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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逸禮跳下戲臺，像是漫不經心，又像是有意為之地說了句：“這裡的人，可都是會演戲的戲子。”
話音剛落，樓上傳來幾聲尖叫，緊接著便有兩人驚恐著逃了下來。
方才還在爭論的眾人皆神色慌張地朝這二人圍上去，紛紛問著：“出什麼事……”
話未說完，一個血淋淋的身子便從樓梯上迅速滾下，眾人嚇得四下散開，此人也早已沒了氣息。
照他滾下的速度，應當是有人將他踹下來的！
喬蘭芷一人不敢貿然上去檢視，也只能先這般僵持著了。
方才逃下的二人此時也緩過了神，其中一人說道：“我們已經撬開了一扇窗子，正欲開啟，便有把刀直直飛過來，就……就……”
地上的屍體是被尖刀插進脖頸而死，可謂一擊致命。
果真是個高手，而且確實在某處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刀是從窗外飛來的？”喬蘭芷問。
“對！”
喬蘭芷走到窗邊往外看去，鳳鳴樓外面除了商鋪便是百姓的居所，但都離得甚遠。
若此人躲在這些房子裡，定然看不清戲樓裡的情形。除非，他一直掛在樓外！
一想到這裡，喬蘭芷便感到一陣陰涼從背脊竄出。
方逸禮坐在遠處，用扇子掩鼻，緊皺眉頭一臉嫌棄地看著地上的屍體。
喬蘭芷此時也無可奈何，設局的人在暗處，且不知對方人數，眼下若要出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她在方逸禮旁邊坐下，安慰似的說了句：“大理寺的人看我這麼久沒回去，定會來找的，到時官府的人便知道了。”
方逸禮語氣冷冷道：“你以為那個心思縝密的作案人，會想不到這些嗎？”
喬蘭芷心頭一驚，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她只是覺得，方逸禮似乎有那麼一絲的陌生。
“啊，小郡王不必如此悲觀。”喬蘭芷佯裝淡然，輕笑一聲，“人殺人，不過就為了名和利，再或者就是為了報仇，你我都與那人無冤無仇，只要知曉了他所求為何，那便……”
喬蘭芷心中一明：“報仇！”
“什麼報仇？”方逸禮看著她。
回想這幾日在戲樓唱歌的女子，還有小鸚哥的傳聞，喬蘭芷在腦中快速思索，心中卻疑問重重。
小鸚哥明明已經死了，若那女子真是小鸚哥，又或是有人故意假扮的小鸚哥，那麼她的目的，便是想讓人知道小鸚哥的死另有隱情？
方逸禮不耐煩地嘆了口氣：“你在想什麼？”
“小郡王可聽說過鳳鳴樓小鸚哥的事？”
“聽過，怎麼了？”方逸禮恍然大悟，壓低聲音，“你是想說，此事與她有關？”
“嗯！”
方逸禮頓了頓：“也不無可能，但小鸚哥的死，我猜從戲樓裡的人嘴中，根本問不出什麼實話來。沒有證據，你又如何證明她的死有蹊蹺，靠猜嗎？”
“那倒不是。”
“那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辦法......”喬蘭芷微抿唇，沉吟片刻後，道：“或許，可以先試探一番。”
方逸禮挑眉：“哦？”
喬蘭芷環顧四周，看了眼那些神色惶恐不安的伶人，湊近方逸禮耳邊說了些什麼。
片刻後，喬蘭芷來到那具屍體旁，這人雖已被血浸透，髮絲也凌亂地黏在臉上看不清相貌，但還是不難判斷，他至少是個中年人。
喬蘭芷問柳三郎：“此人可是隨柳老闆從杭州來的？”
“是。”柳三郎惋惜道，“他比我來鳳鳴樓還早。”
喬蘭芷點點頭又問：“鸚兒小姐，是您在杭州就收養了，還是……”
“是在從杭州來京城的路上，一個蓬頭垢面，連鞋子都沒有的小丫頭，在路邊守著病孃的屍體。”說著說著，柳三郎眼裡便又開始含淚，“沒想到這丫頭沒過幾年好日子，這就……唉，命苦的丫頭啊。”
“喬捕快。”仇清不知從何處過來的，他站在一旁問，“你問鸚兒的身世，可是要給她尋家人？”
喬蘭芷一頭霧水，不知他為何會想到這麼一層來。
還未待喬蘭芷開口，仇清便轉向柳三郎，語氣中甚至有些焦急：“師父，您撿到鸚兒時，她身上可留有什麼信物？”
柳三郎搖頭：“那時的她，定然是把值錢的東西早給典當了，哪還有什麼信物。”
仇清鬧的這麼一出，是喬蘭芷沒有預料到的。她本是想知道眼下遭害的二人，是否都是杭州人士，若如此，殺人者興許就有一套縝密的計謀——殺掉所有和小鸚哥之死有關的人。
如今站在這裡的人，多半是鳳鳴樓搬到京城後才進來的，他們對小鸚哥的事也都是道聽途說，並不知曉其中細節，更不會經歷其中。
喬蘭芷問仇清：“仇公子，你是想到了什麼嗎？”
“啊，只是先前與鸚兒閒聊時，她曾與我說過，她也想找到以前的親人，看他們如今還在不在。可惜還未去找，鸚兒便遭此大難，我們師兄妹一場，我便想幫她如願。”
柳三郎冷哼一聲：“裝模作樣！”
“師父，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仇清撲通跪下，“若打罵能讓您痛快，那便打吧。”
喬蘭芷眼看著事情的發展逐漸失控，這時方逸禮還對她冷嘲熱諷。
“這便是你平日裡查案子的辦法？”他搖頭似是苦笑，“這麼被人插一腳，毫無辦法？”
“這……”
“何必這麼麻煩，直接問就是了。”他上前一步，與柳三郎面對面，“本王問你，小鸚哥的死到底怎麼回事啊？”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無不怔愣，隨後開始交頭接耳。
跟隨辦了這麼多案子，喬蘭芷也學到了不少察言觀色的法子。每次走訪探查時，對於一些被人刻意隱瞞的事情，往往知道內情越多的人，要麼一直沉默著，要麼就是話最多的。而後者的話不僅縝密，且細節清晰，如同提前備過一般。
柳三郎扶著桌子顫顫坐下：“師姐……師姐是鳳鳴樓中，最好的張倩女。這麼多年新戲趕舊戲，舊曲套新詞，我還是將《倩女離魂》當作鳳鳴樓的頭版大戲，若師姐還在，她也會這麼做的。”
方逸禮猛合扇子：“本王是問小鸚哥，也就是你的師姐，到底是如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