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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雲市調查局。
“隊長，我這邊發現了目標蹤跡。”
莫雲的精神一振，急忙俯身湊到那名警員的身邊，注視起他面前的監控畫面，一旁的警員也適時地讓開了位置，並作出講解。
“按照莫隊你的吩咐，我們調查了丟失目標視野時間段的監控。”
“目標消失的時間內，只有這輛公交車駛入過B點的站臺。當時上車的乘客也只有這一名，在換乘過兩次後又丟失了方位，具體目的地未知。”
莫雲的視線依舊停留在監控的畫面上，他有些錯愕地看著畫面中那個清秀的少年，心中掀起一陣波瀾。
他們追查了這麼久的犯人，竟然只是一個少年，看到畫面中他略顯稚嫩的模樣，莫雲甚至懷疑他有沒有成年。
原本在他們的預想中，這樣一個掌握了大量貨源，長期進行私下交易的犯人，會是政府規定機構中的職員一類，誰能想得到，對方竟然如此年幼。
莫雲的眉頭微微皺起，扭頭對著身邊的警員詢問道：“人臉分析對比做了沒有，有沒有查到目標身份？”
身旁的警員點了點頭，看向監控畫面的目光中也帶有幾分詫異，似乎也沒能預料到這樣的情況。
他伸出手按住滑鼠，在電腦上操作了一番，很快接收到了資料組發來的資料。
姓名：唐淮。
性別：男。
年齡：16。
身份背景：紅楓孤兒院的孤兒，曾經生活在雲陽孤兒院長達十二年，在雲陽孤兒院發生一起重大事件後，被紅楓孤兒院接收，但在三個月後失蹤。
“失蹤？”
看到這裡時，莫雲的眉毛已經擰成了一團。一個失蹤了近四年之久的孤兒，再出現在別人視野時，已經成了一個倒賣管控藥物的犯人？這四年時間，他經歷了什麼？
“是的，當時他的失蹤還是紅楓孤兒院的管理人親自上報的。”
身旁的警員點了點頭，回答了莫雲的疑問。
“沒有人去找過嗎？”
“有，但是當時接到報案時，他已經失蹤了三天了。接手這個案子的警員找了七天也沒有結果。”
警員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顯然他也對此感到有些惋惜。
沒人能想得到，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孩子，如何身無分文地在街頭生存下來，而且還活得好好的。
讓莫雲更加奇怪的是，他一個孤兒沒有任何資產，也沒有人脈，他是怎麼接觸到這麼多貨源的？
尤其是，剛開始流浪的那段時間，他沒有安眠藥是怎麼存活下來的？
莫雲猜測，唐淮的背後一定有一個組織，他們收留了他並讓他作為一個代理人出售藥物。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唐淮一個孤兒，為什麼能在最開始流浪的時候避免死在夢境，也能解釋他那麼多藥品的來源。
“他的地址能查的到嗎？”莫雲繼續問道。
“已經查過了，他的身份證是假的，上面的地址是錯誤的。不過，下面已經在調查他最後一次下車時周圍的監控，相信很快能有結果。”
這名警員的話音剛落，身後又傳來一道驚喜的呼聲。
“找到了！”
這道驚喜的呼聲，令莫雲的凝重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許。
他快速起身離開了位置，走到那名傳出喜訊的女警身邊。
有些模糊的畫面中再次顯示出那個清秀少年的身形，他在一個街角轉彎後又消失在了畫面中。
“找到那個地方是哪裡了嗎？”
隨著莫雲的話音落下，身後響起一種窸窣的紙張摩擦聲。
“找到了！目標前往的地方是幸福公寓，但……”
“……”
“但是，今天早上幸福公寓發生了一起‘夢失’事件，現在有特別行動組的人正在前往，我們要是過去了，可能會和他們的任務產生衝突。”
聽到那名警員有些猶豫的聲音，莫雲的心裡一緊。
巧合嗎？
偏偏是可能存在犯罪團伙的地方，碰巧又在這個時間出了這種事故，這讓人很難不聯絡到一起。
思索間，他下意識地接過邊上人遞來的咖啡。忙活了一下午，嘴巴里乾澀異常，他也沒有多想就在旁人驚愕的目光中將咖啡湊到了嘴邊。
“嘶！”
舌尖上傳來的刺痛感驚得他猛地一抖手，。乓一聲，盛著咖啡的杯子落在了地上。滾燙的咖啡潑灑在了他的手上，將他的面板燙得一片通紅。
莫雲擺了擺手，示意一旁慌忙道歉的女警自己沒事，而後又開始思考對策。
“沒什麼好猶豫的，做好出警的準備。”莫雲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我負責去和那支特別小組的人交涉。”
處理“夢失”事件很重要，但這起案子涉及到大批次的管控藥物販賣，同樣也很重要，莫雲覺得可以嘗試與那支特別小組溝通一番，儘量不要驚擾到目標。
看著警局裡開始忙碌的身影，莫雲的心情也放鬆了些許，不過想到今天下午發生的事，他的臉上不由閃過一抹古怪。
“今天還真是有夠倒黴的……”
……
清冷的月光取代了太陽的位置灑落在這繁華的都市中，但比起地面上閃爍的霓虹燈，卻顯得無比黯淡。
不過，這都市中為數不多能被它照亮的地方，還有一處空曠的天台。
天台的小屋裡沒有亮燈，門窗將所有的光芒拒之門外。
一片漆黑的世界裡，唐淮低垂著腦袋，坐在床沿上靜靜出神。
無意識中他伸手向前，從面前的凳子上捻起一張金紙，紙片在他的指尖靈動地翻折，幾個呼吸間便出現了元寶的形狀。
疊好的元寶在他的掌間滑落，掉在了腳邊。他似乎沒有停下的打算，手掌拂過凳子時又捻起一張金紙。
“嘶~”
手指上突然傳來的刺痛將唐淮拉回了神，他藉著朦朧的月光看見指腹上多出了一道血痕。
“好痛啊……”
唐淮腦袋低垂著，嘴裡發出一聲喃喃的低語，身子開始一頓一頓地顫抖，房間裡響起了一陣宛如小獸的抽泣。
他的雙手捧在胸前，十指張開，口中默唸著一些名字。每唸到一個，他就收攏一根手指。
“院長爺爺……”
他的左手拇指收攏。
“小樂哥……”
他收起了一根食指。
“小琴……”
“小鼻涕……”
……
左手已經緊握成拳，他看著右手剩下最後一根立著的手指，頓了頓輕聲念出了最後一個名字，將其一同收攏。
“李大爺……”
噠！
一道微微帶著鹹味的溼潤感，沿著他的臉頰，流經過嘴角，滴落在他捂在胸口處的雙拳上。
這一雙手，似乎承載著他難以揹負的重量，每一根手指上，都代表著一個因自己而逝去的生命，來自於他的親人和朋友。
“院長爺爺，到底怎樣的事才算得上是有意義？我堅持不下去了，我好想找你們……”
平日裡遭人白眼，他沒有哭。對自己百般照顧的李大爺去世，他沒有哭。哪怕是清楚自己已經被官方通緝，他也沒有哭。
但在這時，金紙劃破了他手指的瞬間，他就像洩了氣的皮球，所有積攢的負面情緒在這一刻瘋狂湧出，沖刷掉他牢牢戴在臉上的面具。
充斥著周身的黑暗，就像無盡的深海囚籠，那種絕望無助的壓迫感，哪怕是成年人也會覺得窒息，何況他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