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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域.關山月
“師孃，我回來了。”一道少年明朗的聲音傳來。
院子裡正在池邊洗菜的婦人聞聲看過去，望著不遠處揹著揹簍正往回走的少年，臉上自然的揚起溫婉的笑容，反應過來後又把笑容壓了下去，嗔怪道:“你這孩子還曉得回來，這次怎麼五天後才回，害得我差點去後山找你。”
說話片刻，蘇無塵已經推門進去了，把揹簍中的草藥倒了出來，“師孃，別生氣了，生氣會長皺紋的。”
南杳重新笑了起來:“油嘴滑舌的，你少讓我擔心就是萬幸了，成天像你師父一樣不著調。”
“你們娘倆又趁我不在說我什麼壞話呢？”一道溫厚的聲音從後院傳來。
“師孃誇你帥呢。”蘇無塵頭也不回地說道。
突然一個巴掌糊到了蘇無塵的腦袋上，緊接著一聲笑罵:“小兔崽子，什麼鬼話張口就來，跟誰學的你這是。”
“你啊。”蘇無塵和南杳異口同聲道。
賀玉言一口氣哽在喉嚨處，最後無奈道:“成天就知道欺負我。”
賀玉言去池邊洗了個手後問道:“無塵，你這次怎麼去了這麼久，你師孃說要去找你，整宿的睡不著。”
一旁的南杳聽了這話伸手往賀玉言身上招呼了一下:“你對孩子瞎說什麼呢。”
蘇無塵從那一堆的草藥中扒拉半天，拿出了一個胖墩墩的人參，無奈道:“對不起師孃，讓你擔心了，這次遲一些就是因為捉它去了，太能跑了。”
“千年人參？”南杳接過人參後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哪兒碰到的？你去內圍了？”
“沒有沒有，”蘇無塵連連擺手，“師孃的話我記著呢，沒有去內圍，就是在土坡前去一點的地方看見的，我還以為我看錯了。”
南杳這才放下心來，但是仍有些面色不好，賀玉言輕輕拍著妻子的背，寬慰道:“這小子天生藥運好，別擔心了，快去吃飯吧，再不去飯就冷了。”
蘇無塵找了盒子把手中的人參放好，就跟著去後院吃飯了。
飯後，蘇無塵收拾碗筷時，對著院中整理著藥材的兩人，帶著忐忑又嚮往的聲音說道:“師父師孃，我想去見見江湖。”
“不行，江湖風波惡，你還小。”南杳收拾藥材的手一頓，一口回絕。
“我已經十七了，而且今年是學宮五年一次的招生，再不去就遲了。況且，我還要去找小師妹呢。”
少年急切的聲音中帶著些許委屈，南杳剛想開口，就被賀玉言拉住了，到嘴邊的話也就嚥下去了，低著頭整理著藥材。
“你真的決定好了嗎？”賀玉言的語氣有些嚴肅。
“嗯，我想了很久的，我有好好練武的，一定會保護好自已的。”蘇無塵保證道。
“好，既然你決定好了，那師父也不攔你，但你永遠要記得，不怕事不惹事不攬事，一切盡力而為，做事之前想一想你師孃，曉得了吧。”
“我記得牢牢的。”少年的聲音有些哽咽。
“行了，把眼淚收回去，男兒有淚不輕彈。把碗洗完，就去休息。”
“哦。”蘇無塵揉揉眼睛，接著洗碗了。
夜深，蘇無塵房裡的燈已經熄了，南杳靠在柱上對著蘇無塵的房間發呆。
“擔心？”賀玉言把南杳攏進懷裡。
“嗯，我總覺得無塵還是個孩子，江湖本來就亂，近些年更是風波不斷，他那個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少年總是要闖蕩的，當年你我也是這麼過來的，江湖是少年的，總是要去走一遭的。”
“道理我是知道的，但我總想著能多護一年是一年，無塵出生就擔負著父輩的擔子，太累了。”南杳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別擔心了，以後的路看他自已，不想擔就算了，天下大義總不能讓他一個人扛吧，這不公平，況且不是還有我們嗎。”賀玉言把妻子攬進屋中說道，“夜深了，快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蘇無塵就開始在院子裡練劍，數十年如一日，自從六歲賀玉言教了他這一套基礎劍法開始到今日，每天早上都會來上幾遍。
第一遍練完，蘇無塵運出一口氣，準備開始第二遍時，突然聽到在一旁站了許久的賀玉言開口問道:“無塵，你悟到什麼了沒有？”
“到底要悟什麼？”蘇無塵抹了一把汗，有些無奈地問道。
這些年總能時不時聽到師父這麼問，但是又不說清楚到底是什麼。
“每個人的道是不一樣的，看來你還得入世，去江湖找你的道，繼續練吧，總歸能找到的。”賀玉言說完就負手去了廚房。
“悟道？”蘇無塵輕問一句，又揚聲問道:“師父，你的道是什麼？”
“自我。”賀玉言笑道，“灑脫自由，堅守自我。”
蘇無塵照常練完三遍，洗了澡後就去後院吃飯了。
飯桌上，南杳溫聲問道：“無塵，你打算什麼時候出關？”
“還有幾天就是中元節了，等過完中元節再去。”蘇無塵忙喝一口蓮子粥說道。
“慢點吃，別噎著了，過完中元節也好，時間上也趕的上。”
幾天過後便是中元節，整個關山月的人住的不是很緊密，但仍有些人情在，每到中元節都有去祭拜的。
賀玉言和南杳帶著蘇無塵祭拜完後就回家了，蘇無塵一人便去告別了。
這裡大多數是厭倦了世間生活的，或者是躲避仇家來的，有不少是當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這裡的人生病了大都來找南杳，故而關係都算不錯，把蘇無塵當個小輩來看待。
這些人聽說蘇無塵要闖江湖，有的提點了一兩句，有的還給了些保命的東西。
蘇無塵都欣然接受了，一句句哄著眾人喜笑顏開的。
“你這小滑頭，淨會說些鬼話。”一個略有風情的女人倚在門邊說道。
蘇無塵笑著說:“柔姨可是關山月公認的美人，怎麼能算是鬼話呢。”
程芊柔伸手彈了一下蘇無塵的額頭，笑著問:“那我和阿杳誰更好看？”
蘇無塵摸摸被彈的地方:“這有什麼好比的，一個好比三月的桃花，一個好比四月的牡丹，不是一個型別又怎麼比。”
程芊柔大笑起來，“哎呦，你可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啊，以後也不知道哪家小姑娘會栽在你手裡了，好了，此行山高路遠，江湖水深，切記要保護好自已。”
“知道了，柔姨，保重身體，等我下次回來給你帶上春樓的春日遊。”
少年的聲音越來越遠，那一道白色的身影漸漸與記憶中的那個人重合。
程芊柔輕嘆道:“春日遊？已經很多年沒喝春日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