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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殿下？
在這大楚的國祚內能被叫做世子的有很多，但在燕北十六州境內，能被稱為世子的也唯有大楚燕北王的獨女葉青梅了。
對於這個稱呼隨春生已經好久沒有聽到了，旋即將那叫申屠阿茶的女子緩緩攙起。
“好久不見了阿茶。”
“我已經不是什麼狗屁世子了，以後還是叫我燕恂吧。”
年輕少年想了想又道：“不對，現在我叫隨春生。”
隨春生原本淡漠的臉上，慘然一笑。
即便是笑的有些淒涼，卻如在一潭死水中蕩起了一絲漣漪，這是眼前這個叫阿茶的女子帶來的生機。
可那被叫做阿茶的小妮子瞬間又跪倒在地：“殿下貴為北燕攝政王世子，萬不可自輕啊！”
北燕？攝政王？似乎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遙遠到能把人的心肺生生撕裂。
原名叫燕恂的北燕世子，如今化做流犯的隨春生再次淡然道：“起來吧。”
“我這次回來，有很多的事要做，也有很多的人要殺。所以我需要快速接手北齋。”
北齋？一個隱於江湖暗河下的神秘組織。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宗主是誰，根基在哪。
有人傳言是在東海之濱，有人說是在西域以西，更有人稱他們就像南疆十萬裡大山的孤魂野鬼，信則有不信則無，江湖上也許壓根就沒有過這種組織。
之所以沒人想過北齋的北，是北邊的北，是因為那裡可是如今燕北王的地界。
只知道這個組織似乎很有錢，許多商賈貴胄背後都有他們的影子，卻又不知道他們究竟靠什麼發的家。
那個原名叫申屠阿茶的丫頭，難掩心中的喜悅，恭敬的將一本名冊遞給少年：“殿下，這是北齋各部主司及所有成員的背景和實力，以及各州府內暗探、諜網和組織據點等。”
隨春生簡單掃過名單上的名字，依稀可見幾個熟悉的名字，會心一笑：“都還活著。”
少年陷入了某種令人開心的沉思，許久才問道：“現在燕北王府的情況如何？”
聽到這一聲燕北王府，阿茶有些怒不可遏的憤恨道：“葉月皇奪了咱們王府，竟還恬不知恥的稱自已為燕北王，阿茶現在恨不得就殺進……”
阿茶餘光看向一臉不悅的世子殿下，旋即不敢再提：“葉月皇現在正在鎮北關抵禦北離人的入侵，殿下一月前在朔州殺死叛徒趙毅後，妖女葉青梅親自前往朔州調查真相，而我們本想借此空擋趁機潛入雲州殺死虎牙將趙思遠，卻不曾想晚到了一步。”
隨春生微微蹙眉：“跑了？”
阿茶搖了搖頭：“是死了。”
“死了？誰幹的？”隨春生駭然，先不說這個大楚四品的虎牙將軍本身就是七品的武道高手，便是府上的府兵也都是各中精銳，自已當初在策劃刺殺行動時都感覺頗為棘手，怎麼會突然死了呢？
“現在還不知，但是據當晚在趙思遠府外的一間當鋪老闆回憶，說看到了兩個頭戴斗笠，身穿黑袍的人出現過，因為對方打扮怪異，所以那個老闆印象比較深刻，看著應是某中神秘的江湖組織，趙思遠死後身上還覆蓋著一片楓葉，阿茶覺得奇怪便偷偷的帶了出來。”
“只是兩個人嗎？”
隨春生拈起那片楓葉思忖了許久，也想不出其中的來源。
只是兩個人竟能悄無聲息的完成刺殺，連北齋都無法探查到他們的行蹤，實在匪夷所思。
良久。
隨春生眼中閃過了一絲複雜，旋即囑咐道：“燕北這邊的所有暗殺計劃暫時擱置吧，報仇這件事我想親自動手，北燕復辟還需要大量的錢財，現在遠遠不夠。”
阿茶微微頷首：“殿下當真聰慧過人，早在北燕覆滅之際便已擬好應對之策，北齋現在已經暗中掌握江南漕運，東買西賣，貴出賤取，獲利良多。如今還在多地開設錢莊，以商賈之名結交權貴，以私利暗賬控制他們為我們所用，不過大多層層放權，讓楚人很難查到北齋的影子。”
言談間阿茶已然對眼前的主子愈發的佩服，只是當抬頭再次看向世子殿下時，眼中竟隱約有淚光要奪目而出。
昔日尊貴的世子殿下便是再如何精緻的蜀繡也未必肯穿，如今卻身穿一身腌臢的囚服，這般雲泥之別，無疑是將阿茶的心房掏空，在這酷熱的七月裡塞進一把悲涼。
世子殿下自然知道這丫頭在想什麼，笑著安慰道：“我打算去一趟燕北王府，因為沒有戶籍，所以才藉著流犯的身份躲避官家的追捕，等到北境後再伺機混入王府，一來想找一找當年北燕內亂的真相，二來燕北王府有一個本世子不得不去的地方。”
阿差神情更加悲涼，她知道那個地方可以解決很多問題，也知道那個殿下曾經最厭惡，最不想多待的地方，如今對他而言卻成了龍潭虎穴。
“可是殿下，萬一被楚人知道了你的身份……”
阿茶有些焦急主子會做出的這種決定，卻被隨春生打斷道：“無妨，現在我不是燕恂，當年本世子出入軍中皆戴黃金面甲，唯一見過我真實樣子的趙思遠也死了，所以在燕北沒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阿茶總覺的有些不妥，但知道殿下是說一不二的性子，也沒有在勸。
“現在八國盡歸大楚，軍力何其龐大，我們暫時沒有抗衡的資本，所以江湖是我們能發展的唯一機會，北燕舊部的歸攏，壯大北齋的事宜暫時交給老師和你們了。”
“那一戰後，本世子氣海被毀，昏睡了整整六年，若不是老師恐怕早就化風去了，現在實力止步五品，所以我有必須要去燕北王府的理由。”
隨春生將那片楓葉遞給阿茶：“其實大楚也並非是固若金湯，各地的春秋遺民，當年的王侯貴胄，如我一般躲在深不見底的犄角旮旯裡養精蓄銳的比比皆是，所以我們要在天下再次分裂前，鍛好自已的羽翼。”
“至於這片楓葉的主人，你想辦法暗中調查清楚，如果有訊息立馬告訴我，是敵是友我再做決定。”
阿茶躬身點頭應下：“我會安排北齋高手，暗中輔佐殿下在燕北的行事。”
隨春生搖了搖頭，扶額輕嘆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本世子向來獨來獨往慣了。還有，北齋現在的高手，根本無法與燕北王府匹敵，如此反而會打草驚蛇，這柄劍還需要好好的打磨一番。”
少年看了看女子幽怨的神情，旋即笑道：“好吧，本世子承認，自負的習慣是該改一改了。”
“不過，以前雖然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但都怪小時候只想著和你們這幫丫頭廝混，白白浪費了那座讓天下武夫神往的棲梧院。天下攘攘皆為利來，如果要拉攏更多的高手，恐怕要絞盡腦汁了。”
阿茶臉頰莫名的染上了一絲紅暈，世子殿下笑著又道：“我記得你是用快劍的，如今本世子腦袋裡的百家武學還需要慢慢回憶，這是為數不多還能記清的上乘劍法，有鳳來儀。”
旋即隨春生竟快速抽刀，以刀做劍在阿茶麵前走了一遍劍招，嘴中還唸唸有詞：“當年二姐在創這套劍法時，沒少被大姐笑話，你知道的，大姐從小就在軍伍里長大，熟練的兵器大多是善於征戰的刀槍劍戟，而二姐的劍招恰好摒棄大開大合，有女子的婉約秀氣，卻不失凌厲和殺伐，最適合你。”
“可記住了？”
阿茶一臉驚魂失措，神情複雜，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敢吱聲。
“沒關係，我已將修煉捷徑盡數寫在劍譜裡了，你回去用功研習便可。只是這部上乘劍術，放在任何門派裡都會有人趨之若鶩，所以你切記，唯有對北齋有突出貢獻者，才能翻閱。”
不等阿茶應承，世子殿下笑著收刀，接著撫了撫刀身，好似久別重逢的老友，心神往之。
阿茶眼神默然，身邊的那頭狼王極有靈性的拱了拱對方的腿腹，低聲嗚咽著，似乎在傳遞某種低落的情緒。
“殿下，鑄劍師北冥畢生最後一件兵器眉間尺，會在三個月後的嶽落山開爐祭劍，到時候需要北齋的人去奪劍嗎？”
隨春生搖了搖頭：“不必了，和你的狼一樣，劍也是有靈性的，所以不用奪。”
“好了。我該走了，你自已多加小心。”
阿茶點了點頭，旋即看著劍譜上的那片楓葉又想到了什麼：“對了殿下，妖女葉青梅在趙毅案件被禁獄司接手後，聽說趙思遠又被人所殺，便快馬加鞭的趕回了雲州，據報昨日在莽江一帶遭人刺殺，小隊死傷慘重，阿茶在想會不會和這楓葉組織有關？”
隨春生微微頷首：“這個女人對自已的部下倒是上心的緊，不過趙毅和趙思遠這兄弟倆，都是咱北燕的叛徒，楚人難免不會聯想到我們的頭上。所以讓北齋最近行事低調些，莫要暴露了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