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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鑰匙？阿爹鑰匙丟了嗎”我眨巴眨巴眼問到。那夥計笑“不是鑰匙丟了，是在忙著給你找學堂呢！”
“學堂是什麼？我知道阿爹給我買的米糖。吃藥苦時嚼上一塊，可香啦！學堂？也這般香嗎？”我於是又問，店裡的夥計什麼也沒說，只是笑。他把客人的碗碟都收拾好後就點了一下我額頭，“等你爹爹來了，自已問去，啊。”就走了。
我於是搬個小凳子，撇著嘴兒等阿爹回家。
我等啊等，店裡的客人來了又走。等到快吃中飯，才看見遠遠的阿爹的身影，又不似早上出門那般急，頭低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阿爹！阿爹！”我喊他，他又笑了，只是眉還皺著。
我衝去抱他，“阿爹阿爹，什麼是學堂？可有你買的米糖好吃？”我摟著他的脖子問。阿爹還是笑著，眉也不皺了，呵呵的說，“哎呀，我的小阿寧，學堂可不是吃的，學堂是上學的地方！我們阿寧不去學堂，阿爹教你！”我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懂，呆呆點了點頭，阿爹就又笑。後來我才知道，北平的學堂不收女娃娃，收女娃娃的，也都是安排在角落頭頭，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清。阿爹就說，我家聰明娃可不興放在角落頭頭咧！不去了，不去了。爹爹愛看書，識字兒也多，他說我聰明，跟著他學，也會有出息。可他還是愁。店裡夥計說，他說的這話，他自個兒也不信。
我於是又問阿爹，“阿爹，你又難受嗎？阿寧有出息，你也難受嗎？”阿爹又笑，他說，阿寧有出息，他心裡快活的像吃了三碗麵一樣，再也不難受了。我就也笑了。
後來有一天阿爹又早早的出去了，帶著我新給他編好的大辮子出去了。哦，對，今天他要給我取藥了。陳婆說，再喝兩劑，我的腳踝該好了。她去年也這麼說，我不知道兩劑藥，居然要喝上一年。
可阿爹今天早早就回了，還帶了一身傷和一串原本應該在他頭上的辮子。他定定看著我，眼眶忽就溼了，卻還在笑著。
“阿寧，對不起啊…爹爹以後不能給你編辮子了。”他拿著那串辮子有點手足無措。
他本來是去取藥的，可路上莫名就被兩個官兵抓去了。那些人拽著他，要帶他去城門那兒。他又胖，兩個人都拽不動。他們就踹他，帶後跟的軍靴踹的人生疼，他吃痛，就跟他們去了。去了才知道，他們要剪了他的辮。他就想啊，這阿寧早上新編的辮子，剪了，豈不惹得她傷心？他於是苦苦哀求。可官兵才不管我阿寧，敢反抗就打。他們就打他，打的他沒力氣了，再剪了那長辮，隨手扔在地上，就去了。
阿爹胖，他倒在地上掙扎許久也起不來，渾身還疼。他於是就躺著，直到人來把他扶起，那人來打掃城門，阿爹就匆忙把他那剪下的辮子往懷裡一塞，回來了。
阿爹和我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他對不起什麼，我抬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