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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青春十一,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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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和《居家隔離的日子》,以新時期普通人家日常生活為題材,透過描寫主人公成長史完成人物形象塑造,表現當代青年人對婚姻家庭關係的不同態度。小說《青春》,以上世紀八十年代社會大環境為背景,重點描寫城鄉家庭生活矛盾和中小學校歷史變遷。當時,我在咸陽市教育局從事教育統計和成人教育工作,經常跑工廠,跑學校,跑農村。經過檢視走訪,深切交談,基本摸清了城鄉工農群眾和學校師生員工在工作,學習,婚姻,家庭,子女教育諸多方面存在的困難和問題。

故事牽扯最多的是城鄉不同職業青年人群。也包括他們父母那一代人的所思所想。由此,我對他們為改變自身命運,積極向上的奮鬥精神,讚賞連連。同時,也對城鄉差別引發的家庭矛盾,憂心忡忡。

那個年代,正是改革開放如火如荼的大好時期,也是人民公社向鄉鎮一級政府的過渡時期,新觀念,新思潮讓年輕人充滿活力。

小說雖然涉及人物眾多,絕大多數都有生活原型,但重點圍繞吳海運求學,工作以及戀愛過程展開故事情節,並逐步引向深入,在新舊觀念衝突和城鄉文化交匯中,尋找平衡點,將多年積累的人和事串在一起,儘可能使人物形象主次分明,張馳有度。

校園工作環境是陣地,也是賽場,城鄉家庭矛盾是生活,也是人氣。

書中出現的各級領導,機關幹部,資深老農,普通教師,學生以及其他職業工作者,均為虛構,他們的生存境況,是更多同行同學的聚合,是時代,是機遇,也是巧合。不是你,不是他(她),也不是我。

因水平所限,不當之處,敬請批評指正。

2024年5月於咸陽

作者,趙啟,筆名,小樹群,1957年10月生,咸陽師範學院退休教師,長期從事政治理論教學和圖書管理工作。

回 家

二0一二年臘月二十八日,我回到老家剛坐下,同村康海就走過來,滿臉愁苦。

我問:“是年貨辦不齊,還是跟誰過不去?”

他張了幾次口,話沒說出來,只是唉聲嘆氣。我哥拉了我一下,示意別問了。

好一陣沉默,康海眼角溼了,再也忍不住了。

“別提了,說出來丟人現眼。人家過年過高興,過熱鬧,咱年年過難受,過冷清。康純臘月二十六日回來,住一晚上,吵一晚上,二十七日就跑了,說工地上離不開。沒錢的時候,一家人再苦再累,過年熱火,心裡暢快,如今錢掙的不少,氣生的更多,還落下一身笑話。”

我哥說:“滿村子人都眼紅你,家裡要啥有啥,兒子包工程掙了錢,村裡村外幾十個人也跟著沾光,知足吧!”

滿肚子委屈不能說,沒法說,康海慢慢起身要回去了。

我站起來把他送到門外,看著他腰斜背駝,白髮稀疏,一步一搖擺,心裡一陣難受。

上小學那陣子,我和康海同桌,我愛看小說,康海愛玩彈弓,康海要我給他講小說故事,我說太麻煩,我看一本,你看一本。康海說,看小說就睡著了,一本書不知啥時才能看完,還是聽小說過癮。

記得五年級秋天那陣子,午飯後,康海早早就在學校後圍牆角輔好玉米杆,等我給他講小說,從家裡帶來的千層餅香氣撲鼻。我們兩個人斜躺在玉米杆上,沐浴著秋陽的溫熱。《鐵道游擊隊》,《烈火金鋼》,《敵後武工隊》,《野火春風斗古城》,《苦菜花》……凡是我看過的小說,康海都聽的很認真,很入迷。每天也就那麼一會會,但康海卻顯得很滿足。

小學畢業後,康海不再和我同桌,但只要能湊在一起,就要我給他講小說,聽一段是一段。初中畢業,康海跟著他爸學木匠,我上了高中。

康海上初中時,語文不用心,但上數學課很認真,雖然成績中等,悟性卻不一般。也許是初中數學底子好,康海學木匠賊快,一年後就能獨立完成傢俱製作。

康海母親因病去世早,父親拉扯他們姐弟不容易,幸好有木工手藝,康海剛滿十九歲就娶了媳婦,一年後有了女兒康玲,五年後有了康純,一家人其樂融融。

康純成人後,身材魁梧,方臉,淡眉,兩眼有神,鼻翼圓潤,活脫脫青年康海。

有其父,必有其子。康純也早早帶著木工手藝外出打工。二零一零年秋,終於有機會接工程,從小到大,慢慢的能做多層樓房,需要的人工也由三五個人到三五十人,有了康經理的名頭。村裡人開始到縣城買房,不是因為富裕,而是小夥子訂婚時女方的嫁娶條件不盡人情,所以,砸鍋賣鐵,到處借錢也要買一套城裡商品房。這種風氣,演化成了農村小夥子的一道坎,邁不過去,就可能打一輩子光棍。

康純在外面打拼,康海負責接送孫子上學,康純媳婦做家務。三個人都各盡其職,都說自已對家裡貢獻大。康海不但接送孫子很精心,沒有耽誤過一次,而且對孫子的學習抓的很緊,效果相當不錯,這是康海最自豪的一件大事,家務活也沒有少幹,但他認為那是很平常的事情。康純媳婦除了做飯,洗衣服,只要空閒,就在麻將桌上,由此落下許多閒話。康純更是自豪,家裡新蓋的二層樓房,在村子裡很洋氣,內裝新潮,傢俱應有盡有,功能齊全,別人有的,康純必有,別人沒有的,康純也要走在前邊。

到底買房,還是不買房,康純和媳婦意見相左。康純在外地包工程,蓋房子,據他自已講,房子這幾年蓋的太多了,除了發展後勁強的城市,房價會一路攀升,一般三線以下城市,房子基本飽和,價格上漲乏力。因此,康純不主張在縣城買房,有錢把孩子教育好,把家裡人身體照顧好,把生活搞好就行了。如果孩子要去城裡上學,就近租個房子,將來孩子就業穩定了,再買房也不遲,還能一次到位。在這一點上,康海完全支援康純的想法。但康純媳婦就是要買房子,若是不買房子,一是沒面子,二是得罪人。手頭太寬裕了,打主意的人也就多了,不借錢給誰,就得罪了誰。

真正讓康純難堪的事情,比買不買房子還要命。每當康純渾身疲憊回家時,滿臉堆笑給村子人遞上一根好煙,道一聲問侯,聽到的回話競然是:“康經理,差不多就行了,看好自已家,強過蓋好別人房。”

康純把各種不同說法,含義相同的話講給父親,康海就一句話:

“羞了先人了!”

二0一三年臘月二十六日,我剛到家,我哥第一句話就是:

“康純沒了,康海半身不遂。”

我有些胸悶,喘不過氣。趕緊過去看望康海。康海躺在炕上,拉著我的手,一個勁的搖著,眼眶溼溼的,說不出一句話。

康海的孫子看見我,喊道:

“二爺,二爺,我爺經常講你的故事。”

康海終於笑了,笑得淚眼汪汪。

二零二四年二月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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