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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逸禮看戲一樣，託著臉漫不經心道：“看來又要有新故事聽了。”
林嬋又搭話：“二位還是再仔細想想吧，可別遺漏了什麼，此事早些有結果，我們也可儘早出去。明日晌午我還有門生意要談，可別耽誤了。”
柳三郎冷冷一笑：“要不說林掌櫃會掙錢呢，這種時候還想著生意。”
林嬋回笑：“那還真是被你柳老闆說中了。”
喬蘭芷這才細細觀察起林嬋來，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幾歲，可妝容上卻像是刻意將自已化的年長一般。
興許她只是保養的好，也或許是因為在生意場上，這樣的妝容更能讓人信服自已的話。
她在舉手投足間，喬蘭芷又覺得有些熟悉，不知是不是之前在哪裡遇上過。
這般想著，喬蘭芷的眼神便在她的手上多停留了一刻，只見她纖纖玉手的指尖處，卻滿是老繭。
林嬋察覺到了喬蘭芷的目光，冷冷瞟過來一眼。
喬蘭芷別過臉去，輕咳了一聲，話鋒一轉：“現在已是凌晨，等待我們的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待到天亮後被人發現鳳鳴樓的異樣，然後將我們全部救出；另一種，便是兇手在天亮前沒有得到自已想要的答案，所以將我們所有人都殺掉。”
眾人憂心更甚，又開始竊竊私語：
“到底還有什麼秘密呀。”
“說呀，說吧。”
“到底有沒有一個妹妹？”
“這可怎麼辦啊。”
“我真的不想死啊。”
……
仇清忽然大聲說道：“我想起一件事來。”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他。
“有一日傍晚，鸚兒收拾好行囊，說要隨錢師父一同離開京城，我看已近宵禁，勸她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她卻鐵了心的要去。”仇清嘆了口氣，“剛出門果真便遇上錦衣衛在趕人，鸚兒像是很著急，我當時也在奇怪她為何非要那時去找錢師父。”
聽了他的說辭，喬蘭芷問：“那時候，你們都在鳳鳴樓？”
仇清點點頭：“鳳鳴樓的弟子多數都是賣身過來的，哪裡還有家可回，都住在戲苑後院。鸚兒不同，鳳鳴樓生意趕上淡季的時候，她會一連半個月都不來一次，更不會住在這了。前幾日其實也不算太忙，可她也常住在這裡，現在想想，好像是有些蹊蹺。”
“能有什麼蹊蹺！”柳三郎瞥了仇清一眼，“還不是因為你小子在這裡，她才想留下的。”
方逸禮這時插了一嘴：“方才錢師父說，柳鸚兒是由自已一手帶大的，那柳鸚兒回的是柳老闆的家，還是錢師父的家？”
錢芸道：“小的時候與我同住，大一些便去了他那，畢竟名義上是他柳三郎的養女，終日住在別人那總說不過去。”
柳三郎解釋：“一個剛喪母的小丫頭，夜裡一個人睡覺總是哭喊，我一個大男人總不能夜夜陪她吧？”
方逸禮點點頭：“這麼說，錢師父與柳鸚兒，多少也有些母女的情分了？那麼柳鸚兒當初這麼急著收拾行囊要隨錢師父走，應當也能說得通。”
說到這，喬蘭芷心中一明：“這是否也能說明，柳老闆也並非傳言中那樣對柳鸚兒嬌生慣養，不然她又怎會毫不猶豫地想要離開你這個父親呢？因此這幾日，柳鸚兒到底經歷了什麼？”
仇清又高聲道：“當晚，鸚兒與我說過一件事，她本叫我不要說出去的，可事到如今，我想那件事興許也與今日之事有關。”
柳三郎拍案而起，桌上茶具都被震得一顫，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來：“我女兒已經死了，你還如此編排！死無對證，誰知你說的是真是假！”
仇清直直面向著柳三郎，若說先前被柳三郎罵時，他多少還有些對師父的敬畏之意，可如今他眼中卻只剩下冷漠，如同看一個罪孽深重的陌生人。
仇清深吸了口氣：“鸚兒與我說的事，的確與師父脫不了關係！”
柳三郎可謂孤立無援，這種時候人人只想自保，也沒有弟子再出頭維護他幾句了。他渾身氣的發抖，低下頭去，又狠狠拍了下桌子。
仇清依舊盯著他，說道：“鸚兒說，前些日子，一到夜裡便能聽到師父房中傳出的哀嚎聲。起初，她以為是師父心事多做了噩夢，可夜夜如此便也覺得奇怪了。直到有一次她又被師父的哀嚎吵醒，就偷偷前去檢視，卻見師父面向南方跪在地上不住磕頭，一邊磕一邊還喊著什麼。”
“喊了什麼？”喬蘭芷問。
“鸚兒說，她聽得真真切切，師父是在給誰贖罪，讓這人不要再來尋自已。”
喬蘭芷看著柳三郎：“那個嚇唬錢師父的人，也去嚇唬了柳老闆？”
柳三郎還是隻有那一句：“一派胡言！”
仇清自顧自繼續說：“鸚兒尋了機會問師父發生了什麼，卻被師父痛罵了一頓。鸚兒說，之後又經常見師父燒紙錢，她實在好奇，就趁師父不在的時候，進到了師父房內。”
說到這，柳三郎猛地一怔。
“鸚兒發現，師父枕側有個厚厚的帖子……”
柳三郎打斷他的話，盯著他：“你可知做偽證的後果！”
仇清嗤笑：“我還沒說呢，師父怎知是不是偽證，若是假的便讓我不得好死！”
仇清都這般說了，柳三郎也不再反駁。
“那個帖子上啊，竟記著鳳鳴樓所有男伶的身份資訊，身高几尺，體重幾斤，師父甚至還貼心的給每個人的樣貌排了個層次等級。”
眾人唏噓不已，柳三郎卻長舒一口氣，輕笑道：“這個我承認，確有此事。可這麼做並無什麼奇怪之處，為每出新戲選角之前，自然要看你們的自身條件適不適合這一角，因此才會將你們放在一起反覆比較。”
仇清卻道：“這般想來，的確沒什麼特別之處，可我還沒說完呢。”
柳三郎笑著搖了搖頭：“我女兒已經沒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關於她生前說過的話，你自然是想怎麼編就怎麼編。”
仇清卻不理會他，自顧自繼續說：“師父再年輕一些的時候，總習慣深夜為弟子們講戲。”
“那是因為白日裡太忙了，只能夜裡！”
“的確，我也被師父在夜裡叫去過。”
有幾人也低聲附和著，說自已有著同樣的經歷。
喬蘭芷卻留意到，他們其中有一個人，從仇清說帖子起，便有意閃躲在最後頭。
仇清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但凡仔細想想，都知道他話裡的意思是什麼。
還是方逸禮最直接：“仇公子是懷疑，你師父柳三郎好男風，他保守了幾十年的秘密被柳鸚兒發現，因此被他殺人滅口了？”
柳三郎連忙否認：“這怎麼可能，無憑無據，隨便胡謅幾句便汙人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