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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雲低頭看她，沉思過後沒有接話，裝作沒聽見的樣子繼續說：“你已經學了幾日，不如現在就試試，能不能飛到邊的山峰。”
風弗諼聞言，也收了思緒，然後抬手運力，感覺自已的身體都變得輕盈。
寄雲在後邊輕輕推她一下，她雙腳就輕輕離地，等她又飛得高些。
風弗諼有些驚喜地低頭看著自已懸空的身體，寄雲在她後面朝她擺擺手，“集中注意力，然後運力。”
——
風弗諼縱是閒暇無事，也不願意下山扎進那人世間看一看。
只是在這山裡走走停停，她說是出來修習術法，其實常常是找棵樹睡上一覺。
有時候睡過了頭，這蠻大一座斬月山，剛開始的時候倒是叫寄雲好找。
她這天又逛到了山林處，剛找到一棵大樹上淺淺入眠。
不時就被樹下幾個孩童的聲音吵醒，風弗諼也不著急起來，依舊躺在寬大的樹枝上，眼睛頂著上空從枝葉當中漏下來的斑駁光影，耳畔還有些鳥叫蟲鳴。
“你這樣的人，也有資格上學堂，還得先生誇獎，你也配？”
中間那個不知是誰家的小少爺發了話，另外兩個也像收到指令一般，又開始推搡這個揹簍小孩。
揹簍小孩不敢吭聲，只能連連後退，只是沒退過幾步，卻撞上了一棵樹，退無可退。
“對不起。”揹簍小孩只敢低聲道歉，並不敢反抗。
“你這樣沒爹沒孃的人，還好意思跟我們在一個學堂？瞧你穿著的，還不如我家的抹布。”左邊那個孩子也開始說話。
此話一說完，那三個孩子開始捧腹大笑。
經此一動靜，風弗諼這才側臉從上頭看去，只見一個孩子揹著比他自已還粗些的揹簍，裡面七七八八裝了些野菜、細柴一類的東西。
另外三個孩子將一個揹著揹簍的小孩圍住，他們看起來比揹簍小孩高出一頭來。
而且這揹著揹簍的孩子明顯瘦弱許多，衣衫破爛。
就連她坐得這樣高，也隱約可見他鞋頭處因布料破碎而露出來的半個腳趾。
那三個孩子中，其中一個饒是這小小年紀也穿著不凡，看來家裡是非富即貴的。
另外兩個衣著不如中間那個鮮亮貴氣，但也比那揹簍小孩體面不少。
他們說著，另一個也不甘落後，於是伸手打掉了揹簍小孩還未來得及放到揹簍裡的一把野菜。
然後又往上面狠狠跺了幾腳。
揹簍小孩本能想彎腰去撿，卻被另外兩個揪住了衣裳，阻止了他的動作。
風弗諼幾乎想出聲呵斥他們，但又在開口的一瞬間憋回去了。
然後她閉上眼睛，好像這世間的事情都不該與她有關一般。
那三個小孩不知道什麼時候撿了石塊，開始邊說話邊往揹簍小孩身上砸。
“明天你不準再來學堂，以後都不準來。”左邊的紫衣小孩發了話。
“可先生說，讀書才能明禮辨是非，我想跟著先生讀書。你們可以讓我去嗎？”揹簍小孩怯懦地說。
是反駁，也是請求。
“等我回去告訴我爹，讓你們家不準再出攤賣餅。”右邊的綠衣小孩也出言威脅。
中間的藍衣小孩又往揹簍小孩身上砸了一塊石子，“你這樣的天生賤貨，就是改日我們把你殺了，你家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你還想讀書？”
“不只是你，就是你那個表哥，我們也是看不慣的，窮人家的讀書做什麼？先把你這小乞丐趕走，下一個就是程文耀。”
說罷，幾個相視一眼，又開始大笑。
那揹簍小孩不敢再說話，卻可以聽見他的啜泣聲。
這三個小孩出言不遜好似習以為常一般，或是常常受到耳濡目染的緣故。
“讓我看看，是哪個小孽畜在這裡喊打喊殺。”風弗諼站了起來，朝樹下說道。
底下四個孩子皆是一臉驚懼，萬萬沒想到這裡還有別的人，可是左看右看都沒有尋見人的蹤影。
風弗諼運力飛身下樹，正好落在揹簍小孩身側。
卻不料腳下踩到一塊石頭，趔趄了一步，一旁的揹簍小孩趕緊伸出黑黢黢的瘦弱小手來扶她一把。
跟她對上視線的時候，又趕緊將手收了回去，繼續像剛才那般低著頭。
“你是誰？”為首的藍衣小孩，膽子倒還算大。
風弗諼看著眼前比自已矮一截的幾個小孩，也問道：“誰給你們的膽子，在這裡欺負同窗。”
“他怎麼配得上做我們的同窗。”紫衣小孩的氣勢沒有剛才那麼足，卻依舊不甘示弱。
“他們經常這樣欺負你？”風弗諼低頭看自已身側的揹簍小孩。
揹簍小孩又抬頭看她一眼，轉而看了看眼前的三個小惡霸，今日還算輕的，換做平日裡，拳打腳踢也都是家常便飯。
但是他連點頭肯定一下也不敢。
“你們當中，是誰欺負他最多啊？”風弗諼也轉頭看著眼前的三個小惡霸。
“我讓他給我把鞋子舔乾淨，他也是不敢說不願意的！”中間的藍衣小孩一臉神氣說道。
“好啊。”風弗諼點點頭。
揹簍小孩聽見這兩句話，一臉驚詫看著風弗諼，隨後歸於認命的表情，膝蓋已然彎曲。
“我方才聽你們說要在這裡殺人？你們幾個從小就行惡事種惡果，既然如此，不如我直接宰了，助你們早日重新投胎去吧。”風弗諼語氣平淡地將話說完。
這次，四個小孩都一臉驚恐地看著她。
但藍衣小孩或是見過世面的，不多時，他又說：“你……你敢，你敢動我一根汗毛，我爹爹定然叫你生不如死。”
風弗諼也沒多廢話，轉身走到一塊大青石旁邊，又側身讓出位置。
以便他們可以看清大青石，然後看著他們。
再一運力，抬手之間，大青石已然四分五裂，碎掉的石塊順著斜坡滾到他們腳邊。
這一下，那三個小惡霸全然沒有了方才的囂張，轉身就跑。
風弗諼快速擬了個漏洞百出的結界，但是應付三個小孩已然足夠。
那三個孩子發現自已被什麼不知名的隱形物體擋住去路，更是一臉驚懼地望著她。
風弗諼本來就是嚇唬他們，雖說這三個孩子劣性太甚，但也不是真的要在此時此刻就徹底了結他們的。
她依然抬腳向抱作一團的那三個走去，沒走兩步，卻被一人抱住了腿。
“求你……不要殺他們。”
那揹簍小孩“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抱著她的腳腕處。
風弗諼低頭看他，“你這娃娃倒是有趣，他們這麼欺負你，你還替他們求情。你也不就是每次都能遇上我替你出氣的。”
揹簍小孩依舊跪在地上，抬頭看她時滿臉都是淚，混著臉上的泥塵糊花了整張小臉。
“不要殺人，殺人……不好。”
他說著，哭得更兇。
那三個孩子跑不掉，又聽見這揹簍小孩說的話，風弗諼也不朝他們走了，此時也算安靜下來。
“總歸日後被他們欺負的人是你，你說不要，那就不要吧。”
“謝謝神仙姐姐。”那揹簍小孩朝她連連磕頭。
風弗諼說得毫無波瀾，本想施法散了那結界，但轉念一想，彎腰提著揹簍，將他拉起來，又把手往揹簍小孩手腕處一搭。
而後又輕聲細語說道：“我在你身上放了只蠱蟲，往後他們要是再敢欺負你，你能受氣，但是我這蠱蟲可是不能受氣的，指不定哪一日飛出來到他們眼睛裡，吃完了眼珠子，又吃腦……”
風弗諼還沒說完，那對面三個孩子已然開始吱哇亂叫，將風弗諼最後幾個字淹沒在驚叫當中。
轉眼一看，就連這揹簍小孩也是嚇得不輕，緊緊咬著嘴唇低頭看著自已手腕，黃豆那麼大的淚珠簌簌往下掉。
他連哭都是不大敢發出聲音的。
那紫衣小孩連褲子都尿溼了，風弗諼解了結界，那三個孩子發現背後一空，摔了一跤，然後又趕緊各自逃命去了。
見他們跑遠了，風弗諼才低頭看旁邊這髒兮兮的小孩，“放心吧，它不會傷你的。我保證，絕對不會。”
揹簍小孩這才抬頭看她，閃爍的淚光中隱約可見一絲驚喜。
眼見他又要跪下磕頭，風弗諼趕緊揪著他的衣服不讓他往地上去。
“謝謝神仙姐姐救命之恩。”小孩說著，抹了一把眼淚。
“我可不愛當這神仙，也不是你姐姐。”風弗諼轉頭要走，“你快回去吧，眼看著天色將黑，這山裡最近生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