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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楠的外公,是鯉城以前的話事人唐振國。
人大代表唐振國的存在,對於當時不受太大關注,經濟不發達的鯉城而言,起到一種平衡黑白,保持社會秩序的作用。
反正在他活著的大部分時間裡,道上的事由道上解決,別他孃的,不聽話把手伸到不該伸的地方。
而對於唐楠而言,唐振國對她的人生的影響很是深遠。
她是唐振國的養女,起初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只是她們家原來在閩地對面的島上,因為歷史原因,從而家世走向落魄。
在最後一無所有之時,年僅兩歲多的她,只得隨哥哥來鯉城攀親戚謀生。
後來那劉姓親戚走了,兒子狼心狗肺,她最終竟被劉姓親戚的好友唐振國所收留。
而她的哥哥,在她被收留之時,追毒販,出了車禍離世了。
在她的一生中,四歲時唯一的記憶,便是哥哥葬禮上的那場雨。
下著下著,天就亮了,一束光下來,照在哥哥的墓碑上。
後來,唐楠在成長途中,也發現唐振國身邊還有兩個兄弟姐妹。
一個是大她三歲的大姐,唐嫣然,從小社交學習能力點滿的小孩姐。
一個是小她一歲的弟弟,唐飛飛,從小不學無術,唯一的特長是拉幫結派……
後來被外公發現,在樹上邊打邊掛了半天,躺了三天才消停,只敢朋友相叫,不敢兄弟相稱。
再後來,透過她唐楠,認識了葉安同學,好似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唐飛飛跟著葉安別的沒學,把妹水平學了個九成九,自已還創新了下!
她唐楠有一次無意間聽見,大姐把弟弟帶到外公面前說這事。
她原以為,她年僅12歲的同學葉安,從此會逐漸遠離她的人生。
當然,遠離的手段有很多,有眼力見的父母不用怎麼暗示,他們也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很和平的就遠離了。
結果向來大姐唐嫣然提意見,唐振國便會同意的情況並沒有出現。
外公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表示知道,沒有多說其它的,只是樂呵呵地說:
“哈哈哈哈,真是緣分啊!嫣然,飛飛也不小了,葉安能帶他見見世面的。”
唐嫣然竟失態的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試探著說:
“外公,那葉安家裡不過一老師,一開書店的,這葉安不怕他書讀太多,反而在社會上適得其反嗎?”
“嫣兒啊,有些人呢,他身上是有『運』存在的。”
唐嫣然有些不解,這世上人能夠依靠的,能利用的不就是權,錢這些慾望之物嗎?
“不是說他什麼生時天有異象,也不是什麼四世皆紅的當代袁紹的背景。”
“而是這種人,你一眼看過去,他是有一種淡定從容的氣質。”
“而這氣質,則源於對自身能力的自信。”
“他堅信,做一件事到最後即使沒成功,自已也不會遺憾,更不會氣餒。”
“這種人啊,按書上所說,就是腳踏實地的理想主義者。”
回憶中,唐振國面不改色地從身後摸出個筆記本,一板一眼的念著。
“呃,是這麼說的……”
“只要理想高懸於空,信念銘記於心,便不會有最終的成功,也不會有徹底的失敗。”
“唯一珍貴的,是再繼續前進的勇氣。”
“久而久之,這種篤信便會影響到他身邊的人,最終很多人也會相信,幫助著他。”
“而這樣一步步把想象的能力實現在現實的能力,便是『運』。”
“而我第一次所看見的葉安,便是如此。”
唐嫣然依舊不信,因為在她的人生裡,沒見過這樣的人。
見唐嫣然如此,唐振國則聊起了自已的感受。
“嫣然啊,我這一生遇見過兩次這樣的人。”
“一次嘛,是在抗戰的時候,那些從蜀地,從皖地,從全國各地趕來,參加長江旁的那次會戰……”
“那些人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卻只能擋下幾顆子彈,便草草一躺,沒了動靜……”
“我當時就覺得真不值啊!明明錢也不要了,好歹有個名不是嗎?這麼草率的一躺,誰記得啊?”
“可後來啊,我遠遠的看見村落,突然草叢裡出來個小娃子過來問我,他說你帶上我唄,我也打鬼子。”
“我看他不過六七歲,那年紀我還在玩泥巴呢!”
“我便問他,叫你阿爹過來打,你還是……”
“結束我話還沒說完,他來了句,阿爹打沒了。”
“就在我內心驚訝的時候,前面偵察的兵回來了,大聲地來了句,這個村也沒人了!”
“那孩子越過我,越的時候撞到我,把我撞倒在地。”
“他在那喊,還有我,村裡還剩我,村裡還有我可以打!”
此時,歷經世事的唐振國眼底竟閃著淚光,一臉回憶之色。
他那逐漸憂傷的神色,加上滿是皺紋的臉。
讓三個孩子意識到唐振國已經很老了,老到抗戰已經是書上的事了。
“我……那時愣了好一會兒,就屁股坐到泥地上。”
此時,唐振國把幾句話吞了下去,並沒有講出來。
我當時坐到地上的那一刻,那些……繞在那孩子身邊,也是那時候我能看到那些『假』界之物了!
那些神靈,繞著小男孩飛,用手不時輕撫男孩的臉頰……
那男孩在日落的時候,喊出那句話,所有的神靈紛紛湧向他,抱住了他,化作了隱形的皮甲。
我不知該做何感想。
“後來班長過來拉我,弄得半個屁股都是泥,我才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過了半年,閩北這塊有個官大的鬼子,孤軍深入要跑,我們班要去阻擊拖延。”
“這次明顯的九死一生。雖然我當時心中已有答案,但還是不忍心這麼小的孩子,就要……所以我便問他,怕嗎?”
“他說怕,但他更怕鬼子一直待在華夏。他向我展示一下那細胳膊細腿,說我打仗到現在還沒受過什麼致命傷呢!”
我看了看他那皮甲,已是千瘡百孔……
“打的時候,子彈一露頭就飛到頭裡,手榴彈更是一個接一個,當時我一個不小心,被炸暈過去了。”
“就,當時就“砰”的一聲,人就軟下去,倒在地上了”
“後來醒了,都沒了。”
“班長他們啊,鬼子,還是其它的什麼。”
“草啊,樹啊,地皮都被翻起來似的……我擋子彈的大石頭前端都被炸的粉碎……”
“或許是鬼子著急跑,沒有清理戰場,讓我逃過一劫吧。”
“……”
唐振國揉了揉眼睛,剛剛風吹過來進了沙子。
“還有一人啊,也不過是前幾年的事。”
“那人啊,是唐楠的親哥,改名的唐曉!”
聽見“哥哥”二字的唐楠,渾身一顫。
她是因為哥哥,才能夠來到鯉城,之後還是託哥哥的福,才順利地成為唐振國的養女。
“你哥哥啊,是……”
聲音與畫面逐漸遠去,不知何時的瞬間,響起了“滴滴滴”刺耳的鬧鐘聲音,將睡得死死的唐楠從夢中拉回現實。
mua的……
什麼東西這麼吵?
還要不要讓人睡覺了?!
鬧鐘!
好像是我自已定的時間唉……
唐楠睜開惺忪的睡眼,從木質搖椅上起身,伸展腰肢,展現出身體那完美曼妙的曲線。
旁邊的桌上,擺著吃完還沒收拾的午餐。
她剛剛是點外賣解決午飯的。
當然,沒有準備弟弟的那份。
弟弟就是拿來用的!雖然他舒不舒服,唐楠不知道。
但好歹以前弟弟惹事,她也沒少給他擦屁股就是了。
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唐楠搖了搖頭站起身子,準備去拿條毛巾,去廁所清醒清醒。
最近怎麼了……
老做以前小時候一些事情的夢……
跟個回憶往事的老頭老太太似的。
回憶中,唐楠對於哥哥唐曉的印象並不多。
那場雨是一個清晰的點,剩下的則是一種感覺。
一種感覺。
一種在葉安身上也找得到的感覺。
唐楠走到廁所裡面,用手撐在洗漱臺上,看著眼前鏡子中的自已,不由得有種恍惚的感覺。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自已小時候第一次去照相館拍照的樣子,那次是唐振國帶她去的。
拍照前,唐振國不知從何處,掏出來個豔紅色的小花胸針,給她別在衣服上。
那時候她問這麼漂亮的胸針哪裡來的啊,唐振國沉默了會,然後笑著說,這是哥哥給你的,慶祝你四歲生日的禮物。
唐楠開了水龍頭,調動冷水,將毛巾完全浸溼滴水後,整個身子俯下去,抬起毛巾,用力擦了擦臉。
“嘶……哈”
唐楠習慣在自已混沌的時候,用這種從學生時代帶過來的方式,讓自已發洩燥熱,清醒地進入賢者模式。
毛巾覆蓋了將近半個臉,她的頭在毛巾上來回轉動,隱隱有些熱氣從洗漱臺上冒出。
唐楠抬起頭,水滴順著臉頰滑下,滴到地上。
“唐楠……”
突然,唐楠覺得房間內有人在叫她。
嗯……
誰呀,不知道午睡不準擾民啊?!
……
不對,我不是……不是把門鎖了嗎?
我人還在二樓唉?!
唐楠待在原地硬直了好一會,隨後一激靈的向後退了一步,打溼的些許長髮貼著她的頭,讓她沒法完全看清房間內部。
哎呀,這頭髮!
無奈,唐楠只得隨便取了牆上掛著的幾條毛巾,稀裡糊塗的處理了一下,趕忙拿著馬桶塞進到客廳內。
“唐楠,這裡……過來。”
唐楠覺得聲音越來越大了,可她發現門窗都是緊鎖的,一些灰塵均勻地鋪在上面,根本沒有移動的痕跡。
啊,不是?
這是什麼鬼?
主臥進來什麼玩意了……
唐楠小心翼翼地開啟主臥,即使聰明如她,也發現了這次應該是招了什麼髒東西,雖然她也不覺得存在就是了。
她放眼望去,主臥空無一人,幾件睡衣和被子混雜在一起,幾個包包和常服在地上攤著,除此之外,啥都沒有。
唐楠開了燈,“砰”的一聲,重重地把門推到牆上,隨後大吼一聲“阿打,妖孽何在!”,便拿著馬桶塞衝了進來。
哎,沒有啊……
昨天吃錯藥了?今天出現幻覺了?
唐楠左看看,右看看,再俯下身子看了看床底。
喲呵,還真有東西!
小樣,看姐不把你給拿捏了?
唐楠湊到床的邊緣,用手往裡狠狠一掏,準備扯出來。
嘿!還挺小,挺軟的!
本來唐楠體重不是很輕,屬於那種肉都長到該長的地方的人,這樣運動了兩下,呼吸稍微有點急促。
就在她把那小東西扯出來之時,呼吸急促的她,用力吸了一下空氣……
“嘔~”
唐楠直接戴上了痛苦面具,不堪乾嘔。
原來那小東西,是一雙有些臭到發酵的“灰絲”。
唐楠皺了皺眉頭。
本來應該是白絲的……
咦……
有些包漿了,丟掉丟掉!
哎呀,這些東西也是……
怎麼這麼亂,不就一個月沒打掃麼……
唉,得趕緊整理整理!
唐楠有些忘記了進來主臥的目的,忘我地整理清潔著房間。
經歷了這一出,唐楠的神經頓時放鬆了下來,稍微整理了一下,坐到床頭,靠著抱枕休息。
呼……
終於幹完活了!
不過,那聲音聽起來,很是熟悉……
真是嚇了我一跳,原來是幻聽……
嗯……?
怎麼有些困啊?
不是剛剛才睡完午覺起來麼……
唐楠小雞啄米似的搖著頭,眼皮下沉地厲害,最終停止了反抗,順利地靠著抱枕,睡著了。
直到唐楠睡著,莫約五分鐘,一團淡金色光球不知從房間裡的何處飛出,落到了唐楠的頭上。
隨後那淡金色光團光芒大發,閃爍著慢慢減小,最後隱入唐楠的腦殼裡消失不見。
——
『城隍』幻境,城隍街照相館。
葉安四人在照相館裡尋找著人,剛剛他們見證了00年代的風起雲湧,並見證了一些人的落幕。
而老『城隍』則單獨找上葉安,丟擲了一句話——凡有的叫他有餘至傲慢,凡沒有的連他所有也要奪去。
葉安原本想立即回答,作為『過來人』的他,對這句話的感悟不可謂不深。
可欲要說出,卻是又停下了。
鯉城不過一個有些歷史底蘊的小城,卻有如此複雜的社會現實。
一個常態的現象總結,真的能令老『城隍』滿意嗎?
葉安按下心裡的急切,四人依舊繼續跟著一些線索,最後來到了這家照相館。
這家照相館,他們之前也來過,堪稱人滿為患。
可此時卻嚴陣以待,竟無一人過來消費。
這時,三輛豪車開到店門口停下,一位老人抱著個小孩從中間的車上下來。
另外兩輛則下來五六個保鏢,將老人拱衛著,跟著老人進了照相館。
老人,四人見過好多次了,是唐振國。
而那小孩此時一臉錯愕地,在葉安看過來之時,看了回去。
那是……
唐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