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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過了一會兒，易小隻正要再叫一聲的時候，那邊才終於有了一個回應。
也不過是嗓子裡頭散漫出來的一聲沒什麼精神的“嗯”而已。
易小隻還以為厲清河是累了，一邊走路一邊問他：“厲先生，你很累嗎？”
厲清河：“……”
易小隻：“厲先生要好好睡覺。”
厲清河想說什麼，但到底是沒有說出來。
易小隻可是親眼見證厲清河每天是怎麼連軸轉的，這好不容易有一天能夠休息了，易小隻是真的希望厲清河能夠好好休息的。
“厲先生有去乖乖聽話，去臥室睡覺嗎?”易小隻問他。
心情不怎麼美好的厲清河終於被逗笑了一點兒，說：“現在就去。”
易小隻：“要好好休息。”
“嗯，”厲清河的嗓音終於又悠揚了起來，淺笑著說，“早點兒回來。”
易小隻：“好噠！”
這把電話給掛了，厲清河的耳朵裡還一直迴盪著易小隻的那一句“好噠”。
他這才留意到電視上播放的是兒童節目。
他拿了遙控器，把電視給關了。
然後常年少眠的他就聽了易小隻的話，回臥室睡回籠覺去了。
易小隻跟程嵐擺了一個攤子，看著多一些，也豐富一些。
但現在生意實在是不好做，好久都不見一個人來。
程嵐見易小隻又拿來了這麼多，也是有一點震驚了，說：“你鉤這些……你該不會是熬夜了吧，你不是說你現在一直在a大上課嗎？還是說你最近缺錢了？”
易小隻跟程嵐說了學費的事兒，又說：“我要是能掙到的話，就用我自已掙的錢，要是掙不到的話，我就用厲先生給我的那一張卡。”
程嵐噗嗤一聲樂了，“那你乾脆用你們家厲先生的那一張卡不就行了，然後錢可以慢慢掙，到時候你再補回來。”
易小隻嘟噥：“不能老是這樣，以後要是遇到別的事情，又要花厲先生的錢，一有事情就花厲先生的錢，再把厲先生的錢花光了怎麼辦。”
程嵐挑了一下眉，笑笑，但也沒有再跟他爭什麼。
其實很多時候，她都覺得易小隻身上有太多孩子的特徵了。
好像心智並沒有停留到他正常的年齡段兒。
表現的比較明顯一點兒，就是他一直說的“厲先生”。
他就像是小孩子一樣，一直在重複著這麼一句“厲先生”，恨不得一句話就要說上三四遍。
就不知道用一個“他”來代替，好像每一次說到這個人的時候，都要真真切切的讓人知道他說的是誰。
可這種說話習慣，對一個成年人來說，就有一些……嗯哼哼……
程嵐跟他閒聊：“你就一直叫你家那位‘厲先生’嗎？”
“嗯！”剛嗯完，易小隻想到了什麼，有一點紅了臉，說，“前幾天厲先生讓我叫他老公……”
程嵐噗嗤一樂，又問：“那也沒見你怎麼叫他老公啊，那平時呢，你還有怎麼叫，你家厲先生的名字呢，你叫過沒有？”
聽程嵐說要他叫厲清河的名字，易小隻幾乎是有一點惶恐了。
他想了一會兒，覺得自已並不想叫厲清河的名字，就說：“……我喜歡叫他厲先生。”
不過就是隨便聊聊而已，程嵐也沒有深究。
她就是覺得叫什麼先生，有點兒像是上司跟下屬，還有一點的疏遠，就像是有一種壁壘一樣，讓人覺得親近不起來。
可易小隻叫人叫的太依賴，太甜蜜了，所以一般人還真感覺不到這種壁壘。
程嵐只當自已是想多了，就沒有再問，只是又跟他聊了考駕照的事兒。
生意並不好，程嵐就跟他聊的多了起來。
還問起了易小隻的家裡人。
易小隻很平常地說出自已的爸爸媽媽已經去世了，自已從小借住在自已的叔叔嬸嬸家裡這事兒，讓程嵐覺得十分的錯愕
程嵐覺得他有些可憐了，雖然易小隻好像察覺不到自已有多可憐。
她也是有些忍不住，向自已的“同類”吐露出一些心聲。
程嵐：“我剛上初中的時候，我爸媽就跟我說以後讓我掙錢，給我弟弟攢彩禮錢了，還威脅我說，我要是不給我弟弟攢彩禮錢的話，他們就去賣腎。”
易小隻低頭，想了一下。
其實剛說出來的時候，程嵐就覺得有一點兒後悔了。
尤其是她現在眼眶有一點熱了，可又有一點兒忍不住，想著自已要是哭出來的話，那就丟大臉了。
沒想到易小隻想了一會兒之後，這歪著自已的腦袋看她，好奇地問：“程姐姐，那你要是真的叫你爸媽去賣腎的話，他們真的會去賣嗎？”
程嵐：“……啊？”
然後，程嵐就笑了，笑著笑著，就笑的有一點控制不住了。
因為有路人在，程嵐小聲跟易小隻說：“那我回去問問。”
易小隻也不知道腎在哪裡長著，他這捂著自已的肚子，說：“想想就疼死了，誰會捨得。”
程嵐一直笑一直笑。
對啊，知道是假意威脅，怎麼還難過了這麼久。
程嵐只是覺得自已沒辦法。
她不知道父母愛孩子是不是天性，她只知道，她作為子女，愛她的父母，好像真的是天性。
哪怕痛恨父母的封建，愚昧，虛偽，懶散，刻薄，甚至是對自已的惡毒，也忤逆不了自已的天性。
易小隻嘆了一口氣，說：“程姐姐，我有時候也喜歡我叔叔嬸嬸，還有我哥哥，好煩哦。”
程嵐也學著他的樣子嘆氣，“唉，誰不是啊，好煩啊。”
易小隻看了看自已的腳，說：“我叔叔嬸嬸像我的一雙溼鞋子。”
程嵐：“……嗯？”
易小隻又說：“就……溼鞋子。”
易小隻記得自已年紀還小的時候，穿鞋子太費了。
他嬸嬸給他買過兩次，買一次，就要罵易小隻一次。
後來越來越煩，嫌棄養孩子費錢，尤其還是養別人的孩子。
一天又跟易小隻的叔叔有一點矛盾，兩人吵架的時候，就賭氣說要把易小隻給趕出去。
易小隻就開始光著腳在外頭跑，腳也開始經常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