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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御宸冰冷的眼神在她和霍諼身上來回打量，而司徒苕充其量就是好奇和探究。
猛然在這裡遇到最意想不到的倆人，雲清漓下意識有些許心虛。
眼看著龍御宸刀子一樣的目光時不時地從霍諼臉上刮過，雲清漓很難裝作沒看見。
古代人好像都很介意自己的妻子跟別的異性來往甚密，可是霍諼即便是異性，他也是個比原主小的異性，單看這年紀也算是原主的弟弟了，應該不至於吧？
雲清漓不動聲色地把霍諼擋在身後，訕笑道：“真巧啊王爺，你們也出來玩。”
龍御宸哪裡會看不到她的小動作，原本就不好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司徒苕見狀趕忙出來打圓場：“是啊姐姐，湊巧今日妹妹回門，回來的路上經過這月老廟就求了王爺陪我一同進來向月老還願，誰知竟在這裡碰到了姐姐，不知姐姐來此是？”
司徒苕狐疑地看向雲清漓身後的霍諼。
雲清漓跟著她的視線看去，緩緩解釋道：“卉竹和阿諼年紀也都不算小的了，難得碰上這樣熱鬧的廟會，就帶他們出來逛逛，順便來這月老廟求個姻緣。”
“不知姐姐口中的這位小公子是何人？”
“他呀？”雲清漓往旁邊站了站，讓出些位置。拍了拍霍諼的肩膀道：“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阿諼，你們把他當成我的弟弟就行。”
此話一出，在場幾人臉色皆變。
霍諼渾身一僵，臉上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轉瞬即逝。
龍御宸臉色稍有緩和。
“哦？”司徒苕故作一臉詫異。“令尊膝下不知只有您和令妹兩個女兒嗎？姐姐何時多出這麼大個弟弟來？”
雲清漓自然知道她是明知故問，“妹妹說笑了，家父膝下確實只有我與妹妹兩個女兒。阿諼是我孃家一個僕人親戚家的孩子，因家中變故在外流浪多日，前不久才被府中相熟的家丁尋回。我聽聞了此事實在不忍心他這麼小的年紀四處漂泊便將他帶在身邊，給他找些活做。雖說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可在我心裡他跟我的家人沒什麼兩樣。說是我弟弟也沒錯。”
“姐姐真是重情重義之人。我瞧著這位小公子雖然長得高，模樣卻青澀得很，應該還未及弱冠吧？”
雲清漓視線從霍諼身上輕掃而過，代替他回道：“的確未及弱冠，不過也不算小了，早些求個好姻緣也好。”
該問的也問完了，司徒苕用餘光瞄了龍御宸一眼，道：“若沒什麼事的話妹妹跟王爺就先行一步，難得姐姐這麼有興致，一定要玩得盡興呀。”
“自然。”雲清漓淡笑。
司徒苕同樣笑著點點頭，十分嫻熟地挽上龍御宸的胳膊就要離去，雲清漓高聲道：“王爺慢走。”
龍御宸渾然沒聽見的樣子，腳步未停。
雲清漓不以為意，反倒鬆了口氣：“呼~終於走了。”
見霍諼還愣著，雲清漓想著他可能是被剛才的陣仗嚇到了，急忙安慰：“沒事的，他們不認識你所以才會問問，不會有什麼事的。”
霍諼遊離的目光漸漸聚焦在雲清漓的臉上。她說過想要自由，自由......
“哎呀，差點把你給忘了卉竹！”雲清漓一拍腦門。“走，咱們再排一次隊。”
“ 阿諼，你在這裡等我們一下，我們很快就回來。”
說完還不等霍諼答話就拉著卉竹走了。
從月老廟出來以後霍諼不知怎的就跟那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兒裡吧唧的，本就不愛說話的人愈發沉悶起來。把雲清漓弄得一頭霧水， 問他了卻又什麼都不說，雲清漓也只能乾著急，後來又亂七八糟地安慰了他好一會兒才放心分開。
這才剛一回府沒一會兒管家就來了，說是龍御宸找她有事。
到了書房，龍御宸把屋裡的下人都遣散出去，就連南崎也不例外。那陣仗把雲清漓嚇得夠嗆，暗自吞嚥起口水。
完了，這怕是要為白天的事算賬了。可是也不至於吧，霍諼曾在府裡住過幾天，想來龍御宸即便沒見過他，也該是知道他這個人的。即便他不知道，像王府裡來了生人這種事管家也會跟他說的。況且霍諼年紀又小，龍御宸應該不至於猜想他們二人有私情吧，那多離譜。
“坐吧。”龍御宸停下手中的事，示意雲清漓坐下。
雲清漓聽話乖乖坐下，一副要被審訊的姿態。
噠...噠...噠...
龍御宸修長的手指在桌案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
“你就沒什麼要跟本王交代的嗎？”
雲清漓抬眸：“王爺是說今日在月老廟的事嗎？”
“嗯。”
“阿諼他......”
“叫得這麼親熱？”
雲清漓話還沒說完就被龍御宸打斷了。
“他不過一僕人之子，哪裡配當你的弟弟。在這京城裡誰人不知你爹無子，你整日跟他待在一起若是叫人看見他們會怎麼想，難不成你要一個個去說他是你弟弟嗎？”
“王爺是想說我不知檢點嗎？”
雲清漓沒想到龍御宸是這樣小肚雞腸、疑神疑鬼的人。
憤然道：“王爺哪裡是擔心別人會怎麼想，王爺這是在關心自己怎麼想吧？誠如王爺所說，霍諼不過僕人之子，我同情他可憐他才會把他收留在身邊做事。在我眼裡他跟卉竹一樣，都是我視為家人的人，不是親人勝似親人。況且霍諼年紀尚小，即便我們時常在一起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我們是姐弟，難道王爺覺得不像嗎？還是說王爺這是在拐著彎地誇我長得小，長著一張跟霍諼同歲的臉嗎？”
龍御宸被懟的一時啞口無言，原先的怒氣消失了一大半。
也不等龍御宸再開口，雲清漓繼續一頓輸出：“難道王爺認為我嫁入王府就連交朋友的資格都不應該有了嗎？我又不像王爺一直在王府裡生活，這王府裡的所有人你都認識，他們聽從你的話做事，不敢也不會忤逆你，欺騙你，背叛你。而我呢，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難得遇到能說上幾句話的朋友我自然十分珍惜。霍諼於我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弟弟，可以是家人，我不屑於定義我們之間的關係。說到底即便不是霍諼，將來我也會交很多新朋友，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只要我想他們都可以是我的朋友，難道王爺都要一一阻止嗎？”
雲清漓從來沒想過龍御宸會真的把她跟霍諼的關係往男女之情上去想，因為在她的眼裡霍諼還是個小孩子，跟她那正讀高中的臭弟弟差不多的年紀。當初收留霍諼也正是因為他跟自己親弟弟十分相像的緣故，況且青春期的男孩子本來就長得高，霍諼雖然確實個子略高於同齡的孩子，卻終究不是大人。如果僅僅因此與她走在一起而遭人非議，不管對她還是對霍諼，都是不公平的。
“本王不是那個意思......”
“王爺也是有兄弟姊妹的人，倘若經常與我走動的是九弟，難道王爺也要多想嗎？”
當日宴會雲清漓自作主張替他答應迎娶司徒苕過門的事龍御宸一直想找她質問清楚，後來因為要為迎娶之事做準備就一直沒得空，今日正好趁此機會好好問一問，誰知這妮子竟然這麼能說會道。雖然有些話聽起來聞所未聞，有點離經叛道，卻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可是這也不像是閨閣小姐會有的想法，難道跟她之前失憶有關？
“罷了罷了，本王說不過你。”
“王爺不是說不過我，而是自知理虧。”雲清漓秀眉緊蹙，一點也不肯讓步。“王爺可還有別的事嗎？”
“要緊事倒是沒有，只是想跟你說一聲，以後別再替我自作主張了。我知曉你賢惠大方，可你也不能不過問我就先替我做了決定，哪兒有女子巴巴盼著自己的丈夫再娶的，你倒真是個奇女子。”
說了這麼半天，龍御宸早就把之前的怒氣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雲清漓說的那些話雖然奇奇怪怪的，聽著倒也稀奇有趣。
雲清漓撇了撇嘴：“你們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嗎？左右你早晚都要再娶，答應司徒卲的請婚豈不更順水推舟？當時的情形即便我不主動答應，王爺怕是也拒絕不了。”
龍御宸眯起眼睛。雲清漓說的不錯，按照當時的情形如果他拒絕這門親事只怕會叫父皇和司徒一家都下不來臺。司徒侍郎算是老臣了，為朝廷效力了大半生。而司徒少將軍更是為國屢立汗馬功勞，不管怎麼看這門親事都是無法拒絕的。即便沒有云清漓，結果都是一樣的......
想到此處，龍御宸立馬換了笑臉：“那你提子嗣作甚？本王都不急，你倒先急上了，莫不是你想早點為本王生下一男半女，可又怕沒那麼快有動靜，所以才讓本王娶司徒苕的？”
說著話的功夫龍御宸已經起身往雲清漓的方向走去，等雲清漓反應過來時龍御宸正雙手撐在她身側兩邊的椅子扶手上，整個人湊了上來，在她耳旁悠悠道：“要不今晚就別回攬月閣了，就在本王房中歇了吧。”
耳邊傳來的熱氣刺激得雲清漓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控制不住地顫抖了一下，把龍御宸給看愣住了。
“怎麼了這是？是不是來書房的路上凍著了？”龍御宸朝門外喊道：“卉竹，你回去取一件王妃厚衣裳來！”
雲清漓心想那還了得，這是真不打算讓她今晚回去了，還沒等卉竹答話就蹭得一下站起身來：“不必了王爺，新做的幾件厚衣裳剛取回來不久，卉竹她還不知道我最喜歡哪件，就不麻煩她了，我自己回去多穿點就是了。天氣愈發冷了，王爺也要注意保暖啊。我就先走了，王爺再見！”
話一說完人就一溜煙兒拉上卉竹跑了，留下一直站在門外的南崎一臉懵。
“怎麼了王爺？王妃方才怎麼跟逃命似的跑了？”
龍御宸陰惻惻地望著雲清漓的背影，“她怕身後有老虎追她。”
“老虎？”南崎更懵了。
這屋裡就王爺一個人，難道這老虎指的是王爺？
隔天下朝以後，龍御宸派人攔下了走在半路的雲正鴻，把他叫到一偏僻處。
“見過王爺。”雲正鴻抱拳道。“不知王爺找老臣有何要事？可是今日朝堂上所議之事有何不妥？”
“沒有沒有，雲相多慮了。本王是想找您聊聊家常，並非什麼國家大事。”
“可是小女在府中做了什麼出格的事？若真是這樣還請王爺看在老臣的面子上不予計較，漓兒她自小被老臣慣壞了，難免嬌氣些。”
其實也不怪雲正鴻過分惶恐，他多年來受制於龍溢衡，朝中人人都知道他與龍溢衡走得近。身為一國之相做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如今就連女兒都不得不犧牲。加之近來朝中關於早立太子一事眾說紛紜，龍御宸跟龍溢衡兩兄弟恰好是太子的最佳人選，如果他在這個時候跟龍御宸走得太近很難說龍溢衡會怎麼想，更不用說皇帝了。
“雲相你太見外了。”龍御宸屬實沒想到雲正鴻對他這麼生分，沒有半點岳父對女婿的親熱。“清漓在府中一切都好，不過本王此次要問的確實是關於清漓的事。”
一聽是這，雲正鴻這才放下心來：“王爺請說。”
“本王聽說清漓前不久失憶了，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雲正鴻陷入回憶中。“漓兒在與王爺的婚事確定前不久出了一趟遠門，回來以後一連幾日高燒不退，等她病癒醒來時從前的記憶全無，不僅如此，嘶~”
雲正鴻抿著幹厚的嘴唇搖搖頭，兩蹙又黑又稀的眉毛緊緊蹙在一起，像是拼命回想什麼。
龍御宸見狀趕忙問道：“雲相可是想到什麼了？”
雲正鴻道：“不僅如此，漓兒她醒來以後性子好像變得跟從前不太一樣了，似乎比從前更活潑些......”
雲正鴻又搖了搖頭：“說不上來說不上來，總感覺她不是以前的漓兒了，可她明明就是漓兒啊。許是我平日裡對她關心太少，所以才叫這孩子變了副性子也說不定。”
龍御宸聽完眸中閃過一抹精光，“那雲相可知道清漓她自小都愛看些什麼書，讀些什麼樣的詩？您跟我說說我才能更瞭解她些。”
“王爺有心了。書的話，漓兒自小就不愛文墨，讀過的書那是請來的教習先生帶來府上的，都是尋常的四書五經，並未有什麼特別的。至於這詩嘛，那就更不可能了，比起詩書漓兒更偏愛女紅、琴棋書畫之類的。這說起來，漓兒自打病癒似乎都不大碰那些東西了。”
“多相雲相將這些事告知於我。”龍御宸溫和笑道。
“不敢不敢，小女有王爺庇佑，是我雲府上上下下的榮幸。”
“天色也不早了，那本王就先走了，雲相也快些回吧。”
“王爺慢走。”
送走了龍御宸，雲正鴻站在原地遲遲未動。
這王爺好端端地問這些做什麼？他怎麼突然這麼關心起漓兒來？難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沉思了半晌，雲正鴻抬腳朝著宮門口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