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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鍋川芎湯，被魏山澤分成了好幾份，一份讓福娃先喝下去看看，如果沒有效果，那就按照祝由術的儀式畫符，再由川芎湯送服。
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但是屋子裡三個人誰都不敢說困，屋外的雷雨已經轉變為了細密的小雨，能聽到滴滴答答的水滴聲。
福娃端著泛黃的清水，裡面散發著淡淡的清苦味道，看一眼後便張大嘴猛地往肚子裡灌，不過有一半都順著嘴角流出來，將裙子打溼了一大片。
本該曖昧的場景，因為福娃憔悴的臉色和詭異的姿勢，最後只剩下怪異的氛圍。
魏山澤他們就盯著福娃，直到十幾分鍾後，湯應該被消化了一部分，他才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麼樣，和你上次喝的感覺一樣嗎？”
福娃搖了搖頭，“上次喝完不到十分鐘，我的頭痛就緩解了，你給我的這個，沒用。”
魏山澤嘆口氣，和莊立人對視一眼，知道最不想面對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們真的得進行一次治病的儀式才行。
重新回到密室中時，魏山澤還是心有餘悸，好在現在屋子裡除雨聲更明顯外，暫時沒有其他的異常。
密室裡面沒有通電，他們只能把手機放在地上，自下而上的光線照的所有人臉上都鬼氣森森，陰暗可怖。
魏山澤拿起那本鬆散的《祝由十三科》，開始逐字逐句念前面儀式的準備內容，“......繕具疏文畢，焚香叩禮，口唸真言......”
篆書本就難以辨認，再加上這本書裡面沒有斷句，很多詞都不常用，十分晦澀。
魏山澤看完之後腦仁直抽抽，下意識地就用手砸了兩下後，才忽然意識到自已的動作和福娃很像，而他的視野也更歪了。
莊立人湊近問道，“什麼意思啊？”
“以後多看點書，少看點恐怖如斯的小說。”魏山澤瞟了一眼莊立人那未被知識汙染的純潔眼神，“儀式不難，我照著做就行。”
書裡記載了詳細的疏文格式，還有各種祝禱的真言，但是這部分真言非常奇怪，根本不成詞句，讀起來特別拗口。
魏山澤記得自已小學剛開始學英語的時候，就會用聲音相似的漢語組在一起，模擬英語單詞的讀音，最後死記硬背。
真言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好像寫書的人將一段聽不懂的聲音記錄了下來，雖然不明白什麼意思，但大致的發音是對的。
剛才他跟著逐字逐句的唸完一遍之後，情不自禁打了個冷顫，背後又產生了那種被腦花哥盯著的感覺，但屋子裡面除了他們仨，沒有任何的活物。
難道是腦瘤造成的幻覺又出現了？
“那就趕緊開始吧。”莊立人一拍大腿，語氣裡面多了點興奮，“我都有種見證歷史的感覺。”
魏山澤示意對方先坐下，“沒那麼容易，想要用祝由術還是有條件的，這個疏文寫起來就很麻煩。”
所謂疏文，就是類似於一份病歷，不過不是給醫生看，而是給冥冥之中的神仙看。
疏文要求用黃紙朱墨，在一大堆歌功頌德的詞語之後，必須寫清楚是誰在向神仙禱告，生病之人的生辰八字是什麼，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得的病，越詳細越好。
要是用白話翻譯，大概就是，“我那無所不能的神仙爸爸，您卑微的舔狗又來求您了。”
這些話全部加在一起，能攢一個幾百字的小作文。
據說上古時期的祝由師可以隨手畫符，活死人醫白骨，只要看一眼就知道病人的病因，根本不需要這些儀式。
福娃說上次老魏頭什麼也沒問，直接給她符和藥，看樣子要比現在的魏山澤水平高多了。
至於其他的繁瑣要求就更多，總結起來有十戒，從貪財無厭到好色酗酒，都得戒，難怪以前老魏頭沒什麼愛好，合著老男人喜歡的都被戒的差不多了。
莊立人聽完後在旁邊擠眉弄眼的，“我說讓你大學的時候多談兩個物件吧，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下次蹦迪別怪哥沒帶你。”
魏山澤現在卻沒心情想這些事情。
命都保不住了，還找女朋友幹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倒了點水開始研磨，並看向旁邊坐在地上蜷縮著的福娃，“你這病到底是怎麼得的？”
福娃歪著頭，事關她自已的性命，所以沒有一點隱瞞，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她的資訊全都說了出來，唯獨在病因這件事上，福娃自已也說不清楚。
“我第一次頭疼是十天前的事情。”福娃的手抓著裙子邊，慢慢回憶著說道，“如果不是你問，我都不敢回想那天的事情。”
福娃也是康化市本地人，十天前去周邊的小鎮子爬山看竹海，等到回來後就感覺到身體不舒服，她還以為是自已吹了山風，著涼感冒，也沒有多在意。
等回家後她喝了片布洛芬就準備睡覺，卻沒想到這一夜才是噩夢的開始。
“......我夢到自已在一片竹林裡面被人追著跑，但是怎麼逃都能聽到對方在說話，說找到我了，等到最後，我察覺自已的影子不對勁。”
說到這兒，福娃的眼睛往屋頂的方向看去，露出大片眼白，“看著影子，我才發現自已的肩膀上坐著一具腐爛的屍體，一手壓著我的腦袋，正低著頭，詭異的對我笑。”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來，福娃的腦袋就直不回去了。
魏山澤被她說的汗毛直豎，等看向福娃時，不由得腦補出對方脖子上坐了個人的樣子，連帶著自已的頸部都一陣發酸發涼。
福娃慘笑一聲，“這些天我去了很多醫院，拍了不知道多少片子，中醫西醫都看過，但是全都不管用，只要一睡著，那個人還是坐在我身上。”
“聽起來像是在旅遊的時候被鬼纏上了。”莊立人扭動著腦袋，“這能治好嗎？”
魏山澤心裡也直打鼓，可現在沒別的辦法，試一試總比束手無策的強，“就按照她說的，先寫一張試試看吧。”
他示意莊立人和福娃別再出聲，自已開始按照書上寫的程式準備。
筆紙墨還有拜神的香，都是老魏頭準備齊全的，魏山澤跪在案几前的蒲團上，先是規規矩矩地給神像磕了三個頭，點燃香後插進了灰裡。
幾縷青煙幽幽飄蕩而起，正好飄向了神像的方向，看上去好像這怪東西真的在吸食香火似的，那些眼珠子在朦朧中閃爍，似乎也多了點憐憫。
一片寂靜中，魏山澤端起書，開始唸誦真言。
明明是自已讀出來的，但是魏山澤卻覺得陌生，好像自已身體裡面還住著個陌生人。
盛夏的深夜裡，寒氣順著膝蓋一點點的侵入魏山澤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