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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爭之世近在眼前,孝興不知有何見解。”
敲定了主要方針,那麼接下來需要商議的自然便是細節。
鍾會抓著黑子的手微顫,馬隆的白子也遲遲未能落下,顯然在斟酌著什麼。
鍾會之前明言諸葛誕必反,馬隆卻覺得不盡然。
一念之差馬隆搖了搖頭道:
“我聽聞公休為人果敢,手下死忠者甚重,如此奇才又曾與司馬家存有姻親,而其又與文欽不合,並手握重權,如此奇才斷不會行如此冒失之舉。”
說完這句話馬隆的神色更苦楚了,鍾會這臭棋簍子的棋道從不走什麼四平八穩的路數,這棋子又不知道落了有多遠。
但即便是如此馬隆卻不願也不敢掉以輕心,因為鍾會這傢伙的沙盤已是前車之鑑,而以前者對於圍棋的造詣,自然不會落的隨心所欲,必然是謹言慎行。
鍾會卻是微微搖頭,馬隆這話的意思是諸葛誕和司馬家是兒女親家,又曾與司馬師交好,手下之人更是忠心耿耿,而且有文欽叛亂的前車之鑑,自然不會對司馬昭有什麼違逆之舉。
想通其中關節的鐘會並未賣什麼關子,而是直言不諱道:
“那日賈充之言你也在場,即便是如此呢?”
這話就差直白的告訴馬隆,若是司馬昭去告訴諸葛誕自己要將國君取而代之呢?
果不其然,聞之此言的馬隆頓時心中一驚,卻頓感啞口無言,但還是像是死鴨子嘴硬道:
“倘若司馬昭許以厚利,並蔭其子嗣,此患自然消解於無形。”
聽到這話的鐘會仍舊是搖頭,卻也清楚了這是戰略眼光上的偏差,外加自己兩世為人的紅利,倒也怪不得馬隆目光淺顯。
“孝興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若是子元在世,那其必能安然受命,然子上此人外寬而內忌,其才能雖然不失其兄長几分,膽略卻未曾遺傳其半成。
“其在我眼中唯一值得稱道的,或許便只有其野心,能稍稍讓我等為之側目,然即便如此也不過是割據之志而已。
“而其中最為要緊的關節,則還是兵權問題,孝興,依你之見,曹爽如何?”
這下鍾會倒是直呼其名而不提其字,顯然帶了幾分蔑視的成分。
看到鍾會目光灼灼,更是在鍾會的分析下瞬間便捋清了其中要害的馬隆哪裡還不知道其後的發展,見鍾會有此疑問,也不敢含糊,直接開口道:
“不過念豆之駑馬,不足道也。”
見馬隆並未會意的鐘會以手扶額,並繼續解釋道:
“我是說曹爽交出兵權和政治權利後的結果如何?”
鍾會一語道破後馬隆這才回味其其中韻味,也明白了比起鍾會自己反應終究還是慢了半拍,頓時面紅耳赤道:
“主公,屬下明白了。”
此刻的他哪裡還不清楚鍾會說的哪裡是曹爽的生平,而是曹爽哪怕遞交出了兵權也始終未能善終的結局。
結合鍾會所說的上下文,這便是意味著,諸葛誕若是想活命,便只有交出兵權一個選擇,而鍾會所說曹爽的結局,更是顯然將這條路也堵死了。
畢竟交出兵權是死,不交還是死,不反他司馬昭,難道還有什麼萬全之策?
一念至此的馬隆頓時深感慚愧,頓時也多少有三分理解了鍾會,為何此刻仍舊僅僅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尚書郎。
傳聞無論是帝還是司馬昭都曾多次欲提其官職,但鍾會每次都是固辭不受,這在朝堂甚至被稱為美談。
還有一件事那便是鍾會雖未居於朝堂之上,然朝堂上下大小事其卻無不插手。
結合以上兩件事外加外界的各種傳聞,馬隆心中暗生敬佩,卻再無這次事件上的半分疑問。
但是馬隆瞬間便想到了什麼,忍不住還是開口道:
“即使如此,那麼主公,我等,又能做出何等準備?”
鍾會落下了手中的黑子,卻仍舊是面帶沉吟之色,片刻後開口道:
“以公休的生平,不知孝興可有何見解?”
馬隆這下學乖了,既然不知道,那便直接閉嘴,只等鍾會下文。
見馬隆閉口不言,鍾會只能微微嘆了口氣,緊接著繼續開口道:
“其絕非什麼大魏之棟樑,也算不上什麼曹魏忠誠,唯一能算得上的,便是若我等這般的豎子罷了。”
這個豎子,其中的含義可謂是讓馬隆頓感不寒而慄。
他又怎會不知,豎子二字,可以完全替換為野心。
緊接著鍾會繼續說道:
“既然是豎子,那麼必然會外拉援護,而如今淮南之地,能拉到的援護必然不會深於魏都。
“所以其選項便只剩下吳蜀,而此刻間毋丘儉已死,而吳國若是支援,必將派出降將文欽,而文欽素來與諸葛誕不合,而其子又是勇冠三軍之將,一直以來都讓我眼饞不以。
“所以,敢問孝興,計將安出?”
看到鍾會目光灼灼,言語間更是圖窮匕見,馬隆哪還不知道鍾會的想法。
然後一念至此的馬隆卻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主公雖以德感民,然如今之勢,三分天下,主公可有半成?天下之威,又該以何地藏身?”
這話可謂是相當直白了,三分天下和你鍾會沒有半毛錢關係,而若是得此良將,你又能藏在哪裡,除非你要直接反了司馬家不成?
更直白的四個字便能解釋清楚:束手無策。
聽到馬隆此言鍾會只能無奈的翻了翻眼皮,整半天自己說了和沒說一個概念,但心中也是無可奈何,此間世道之人必然有儒法上的束縛和思維上的侷限。
這也便讓他們在為人處世上自然是自承其重,說簡單點就是瞻前顧後,不敢行什麼大逆不道之事,更不敢提什麼危險的諫言。
一念至此鍾會只能微微頷首示意馬隆離去,而緊接著把王裒叫了過來。
得到鍾會昭見的王裒幾乎是和馬隆打了個照面,觀前者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
但對於鍾會的意圖卻是一籌莫展。
他哪裡知道,如今鍾會想行冒然之舉,換句話說便不是要防守,而是要進攻,那麼和司馬家存有不世之仇的他自然是不二人選。
自然便想聽聽他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