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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星供銷社，林清戴著厚厚的棉布口罩，一身迎賓服穿在身上，突出身材的高挑來。
林清在供銷社工作，這是頂了李衛國母親的班。
當然，那也是她的母親。
她從記事起，就知道長大之後，自已是要給李衛國當媳婦的。
明明是小時候帶過的小屁孩，一轉眼就長大了。
長成了一個大男人。
林清上過學，母親在的時候，並沒有虧待過她，相反，她被照顧的很好。
但母親就是一個相對傳統的女人，耳濡目染之下，她並沒有接受多麼開放的思想教育。
高小的學歷，並不算太高，但對於這個時代的女人來說，已經算很不錯了。
她也沒覺得現在的生活有什麼不好，除了李衛國對她的冷臉。
但林清覺得，她歲數比李衛國大，李衛國還是個小孩子脾氣，以後會好的。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外面的人說三道四，說什麼的都有。
從小的時候，同齡人就颳著鼻子笑話她是李衛國的小媳婦，她都當沒聽到，但李衛國不行，似乎有一個媳婦是一個很羞恥的事情。
什麼小小少年郎，整日爬東床，媳婦嗷嗷叫，叫到大天亮。
對於自尊心爆棚的孩子，被這麼笑話，李衛國沒少為了這事兒跟別人打架。
好像跟媳婦睡覺，是多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但現在，總算要好起來了。
林清想到昨天從李衛國口中說出的媳婦兒的稱呼，眉眼不自覺的彎了起來。
只是想到他身上的傷，林清又陷入了擔憂之中。
好在今天並沒有什麼生意，林清有的是時間整理自已的思緒。
計劃經濟，票證時代，國家統銷統籌，供銷社應運而生。
這是一份極好的工作。
平時也不忙。
生意的好壞，並不影響發工資。
事實上能來供銷社大把撒錢的主，是極少見的。
一來大家都沒錢，二來票證也都是限量供給。
供銷社的銷售員，地位不低，大多傲氣。
他們自然有傲氣的資本，畢竟他們手裡掌握的是物資的分配渠道。
很多東西，普通人很難弄到，但對他們來說，卻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很多時候，想辦成事，想送禮，搞點拿得出手的禮物撐面子，還真得去巴結他們。
如同腳踏車，你如果有個在供銷社乾的親戚朋友，那麼你很快就能買到。
不然的話，那你排隊等著吧。
這就是朝中有人好辦事。
更何況供銷社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那就是一個巨大的百寶箱，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各種新奇的東西，日常的生活用品，供銷社的人都是第一批能接觸到的。
銷售員那就是鐵飯碗，香餑餑。
成天接觸這些東西，自然有一些隱形的福利，比如米麵糧油，總有一些正常的損耗。
好在林清工作的地方，沒有寫什麼不得無故毆打顧客之類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時間，林清把提早就內購好的大白兔奶糖，裝進包裡。
大白兔奶糖，那可是糖中貴族。
外面只需要掛個牌子，寫大白兔到貨，那麼想辦喜事的體面人家，能把供銷社的門檻踏破。
喜糖用大白兔，那是頂格有面子的事情。
因為產量問題，大白兔奶糖供不應求，經常斷貨。
只不過供銷社內部人員嘛，總有一定的份額，這是人家的自留地，不給自已方便難道給別人？
“小林，去哪兒這是？不吃飯啦？”
“姨，我有事兒，就不吃了。”
“奇了怪了，這丫頭今天怎麼風風火火的。”
“你還不知道啊？這事兒都傳遍了，聽說她男人被人攮了。
哎呦，攮了一百多刀呢，恐怕救不回來了。”
“啊？這話可不能瞎說啊。攮一百多刀，那還能活嗎？”
“誰說不是呢，不過馬大姐，你不是一直想著把這丫頭說給你遠房侄子嗎？這機會不就來了？”
馬大姐聽了這話，皺了皺鼻子，昂著脖子道：“你可別瞎說啊，我什麼時候說過這事兒？我侄子可瞧不上一個童養媳，告訴你，我侄子現在可進了軋鋼廠保衛科，想娶什麼黃花閨女娶不到？”
之前那人聽了這話，訕訕而笑：“呦，那可真是恭喜恭喜啊。”
卻是不再提林清。
童養媳啊，可惜了。
林清到了醫院的時候，耿衛紅正在喂李衛國吃牛肉罐頭。
這牛肉罐頭正是之前周紅兵帶過來的。
這年頭罐頭可沒那麼多新增劑，一口一大塊牛肉，倍兒香，那叫一個地道。
聽到開門的聲音，耿衛紅回頭，趕忙起身。
“林姐來了。”
“是衛紅啊，快坐快坐。”
對耿衛紅，林清並不陌生。
這位是李衛國一個戰壕的戰友。
當年若不是李衛國把他從雪地裡刨出來，可能耿衛紅已經沒了。
所以這是過了命的兄弟。
耿衛紅笑著應了一聲，剛要坐下，就看到李衛國一雙眼睛跟抽風似的的跟他使眼色。
耿衛紅笑容僵在了臉上，翻了個白眼。
“那啥，林姐，你來了我就不坐了。
所裡還一堆事呢。
改天，改天等衛國出院了，我再去你們家裡蹭飯。
你小子，好好養傷，別成天想著要回去工作。
工作能比身體重要？”
李衛國……
我什麼時候要回去工作了？
不過這傢伙倒是識趣，果然是過命的交情，竟然領悟了他的意思。
“還用你交代？趕緊滾蛋。
回來，把牛肉給我留下。”
耿衛紅衝著林清笑了笑，拔腿就跑，任由李衛國在身後叫罵。
“好了，你就歇一會兒吧，人都跑遠了。”
李衛國痛心疾首：“那可是牛肉啊，我都看到了，剩下的那塊，至少有二兩。”
林清被他這守財奴的樣子逗笑了，李衛國的精神狀態，讓她安心了不少。
“哪有二兩那麼誇張，一盒罐頭才多重？
你要想吃，回頭我給你買。”
“那不一樣，買的能跟別人送的比？你咋這個時候來了？吃飯了嗎？”
林清對於這突如其來的關心，很是受用，眼睛彎彎的從包裡掏出一個飯盒。
“沒呢，但我帶了。
早知道你有東西吃，我便不來了。”
“別介啊，你不來，我的病會加重的。”
林清呆了一下，有些不解。
“怎麼會？我又不是大夫，還能幫你治病啊？”
“當然，要是見不到你，我豈不是要思念成疾？”
林清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如同熟透的桃子，紅的李衛國心裡癢癢的。
想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