的景色。

若是拋開這些茶農的衣著看,倒還真會叫人覺得自己是來了什麼影視基地。

“姐姐快看!那裡有蝴蝶!”

七七忽然指著梯田深處高呼道。

雲清漓的思緒一下子被打斷,下意識朝七七所指的方向看去。

一隻極罕見的金黃色蝴蝶正繞著一叢她根本叫不上名字的花兒翩翩起舞。那金燦燦的翅膀在陽光的照射下宛若精靈的羽翼,很難不吸引人注意。

雲清漓跟七七倆人一大一小默契地相視一笑,齊齊放下手中的竹筐,輕手輕腳地一點點朝蝴蝶的方向挪動著。

霍諼回來的時候就已不見了雲清漓和七七的身影,只有那兩個竹筐安安靜靜地在地上放著。

霍諼抬眸掃視了一圈,看著低頭忙碌著的茶農們他暫時放棄了詢問的打算。一路上來的時候都沒碰上,想來她們應該是往梯田深處去了。

他想起管家說過的話,過了這片梯田再往外的的地界不在茗香茶莊的管轄範圍內,那裡全是樹林,極有可能會有野獸出沒,如果雲清漓二人真去了那裡恐怕會有危險。

思慮至此霍諼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把手中的竹筐隨便往地上一擲,抬步便往林子裡走。

愈往裡走周遭愈發安靜了起來,蟲叫聲不絕於耳,時不時還有鳥兒飛過枝頭的撲扇聲。

霍諼一路搜尋雲清漓二人沿路留下的痕跡,沿著這些痕跡一點一點往林中深處走去。

忽然間他似乎聽到了一陣微不可察的腳步聲,初聽可能會叫人以為那是樹葉簌簌的聲音,可他並不會這麼認為,等再仔細去聽時那聲音卻又消失了。

霍諼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動作極快地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捏在手裡。

“什麼人!出來!”

霍諼高聲喝道。

聲音剛一落下,半人高的叢林中窸窸窣窣地走出一群蒙面的黑衣人,約莫有七八個人。

霍諼頓時繃直了身體,面色警惕地緊盯著眼前的一群人。攥著石子的手愈發用力,以致手痛都毫無察覺。

為首的黑衣人朝著霍諼的方向徑直而去,走至大約離他三丈遠的地方才停下。

就在霍諼準備將手中石子奮力擲出的一剎那,為首的黑衣人騰的一下半跪在地,抱拳道:“屬下見過五皇子。五皇子,屬下終於找到您了!”

話音剛落,黑衣人將遮臉的黑布一把取下,然後從袖中取出一塊腰牌彎著腰遞至霍諼跟前。

身後的幾個黑衣人也跟著一一將面上的黑布取下。

霍諼警惕地打量著眼前的這幾個人,謹慎接過腰牌匆匆看了一眼。

很顯然,他們確是母妃派來的暗衛。

霍諼一直緊繃的神經這才得以放鬆。

霍諼將腰牌遞了回去,面色十分平靜,似乎對這群暗衛找到自己這件事早有預料。

他挺直了腰,沉聲問道:“我失蹤了這麼些年,以為母妃早已忘了還有我這麼個兒子,如今竟突然想起我來了?”

為首的黑衣人聞言目光閃爍起來,但還是硬著頭皮開口解釋道:“儇妃娘娘自皇子失蹤後就一直揪心不已,但她人在深宮,尋找您的事自然是有心無力,但也早派屬下等人四處尋找您的下落,只是不曾想您竟到了凌霄國,所以這些年一直未能找到您......”

“那父皇呢?”

霍諼打斷了他的話。

“他可曾派人尋過我?”

“皇上他......”

黑衣人遲疑地低下頭,躊躇著不知該如何開口,見霍諼絲毫沒有跳過這個問題的意思,只好硬著頭皮解釋道:“那時您已經不知所蹤,儇妃娘娘為了保全三皇子,就......”

說到關鍵處,黑衣人心虛地抬頭看向負手而立的霍諼,止住了口。

誰知抬眼間竟對上霍諼冰冷刺骨的目光,驚得他心臟猛得一顫,急忙繼續說道:“就說是您外祖家的長輩過於思念您以致病倒,所以就臨時派了您回去探望,讓您陪伴在身側直至病癒。皇上雖多次問詢,卻未曾真的懷疑。與此同時,儇妃娘娘派了屬下等人沿著皇宮一路尋找您的下落。直至前些日子屬下等人來到凌霄國境內尋找您的線索,並意外得知您經營這不群樓,還常常同一位姑娘一同出入各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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