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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公子，醒醒，醒醒。”
大秦博士淳于越，捧著一卷竹簡，手捋著下巴處的灰白鬍須，正在屋子裡踱步。
忽然，眼角的餘光，掃到座位上打瞌睡的扶蘇。
扶蘇甩手趴在桌子，腦袋埋在臂彎裡。
他夢到，自已跟隨王翦南征北戰，拜師王賁、李信、蒙恬，成為秦國最大靠山王。
他夢到，自已從始皇帝手中接過萬世不休的大秦，做到了真正的世代傳系。
他夢到，蒙恬率領三十萬長城軍，一路北上，打到西伯利亞。
他夢到……
啪！
淳于越手中的竹簡，不輕不重地落在扶蘇的肩膀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同時，驚散了扶蘇的美夢。
“今日所講，乃是論語為證篇，還請公子認真聽講，切莫分心走神。”
淳于越身為秦國博士，因為學識淵博，被秦王政指派給公子扶蘇講學。
平日裡，扶蘇向來認真刻苦，禮數週全。
一舉一動，言行舉止，皆符合儒家之禮。
不考慮扶蘇的公子身份，淳于越對於這個學生，也很是滿意。
只是今日。
扶蘇總是睡不醒，叫不起。
淳于越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叫人了。
扶蘇撤走一條手臂，側枕在桌面上，露出半張微有慍怒的臉龐。
“淳于博士，有什麼事嗎？”
“方才，本公子睡著了，沒有聽清，能否請你再說一遍？”
付蘇本是剛剛大學畢業的兵器專業大學生，他只記得自已參加完春季招聘會，獲得某個很不錯的研究所的offer。
在大部分同齡人選擇自由職業的情況下，他成為了一名光榮的打工人。
忍不住心中的激動與興奮，就想要與父母和好朋友分享這個訊息。
誰知道人前腳踏出校門，就被迎面撞來的俠盜飛車創飛啦。
當他再睜開眼的時候，就出現在大秦長公子扶蘇的床上，並取代了對方。
身份倒是尊貴，就是結局太不盡人意。
不過，根據扶蘇的記憶，前段時間，趙國前線剛剛傳回作戰受阻的訊息。
也就是說，六國還沒有完全統一，一切都還有機會。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扶蘇要在秦國站穩腳跟，並不是什麼難事，只需要老老實實按照始皇制定的課表上課學習，安心長大即可。
只是，那史冊上記載的悲劇，讓扶蘇不敢按照原有的軌跡活下去。
為了自已的小命，也為了始皇的畢生心血，扶蘇應該有所行動，彌補大秦的遺憾。
然而，在那之前，扶蘇先要老老實實上課，靜觀其變，伺機而動。
但是，淳于越每講兩句，他就會瞌睡一次。
倒不是說淳于越課講得不好。
沒兩把刷子，始皇也不會讓他給自已的大兒子上課。
應該是，扶蘇年輕，正值長身體的時候，覺多！
“公子，公子...！”
淳于越根據扶蘇的要求，又重新說了一遍，發現扶蘇的眼皮竟又有耷拉下去的跡象，便急忙出聲喚醒。
扶蘇強打起精神，驅散渾身的睏意。
在淳于越的注視下，緩緩站起身來。
尚且年少的扶蘇，站起來後，也只是比淳于越個頭稍矮一些。
少年郎面如冠玉，腰身修長，舉手投足間，滿是高貴之氣。
與其他人不同的是，扶蘇的高貴在骨，不在相。
所以，給人一種如沐春風般的感覺，並未讓人不適。
“博士千里來秦，難道就只想要做個博士，現在給本公子講課，以後給本公子的弟弟們講課，就只有這麼一丁點的追求嗎？”
扶蘇能有什麼壞心思，他只是想要讓淳于越放自已離開。
當然，如果他非要逃課的話，也是可以的。
只不過，回頭始皇追究起來，就是他的責任啦。
若是淳于越放他離開，那扶蘇就還是始皇的乖寶寶。
顯然，淳于越誤會了扶蘇的意思。
他的靈魂和身體，彷彿分離一般。
忽然間，就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已的心跳，以及呼吸。
甚至，能夠看到自已養氣多年，仍舊面紅耳赤。
淳于越花費一小段時間，定了定心神，儘量保持平靜道：“秦王吩咐，臣不敢不從，能夠為公子講學，已是臣求之不得之事。”
身為儒家弟子，淳于越當然希望，儒士能夠像法士一樣，在秦國受到重用。
如果可以的話，儒家代替法家，成為秦國的根基，也不是沒有想過。
他千里赴秦，認真教導扶蘇，就是為了將來能有這麼一天。
扶蘇若不是後世而來，還真就被淳于越忽悠住，將來成為儒家的棋子。
“博士錯了，生為螻蟻，亦當有鴻鵠之志。”
扶蘇化身人生導師，洗腦道：“想當初商君入秦，秦國一窮二白，他耗盡畢生心血，幫助秦國強大起來，這才奠定了法家在秦國的超然地位；以致後來的兵家、墨家、縱橫家等等，都不能超越法家，代替法家。”
“往近了說，廷尉李斯，枉死的韓非，他們都曾得到或正得到父王的重用，難道博士不想得到父王的重用，以施展畢生所學嗎？”
“他們二人都曾拜師荀子門下，後改投法家，難道說，儒家就真的不如法家嗎？”
淳于越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扶蘇盯著對方的面龐，淳于越低垂著眼瞼，目光落在腳尖，這是在思索扶蘇的話。
想來，是聽進去了一些。
扶蘇繼續拱火：“韓非、李斯，不過是學到儒家的皮毛，就能夠在秦國如魚得水，博士你經天緯地之才，卻只是做個教書匠，這公平嗎？”
“當然，博士認真教導秦國公子，將來總有一天，會收穫回報，這是讓儒家在秦國立足，甚至並肩法家，超越法家，看上去最穩妥的法子。”
淳于越再度呼吸加重，扶蘇的話，確實讓人忍不住多想。
然而，這還不算完。
扶蘇繼續鼓動道：“將來的事情，終究是虛無縹緲，不可掌控的，本公子當前便有一個絕佳的法子，能夠讓儒家，單憑一本《掄語》立足秦國，趕超法家，也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
“只需要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