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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熠從許文肅書房裡出來，就去了客廳想去看江月初的情況，卻沒想到見到了這樣一幕——
江月初躺在在冰冷的瓷磚上昏迷不醒，一旁的江蓉神情奇怪，不知道在摸著她的臉想什麼。
江蓉起身，重新又恢復了那副溫柔得體的模樣，開口解釋道：“她喝醉了。”
她轉眸看向地上的一灘汙穢，“剛剛還吐了。”
許熠雖然仍有些疑慮，還是信了這番說辭，上前將江月初一把抱起。
“我帶她回去休息。”
就在他要離開之時，突然被江蓉叫住了。
“你忘了她會鎖房門？”
江蓉將喝完的空杯重新放回桌上，無意提了一句，“那可是她刻進靈魂的習慣。”
許熠站定，冷聲問：“你有她房門的鑰匙？”
江蓉莫名笑了一聲，卻是轉移了話題，“你拒絕了國外名校的升學offer，選擇了考研去H大，又為什麼打電話給H大的研究生招生辦說你去不了了？”
許熠回頭瞥了她一眼，眸光愈冷，“怎麼，老子就是個破二本畢業的，上不起這些牛逼院校，你有問題？”
江蓉神情不變，淡定地戳穿他，“四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自已心裡清楚，你去年那麼努力考研不也是為了——”
“江蓉。”許熠直接喊了她的名字打斷她，眼神變得鋒利起來，眉間戾氣更重。
“你他媽算哪根蔥？”
“但現在文肅他不是妥協了麼。”江蓉面對他的怒火眼底沒有起絲毫波瀾，還笑著誇了一句，“抗議得不錯，讓我猜猜——”
“他是不是同意你去比賽，但要求你必須拿到H大的研究生畢業證書？”
“……”
江蓉見許熠沉默，確定了自已的猜想，心情看上去好了一些，吹了吹自已的長指甲。
“鑰匙在我包裡，自已拿。”
*
她做了一個夢。
好像墜入了深海，令人窒息的感覺紛至沓來。
脆弱纖細的脖頸突然被粗糙的大手扼住，她聽見自已在拼命叫喚，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初初，你真的太美了，快點長大好不好？”
熟悉到令她汗毛倒立的嗓音縈繞在她耳邊，隔著水波，漾在海里。
一束浪花拍打而來，化作清脆的巴掌聲響，一把將她從浪尖推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女聲憤怒到顫抖的聲線。
“你瘋了是不是，那是你女兒！”
可是那浪花很小，很快就融入海里消失不見，接踵而來的是劈頭蓋臉的巨浪。
“江蓉？你給我滾！”一聲暴喝夾著更為響亮的巴掌聲，讓江蓉的氣息徹底微弱下來，她重重摔倒在地面上，劇烈的耳鳴剝奪了她的聽力，雙眼也短暫性失焦。
“一個就知道整天呆在家裡的黃臉婆，你拿什麼和她比！”
聲聲斥責一下下砸在江蓉千瘡百孔的心上，她原地呆滯片刻，仍是選擇一次次去衝破滔天巨浪將女兒帶走，可換來的卻是一道又一道的傷口。
粗重的喘息聲下，所有的海水都爭先恐後地湧入了她的耳中——什麼都聽不見了。
江月初牢牢被那個人禁錮在身下，視野盲區裡江蓉完全看不到她的掙扎。
她不知喊了多少遍說媽媽快走，可江蓉始終好像靈魂出竅了一般一遍遍重複著這樣的動作，直到一股鮮血突然從她的唇角淌下。
江月初忽然一把環住那個男人的脖頸，那男人果然愣住了，她趁此機會撞開他，對著江蓉大吼道：“我不要你！你走！”
媽媽快走……
如果我表現得好就能讓媽媽不再捱打。
——那我願意墜入海底。
“……”
刺目的場景讓江蓉的臉上徹底失去血色，她很快也失去了意識。
江月初好像突然脫離了原主這具剛滿十五歲的軀體，像個旁觀者一樣看著這個少女瘋了似的咬下了身上男人手臂上的一塊肉，趁他疼痛喘息之際，又抄起地上歪歪斜斜的酒瓶就往男人腦門上一砸。
鮮血淋漓。
澄澈的海水霎時變得渾濁，隔著水波，她看到少女向地上昏迷不醒的江蓉撲去。但很快，深色的海浪就迅速吞沒了兩人。
周遭的水流聲音更大了，冰涼刺骨的海水滲入她的骨髓，她大口大口喘息著，不顧一切地想抓住身旁的一切，可握住的只有轉瞬即逝的海水。
她是誰——她明明不是江月初，她就是一個外來的穿書者，一個不需要投入感情的任務者。
可其他呢？
……沒有、什麼都沒有。
許熠剛開啟她房間的燈，將她放到床上，替她蓋好了被子，卻發現她面色慘白，嘴裡不知道喃喃著什麼，輕輕顫抖。
江月初忽地拼命從被子裡伸出手，想抓住什麼，卻只握到了虛無的空氣，淚水很快從她的眼角滑落，肆意流淌。
許熠見狀連忙握住她早已被汗水浸溼的手，緊鎖著眉，輕喚了一聲，“江月初？”
好像有人在喊她。
……可為什麼醒不過來？
她緊緊握住他的手，就好像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理性的思緒不可抑制地被突如其來的情緒掌控，江月初迷迷糊糊地脫口而出。
“是我不配。”
也許江蓉說得對，已經墜入海底的她真的還配被愛嗎？
“……操。”
許熠好不容易才聽清她的話，又被她氣得當場飆了髒話，“你前任他媽誰啊？老子最近手癢得很。”
“……”
江月初再次陷入了夢魘，很快又沉睡過去。
許熠見她頭側到一邊，遲遲不回答，以為是她還幫著前任隱瞞，還對前任懷有舊情。想起先前從夜色揹她回車上也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他更氣了。
許熠黑沉下臉，起身直接準備離開，卻發現自已的手還被江月初死死攥住。
“……”
他象徵性地掙扎幾次無果後，終是用手恨恨拍了拍床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在她床邊坐下。
許熠緊緊盯著她的睡顏，越盯越氣，乾脆瞪她，惡狠狠地自言自語。
“……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江月初，你又憑什麼？”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他也只能在寂靜蔓延的房間裡為她關上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