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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佈傷痕的手掀開了薄被。
在眾人面前站不起來的姜澈，此刻正踱步至窗前，他暗中觀察著遠去的少女，與她極為相似的圓眼透露著看不清的情愫。
溫潤如玉的側臉，唇邊笑意融融。
丫鬟款款行至姜澈跟前低眉順眼：“主子，那人您打算怎麼處理。”
他側眸看她，眸色一黯，彷彿籠上一層寒霜：“找個夜晚把他處理乾淨，別留下任何痕跡，以免讓人聯想到今日發生的事情連累了阿姐。”
“是，奴婢這就安排人手去做。”丫鬟帶上房門退下。
目光再挪回原處時少女的身影已然不見，姜澈默默轉身，垂眸，盯著有血漬的地面。
那是阿鳴吐出的血水。
他眯著眼繃緊下頜上前，用鞋尖一點一點碾磨，嗓音陰惻惻地響起：“髒東西也配讓阿姐碰！”
“……”
待從姜澈院裡出來，身子突發不適的薑母由林嬤嬤攙扶回了房中，臨走前她雖未多說什麼，但姜小魚隱約瞅見薑母眼底翻滾的淚水。
那是出於身為母親的心疼，以及身為當家主母的自責。
母親操持著府裡的上上下下，以前是她還年幼，待她大了又惹來顧席玉，拋下他們去往揚州享樂。
現如今她回來，母親的重擔她自會擔起盡孝道。
腳步頓時沉了幾分。
“小魚！”
青年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來，一身硃紅官袍還未來得及換下，襯得往日儒雅的臉龐正經許多，不怒自威，令人不由地產生一絲敬畏。
遇見熟人，薛尋之眉宇間的嚴厲隨風捲走，又恢復往常：“抱歉我來晚了，快午時才從宮中出來，你同阿澈可有吃飯？他服藥沒有？”
“他一個人塗不了藥，我先去給他塗藥……”
薛尋之的話一筐筐砸在姜小魚頭上。
她還未聽清便又開始自顧自講起來下半句，唯有聽見他要去找姜澈，下意識地抓住他手腕，制止他要去的衝動。
“……等等，薛大人你先別去，阿澈他又受傷了，現在需要靜養。”
“什麼？！他受傷了！”薛尋之擰眉，“那我更得去看看，果然沒有我他一個病患是照顧不好自已的……”
薛尋之說著便動身，扭頭朝廚房邁步，剛要勸阻的姜小魚迷惑：“你去廚房做什麼？”
“熬粥帶過去，而且你空著肚子，喝完粥再吃菜也舒服。”
聽他一言，姜小魚怔住，轉而抿嘴笑了，頰邊的梨渦隨著笑容若隱若現，青年的較真勁兒驅散了她皺一早晨的眉頭。
這回不解的人變為薛尋之，他輕咳一聲羞澀地撇開目光：“小姐若是想吃別的，我還會清炒時蔬……”
“沒有，偶爾吃粥換換口味也不錯。”姜小魚打斷，“阿澈那邊已有丫鬟在那兒照顧，何況我還留了一盒點心，現下無人再剋扣他的吃食，大人你不必擔心。”
“無人剋扣就好……”剛鬆一口氣的薛尋之轉瞬繃緊神經，慢了半拍的他磕磕絆絆問道：“你、你都知道了？”
姜小魚嘆氣：“原本還矇在鼓裡，今日去給阿澈送藥時撞見了小廝欺凌他，拳打腳踢，無所不用其極。因此叔母陪同我連根拔起，把所有涉事的小廝、丫鬟一同命人發賣了。”
“你們合該早些同我說，何苦白受那些苦楚，大人你還起早貪黑將他們的活攬下，發賣真是太便宜他們了。”
姜小魚想起心來仍舊來氣，反觀沒心沒肺的薛尋之絲毫不在意，“不全然是因為他們，有這機會我想報答姜府各位還有姜大人，再說小魚你初來乍到姜府，就算姜大人與姜夫人收你做義女，我與阿澈不想你知曉後太過難做。”
“好在姜夫人是真心疼你，就算再過幾日我搬離姜府，阿澈他也不必再受苦了。”
姜小魚捕捉到重點，反問：“你要搬離姜府？這事什麼時候定下的，怎麼未曾聽你提起。”
“今日剛定。離宮時遇見一位同僚，他想搬去大些離宮中近些的宅邸，不知從何大廳到我手中的宅邸，跑來問我高價與之交換。我瞧了他現下住的就在對面，舍錢比先前便宜了三分之二，我便答應下來過幾日搬進去。”
他眼裡閃爍著得意的光芒，彰顯著他找尋到了更值得擁有的珍寶，那種滿足感從他眼神中流露出來，讓人無法忽視。
姜小魚展顏一笑，朝他恭賀：“往後與大人做了鄰里，大人可要多擔待，到時去拜訪可千萬別因頻繁把我們拒之門外哦——”
“哪會，哪會，求之不得！”
兩人相視一笑。
姜小魚道：“時候不早了，不耽誤大人你回去更衣，我先一步走了。”
“小姐慢走。”薛尋之行禮送別。
“……”
回至屋內的姜小魚躺在貴妃椅上。
忙活一上午的她飢腸轆轆，只能吃著裝不進食盒的點心，就著白水解餓。
她眼神空洞，彷彿靈魂被抽走，為揪出那些埋在姜澈院中的禍害耗費心神，忽而又聯想起一年前想要毒害她的顧家。
……為什麼在她將獲得幸福的時候，總有人臨插一腳把所有攪的一團亂。
她眼角低垂，一股淡淡的憂傷湧上心頭，發出一聲微微嘆息。
守在一旁的聽荷映雪瞧見，為排解自家小姐的煩憂出聲提議道：“小姐不如我們出門走走，小姐到了長安還未出去逛過，說不準這裡比揚州有趣的多。”
“外面商鋪無非胭脂水粉，綢緞綾羅，首飾珠寶，樣式新興，實質與揚州無差。”
生在長安，長在長安的姜小魚甚至能閉眼走回姜府，於她而言實屬無聊。
兩人犯難，映雪眼珠一轉，驀然想到：“小姐可還記得奴婢先前說的籤售會，今日他們小姐不是對她的話本子頗感興趣，不如趁這個機會去瞧瞧。”
“…可是我這副樣子……”
儘管現下的她與之前有些許不同，但到底還是有六七分相似，心中唯恐以往見過她的人能輕易瞧出。
“小姐不如打扮成丫鬟模樣，換身裝扮，就算改日再遇見也無法一時認出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