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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一天比一天熱，風吹過一層層麥浪，帶來的除了燥熱，還有臉頰上的瘙癢。
村裡人開始掐日子，哪天開始收割？確定從六月十五進入農忙。
學校也從農忙第一天開始放假，學生老師都投入到大地的懷抱，這個時候耕種莊稼比任何事都重要。
“曉娟，你就別跟著下地了，在家做飯，照顧好家裡。”曲秀雯開口叫停正在戴草帽的女兒。
“媽，二嫂在家，我一天能掙七八個工分。”曉娟等農忙這天等了幾個星期了，要在這段時間多掙工分，不能因為自己上學給家裡添麻煩。
“家裡這麼多活，土豆還得時不時看著，你二嫂一個人哪能忙得過來。”
“聽你媽的話，中午晚上我和明松都不回來吃飯，你看著點，把飯和水給我們送過去。”
“好吧~”
“這幾天你和二嫂把家裡照顧好，比上地掙工分還強。”
每個人堅守自己崗位，整個家庭才能更快更好的往前走。
“爹媽，我知道了。”
“村長都開始催了，爹媽，明智，我們得趕快過去。”曹明松從院外走進來。
“走走走，這就去。”
四個人全副武裝朝打穀場走去，遇上鄰居，成群結隊，浩浩蕩蕩，村長、記分員激情澎湃的講完幾句話，大家拿上農具朝著分好的地大步走去。
有幾個剛到大腿的小娃子，拎著籃子，跟在後面喊著口號，大幹苦幹，把糧食幹回家，吃白麵大饅頭嘍~
曲秀雯拿著鐮刀揮向麥田，一會的功夫，麥田變成了一堆堆，只等平板車拉到打穀場，晾曬脫粒。
休息的時候坐在田埂喝幾口水，又投入收割中，沒有一個人偷懶，只有誰幹的更多，到下午的時候，一聲聲幹完了，哪塊地需要板車。
板車不夠用，扛起扁擔挑回去，全部運回打穀場，找記分員記工分，分配下一塊地，這塊地可以讓小孩老人來撿麥穗頭，一籃子一個工分。
曹山河和曹明松都看不見兩人的身影，太陽落山很久，曲秀雯才和明智把兩塊地裡的小麥運到打穀場。
回家吃飯洗漱睡覺，第二天五點就要起床。
壯小夥子夜裡趁著月色，只要迷糊著能看見，幹到半夜才回家。
第二天早上，曹明松說他掙了十六個工分，曲秀雯一直以為農忙最多給十二個工分，問了才知道，白天加晚上，幹了兩塊地，一塊地規定是十個工分，還少給了那。
連續幹了五天，面板黑就算了，手臂上一直曬的地方，皮都能揭起來。
“總算能歇歇，睡個長覺了。”吃過晚飯，曹山河躺在院子裡的竹椅上。
“明天再殺一隻雞，明松得好好補補。”
“我身體好著呢，不需要補，給小弟小妹吃。”曹明松用溼毛巾擦了兩下曬得油光發亮的額頭上的汗水。
曲秀雯瞥了他一眼，這幾天總想告訴他，別這麼拼命，晚一天收完也沒事。
但時代就是這樣，每個人都如此，她不能因為是自己的孩子，就開口阻住他進步，給他洩氣，也不能因為她出生在幾十年後，就不支援他用身體博未來。
這個時代就是他們用血汗、用身體撐起來的，點燃軀體，照亮前方。
“曉娟明智，你們老師有說啥時候回去上課嗎？”
“老師說先放十天假。”
“十天後還沒忙完就接著放假。”
“接下來幾天抽空看看書，上課之後估計要期末考試。”
“嗯，上課後半個月就考試。”
“我每天在家都看書。”曉娟只要一用空就看書，她好幾年沒上學，不知道考什麼內容，自己平時看的，考試要是不考，肯定不能升級。
“明智，你之前期中不是考試了嗎？那張卷子還在嗎？”
“考了，還在。”
“拿給你姐看看，期中考了什麼內容，過年放假考的什麼內容，期末考試估計在這些內容上加些知識。”曲秀雯想讓明智根據他四年級之前三次考試，來給曉娟押題，小學知識就那麼多，至少有三分之一是重複的。
“媽，我怎麼沒想到，期中考的是前半本書，期末考的是整本書。”
“小弟，試卷在哪裡？我看看我會不會做。”
“在屋裡。”
兩人一前一後回房間，曲秀雯在身後喊，讓他們明天白天有空的時候再做。
“小妹這麼喜歡學習，肯定能考及格。”明松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眼中帶著羨慕。
“你要不要也接著上學？”
“啊？不用了，哪有結婚還上學的，土豆都快能上學了。”
“沒人規定結婚生孩子就不能上學，過幾天去學校看看，今年或者明年暑假，跟著一起考初中。”
77年恢復高考，結婚的也能高考，明松沒有和蓮蓮領結婚證，法律上還是個單身，他現在學習，剛好趕上。
“媽，我不想上學，讓小弟小妹上學就行了。”媽說讓小妹重新去學堂，他也心動過，只那麼一下。
“你別覺得不好意思，當初家裡窮，現在供得起你們，能考上初中，就去上兩年。”
曹山河也跟著點頭，他沒讀過書，字就認識幾個，也知道上學的重要性，要不只多上了兩年初中的大兒子在工廠，二兒子在地裡，曬的又黑又亮。
“爹媽，我真不想讀書，以前學的都忘的差不多了。”
“你這段時間好好考慮，高考早晚有一天會恢復，你才21，現在讀書還來得及。”
“我真不想讀書！”明松站起來，把懷裡的兒子遞給媳婦，“我去洗澡了，明天還得上工。”
拿了條褲子，拽了繩條上的毛巾，一溜煙跑到村裡的河邊，他真的不想讀書！
“聊著聊著，跑什麼呀？”
“不知道，早點睡吧。”
第二天殺了大公雞，曲秀雯觀察了幾天二兒子，發現他真沒有讀書的念頭，等過幾年找個生意做，上學只是多了幾條出路，能掙錢才是真諦。
農忙結束，明智升到五年級，曉娟也以總分一百四十多，成功升級。
住在縣城的大兒媳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