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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住稼軒老爺)
江遇安走出文寶齋後,便向周圍人打聽著翠柳閣的方向。
來到翠柳閣門前,今日因是元宵佳節,翠柳閣內早已高朋滿座。
江遇安鼓起勇氣準備踏入翠柳閣,門口的小廝攔住江遇安說道:“公子,入閣之前請交茶水費。”
江遇安將錢掌櫃給的一錢銀子遞出,小廝看了一眼,嫌棄地說道:“公子,今日元宵佳節,需一兩銀子方可入門。”
“這……”
江遇安身上哪有這麼多銀子?總不能再去找錢掌櫃借吧?
“沒銀子便滾遠些,切莫擋了其他老爺。”
江遇安無奈轉身,恰好踩到了身後的公子。
“嘶……兄臺,走路得長眼睛才是啊。”
被踩到的公子疼得齜牙咧嘴,一身打扮雖不奢華,但腰間別樣的佩飾也透露出他身份的高貴。這樣的公子絕非自已一個升斗小民能夠招惹的。
江遇安連忙賠罪道:“不好意思,是在下失禮了,改日定當賠罪。”
正當江遇安打算溜走之時,那名公子一把拉住江遇安說道:“踩到人光道歉就想了事,是否也太輕視本公子了?”
“這……”
自已的穿越之旅不會開局就早夭了吧?
卻見那名公子接著說道:“陪本公子入內罰酒一壺,此事便作罷。”
“實非在下不願,實在是……”
“不就是沒銀兩,本公子有,但你必須喝兩壺。”
公子拉著江遇安往翠柳閣內走去,隨手便是十兩銀子丟給門口小廝。
“多的是你的了。”
小廝陪著笑臉說道:“多謝柳三公子。”
入了大廳,柳三公子便帶著江遇安上了二樓雅間。雅間內有窗戶可看到一樓大廳,廳內人頭湧動,正中間搭起了個臺兒讓閣樓中的姐妹們表演著才藝。
柳三公子似是常客。來到雅間後,很快便有人備齊了酒菜。柳三公子舉起酒壺對江遇安說道:“兄臺方才踩了本公子一腳,如今罰酒兩壺,不算過分吧?”
江遇安自知理虧,但若是飲下兩壺酒水,恐怕自已今夜便回不了家了。
況且自已還不知曉這柳三公子的底細,萬一他還做什麼非法買賣,把自已灌醉後做不可描述的事情,自已折在此地就不妙了。
“那個,在下可否先欠著?”
柳三公子聽了後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這人還怪有意思的。踩了本公子,只罰你吃酒,你還要欠著。這壺‘神仙醉’可得二十兩銀子一壺,一般人還喝不起呢。”
“這個。實不相瞞,在下是來賣詩的。若是喝醉,怕是賣不成。”
“賣詩?”柳三公子打量了江遇安一番,“是個書生模樣,身上也無幾兩銀子。倒還真像是來賣詩的。你的詩怎麼賣?”
江遇安不知這賣詩是何價格,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便伸出五根手指示意。
拜託,希望對方能給五十兩。
若沒有五十兩,能給五兩銀子的話,自已也夠和小妹吃好一陣子了。
“五百兩?兄臺倒是好大口氣。”柳三公子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放下,“今日元宵,翠柳閣內將以元宵為題選出魁首。若兄臺佳作能奪魁,這五百兩便送與兄臺。說到此處,還不知兄臺名姓。”
五百兩?大金主啊!
看在銀票的份上,江遇安連忙拱手說道:“在下江遇安。”
“本公子是柳家三子,你直接喚我三公子便可。買了你這詩,這魁首之位,可有把握?”
江遇安自信地回答道:“在下不才,不敢說探囊取物,大概也就是信手拈來吧。”
“有趣,”柳三公子樂呵呵地笑著,“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大言不慚之人。綠蟻,上紙筆來。”
門外的侍女聽到吩咐便拿了一副紙筆上來。江遇安將紙張展開,綠蟻磨墨後,江遇安便提筆寫了起來。
元宵佳節,便決定是你了——辛老先生。
江遇安洋洋灑灑寫下後,自信滿滿的將《青玉案·元夕》遞給柳三公子觀看。
柳三公子卻絲毫沒有檢視一番的打算,便讓綠蟻拿到樓下展示在廳中。
“三公子也不檢視一番嗎?”
柳三公子甩開摺扇,瀟灑地說道:“沒有必要。”
他居然這麼相信我嗎?江遇安有些自我感動了起來,三公子的下一句便讓江遇安對他的美好印象破碎了。
“因為,本公子看不懂。”
“諸位靜靜,二樓雅間柳三公子送來一首詩。”
媽媽桑開口說起,人聲鼎沸的翠柳閣頓時安靜了下來。
“怎麼變成你寫的了。”
“因為,本公子給了錢。”
媽媽桑將紙張遞給了翠柳閣中三席之一的煙柳,煙柳展開紙卷,用那輕柔的口吻念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未等煙柳繼續念下去,大廳之內便傳來了不停地噓聲。
“這是什麼詩?長不長、短不短的。”
“拿下去,拿下去。這算什麼詩,別汙了老爺們的耳朵。”
這個時代,還是以《詩經》、和五言為主。至於詞曲,則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煙柳念著也覺得奇異,一時之間也不知是否該唸完。
雅間內的柳三公子見到此況反而開心地笑著說道:“兄臺,你這似乎不太行啊。綠蟻,下去跟媽媽桑說,這首詩不是本公子寫的,是江公子的佳作。讓煙柳務必唸完。”
江遇安也有些驚訝。這闕詞幾乎可以說是“元宵”主題中獨佔鰲頭的神作,怎會如此慘況。
綠蟻下樓轉述後,媽媽桑便讓煙柳繼續念下去。
煙柳展開紙卷,繼續念道:“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上闋的景物描寫,讓眾人聽完之後也彷彿身臨其境,一時間也忘記了繼續抨擊“長短句”的不是。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卻在……”
“卻在什麼啊?”
“煙柳小娘子,你繼續唸啊。”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一首詞唸完,大廳之中陷入了恐怖的寂靜。
江遇安內心掙扎著。這是讓人無語了?還是讓人無語了?
片刻後,不知是何處傳出了抽泣之聲,轉眼之間大廳、二樓、三樓,一片聽眾幾乎都哭成了淚人。
“好,好一個眾裡尋他千百度。嗚嗚嗚,我的鳳姐啊,嗚嗚嗚,你在哪裡。”
哭泣聲夾雜著叫好聲,江遇安這下可以確信,自已這下成了。
江遇安轉頭看向柳三公子時,柳三公子雙目也早已熱淚盈眶。
“三公子,你也……”
“本公子的錢啊,”柳三公子咬著牙說道,“綠蟻,下去跟媽媽桑說,這首詩是本公子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