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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血色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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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九州之上有五處幽冥魔泉,分別位於東方的浮玉山、南域的南禺山、西域的崇吾山、北境的京山以及中部的支離山,它們在這些山的深壑之中暗自湧洞,後來被世人稱之為冥泉。

冥泉,源何而起,無人知曉;其力量,黑暗恐怖,堅不可摧;它可以汲取這世間的汙濁之氣、悲傷之氣、怨恨之氣、憤怒之氣,以滋養自身,不斷壯大。正道仙凡不得靠近冥泉,否則會被吞噬其中,灰飛煙滅。邪魔卻可以從冥泉中汲取那股黑暗而恐怖的能量,繼而禍亂人間,製造混沌與苦難。

三千年前,為了遏制冥泉的力量,天界降臨了五件神器,邪魔從此因為神器的阻隔無法靠近冥泉。長久以來,神器是壓制冥泉、守護人間安寧的關鍵。但人間也需要以防禦法陣為神器護法,並定期維護法陣的牢固,以守護神器,使其免遭邪魔破壞。這個重任,就由冥泉其所在周邊的佛門或是修仙門派,輪流來擔當,各門各派均以守護神器為最高榮耀。

對於中部的支離山腹地深谷之中流淌著的冥泉,就以雄渾而霸道的神器混元鍾來壓制。現今,守護神器混元鐘的任務,由其西南百里章和山下的歸雲派來承擔。目前,歸雲派現任的掌門是安常容,他是仙門泰山北斗之一抱一老人的弟子,不僅承襲了師父的深厚修為,自已的才華和能力也是卓爾不群,在修仙門派之中望重一時。

每年三月十五,都是章和山下的雲州城最熱鬧的日子。中部的這些修仙門派,不僅他們的掌門長老要齊聚在章和山下,來到歸雲派的院落歸雲攬月之中商議仙門要事,大大小小的弟子也有不少會跟隨而來。年輕的弟子會興致勃勃地相聚在小筆峰下的演武廣場,彼此之間相互切磋法術修為,交流修習心得和仙門趣事。

每逢此時,雲州城的市集便變得熱鬧非凡,人聲鼎沸。攤位林立,商品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不僅有平日常有的各種香氣四溢的美食,實用又好看的衣物,精美閃耀的飾品,供人駐足挑選。更有來自九州各地的珍奇寶物,讓人大開眼界。靈草散發著淡淡的幽香,丹藥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法器則散發著神秘的力量,吸引著仙門弟子們好奇的目光。

在熙熙攘攘的市集中,仙門弟子們多是身著飄逸的長衫,穿梭於攤位之間。他們或低頭細語,討價還價;或眉飛色舞,交流選購寶物的心得。市集上空,不時傳來他們爽朗的笑聲,與商販們熱情的吆喝聲交織在一起,有一種和諧而又熱鬧之感。

而在市集的一些角落,精彩的法術表演和戲曲節目也在上演。絢爛的法術光芒在半空中綻放,宛如煙花般璀璨奪目;戲曲演員們身著華美的戲服,唱腔悠揚,動作優雅。經過的人群被深深吸引,紛紛駐足觀看,不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喝彩聲,此起彼伏。

今天正是三月十五。巳時三刻,集市的人群已經不少。天空湛藍如洗,陽光明媚而不耀眼,微風輕拂,一切就像街上稚童跳躍的步子一樣,輕快又美好。

就在這一刻,一個年輕的方士在市集的一隅支起了他的攤子。他身著一襲青衫,頭戴高冠,容貌秀氣,神態自若,眼神中帶著些俏皮之感。他清了清嗓子,開始抑揚頓挫地講述起一個引人入勝的故事。

“話說在很久很久以前,九州大地上部族紛爭連綿不絕,戰火連天,血戾之氣瀰漫四野。在這亂世之中,妖魔趁機作亂,橫行無忌,給人間帶來了無盡的苦難與恐慌。

然而,在這黑暗的時代,卻有一位心懷慈悲的淨樂道人,在章和山的幽靜山谷中,潛心修行了四十二年。他面容清癯,白髮如雪,眼中卻閃爍著智慧與堅定的光芒。他終日與山川為伴,與星辰對話,終於領悟了無上秘道的真諦。

當淨樂道人站在山巔,俯瞰著下方飽受妖魔蹂躪的人間,他的心中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悲憫之情。他感念眾生的疾苦,決定挺身而出,遊歷世間,以他所習得的無上秘道,誓要盪滌妖魔,還人間一個朗朗乾坤。”

這是一個以前在雲州城未見過的方士,講的似乎也是一個新鮮有趣的故事,即刻有許多的男女老少圍了過來,認真聽了起來。

方士見此眼中生動起來,他輕輕的展了展自已的青衫,撫了撫自已的木劍,身影之中竟然有點謫仙的氣質。他繼續講道:

“這位淨樂道人他華顏鶴髮,常一襲青衫如雲,所配乃是昆吾寶劍,這劍身吶隱隱流轉著玄妙的光芒。他的劍法高妙無匹,每一次每一劍的揮出,都似乎能夠撕裂蒼穹。道人與這世間各色的妖魔進行了上百場廝殺,斬殺妖魔無數。”

圍觀的群眾已有三層。方士更有了興致,繪聲繪色起來:

“那是一個黃昏時分,他獨自行經槐關渡口。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霧,很顯然這裡剛剛經歷了一場慘烈的大戰。地上屍橫遍野,一片狼藉,令人觸目驚心。耳邊陰風怒號,似乎有無數冤魂在低聲哀嚎,訴說著剛剛結束的殘酷。

在這血霧繚繞之中,道人的目光透過層層迷霧,終於看清了。在數不清的屍骨之中,竟然赫然立著一個人影! “

方士說著伸出一根手指,目光如炬,繼續說道:”當時,這人看起來好像就是部族中的一個戰士。只見他頭髮烏黑亮麗,用編繩綁紮起來;面容剛毅,眉宇硬朗,五官深邃,氣勢如虹。他的上半身赤裸著,肌膚散發著古銅色的光澤,肩寬胸闊,肌肉就如磐石般堅硬,身上交錯的傷疤,如同戰士的勳章,訴說著過往的榮耀與挑戰,而那後背上紋著的一條黑蛟龍竟然好像栩栩如生的發著光,讓整個人看起來野性而有力量。他似乎應該是這人類部族中的英雄,是部族中勇敢的守護者。

但是,再一看,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鮮血沿著他的手指,滴向地面;他的雙目已經是渾濁不清,忽明忽暗;他周身的暴戾之氣四溢,身後的滄浪綠水突然沸騰起來,波濤洶湧,如同被激怒的巨龍,翻滾著白色的泡沫,翻騰上岸,正在淹沒這世間的一切。此刻,道人終於確定他不是什麼勇士,應該已經成邪魔,而且是具有非同一般力量的邪魔。

道人疾聲呵斥道:“你這魔頭?還不停止為禍人間? ”

“我是魔頭?”那個人渾濁的眼眸之中有了那麼一瞬間的清明,像是在反駁:“不,我不是!我是滄浪水蛟龍部族的敖陸!”

“ 這些人是不是你所殺?” 道人繼續高聲問道。

聽到這句話,這個敖陸並沒有回答,也沒有反駁,而是用他沾滿鮮血的雙手捂住了雙眼,喉間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他的手掌滑落,臉上流下來道道血跡,讓他的面容一時間變得猙獰可怖,他的眼眸之中清明不再,而變得更加漆黑,身後的滄浪綠水也升騰的更加劇烈!

必須馬上制服這個魔頭,不然這世間必有禍患!此時,這個淨樂道人眼中帶著決絕和堅定,他知道這場對決絕不輕鬆,可能會是一場生死之戰。”

方士聲情並茂地講著,數千年前那樣一場大戰的畫面是如此的清晰。

“只見昆吾劍在剎那間出鞘,劍身在夕陽的映照下閃著寒光。淨樂道人身形一晃,腳踏著七星步,身法靈動,宛若流雲掠影,轉瞬間便逼近了敖陸。

他手中的長劍,化作一道青色的長虹,劃破空氣,帶著破空之聲,直指敖陸的咽喉要害。劍尖所指之處,空氣都似乎為之凝固,時間彷彿都為之停滯。

而那魔頭敖陸靜立不動,宛如一尊石雕,但他周圍的江水卻沸騰起來,被他那神秘恐怖的力量所操控。突然間,幾丈高的水柱從江中升起,如同一條條水龍,盤旋而上,氣勢磅礴。水柱以驚人的速度和力量,將昆吾劍緊緊纏繞。昆吾劍在水柱的束縛下,儘管奮力掙扎,卻難以掙脫。最後,劍鋒破開水柱,卻也因此劍勢被削弱,沒有到傷他分毫。

這時,敖陸將躺在地上的一把染血的長刀吸入掌中,剎那間就向淨樂道人劈去。長刀劃破空氣,帶起一道道血色的殘影,如同死神的鐮刀,直指道人的要害。

道人眼中閃過一絲凝重,他感受到這一刀,蘊含著敖陸毀滅一切的力量。他沒有半分鬆懈,身形迅風,腳踏流雲,也避開了這致命一擊。

這場的對決,如同宿命的碰撞,從槐關渡口的血泊中開始,一路激戰至章和山的雪山之巔。劍光與刀影交織在一起,每一次交鋒都迸發出震耳欲聾的碰撞聲,宛如雷霆萬鈞,激起漫天的雪花,山谷中的飛鳥被驚起,振翅而飛,整個山谷都為之震動,迴盪著戰鬥的餘波。

但千招過後,戰鬥的勝負卻依舊懸而未決。道人的劍法愈發凌厲,每一劍都如同閃電劃破長空,帶著銳不可當的破空之聲,劍尖所指,空氣都似乎被撕裂,露出一道道劍痕。

而那敖陸的刀法也愈發狂暴,每一刀都充滿了毀滅之力。他力大無窮,彷彿能夠撼動山嶽,每一刀劈出,都似要將天地劈開,刀光所至,空間都似乎為之扭曲,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波動。

淨樂道人看著山巒間被震得四處飛散的積雪,看向山下被雪崩淹沒的村莊,看著被不斷沸騰咆哮的滄浪綠水淹沒的岸邊。他覺得必須把這敖陸馬上斬殺,才能停止這即將到來的災禍。

於是,在這雪山之顛,淨樂道人揮出昆吾劍,直衝雲霄而去,而他自已則閃到敖陸身後,竭盡全身力氣縛住這個似有蛟龍之力的魔頭,而這魔頭掙扎幾次之後,似乎也放棄了抵抗,然後一道璀璨的光華迴旋而來,刺穿了兩人的身體。這樣,山川才終於安靜下來,漫天飄零的潔白雪花和劍身之上緩緩流淌的血水融合到了一起,熾熱而悲壯。”

方士不再繼續說下去了,他從自已的布包裡掏出一沓子靈符。這些靈符用黃紙製成,上面密密麻麻地畫著各種符文,散發著淡淡的靈光。

“怎麼樣了?” “魔頭死了嗎?淨樂道人呢?”大家七嘴八舌的問道。

“淨樂道人和魔頭敖陸,還有那昆吾寶劍都消失不見了。”

“啊”,大家似乎覺得這個故事結束的很是倉促,不夠精彩。

“那魔頭敖陸嘛,自然是灰飛煙滅了,淨樂道人除魔成就大道了唄,飛昇成為庇護一方的明佑真君,神威廣傳!”方士神采飛揚的補充,又將手中的靈符舉起,繼續說道:“ 而我乃是明佑真君唯一真傳弟子,可為大家解惑答疑,指點迷津。這是我親筆所畫的靈符,可以庇護大家免受妖魔所襲。”

方士一隻手向眾人展示靈符,另一隻手伸出五指,“只要五文錢一張。”

“我看你是這市集上唯一的江湖騙子。”人群中有人呵斥他道。

很快,又有幾個人一起附和了起來:“騙子……”,“騙子……”

“雲州城有章和山歸雲派的安常容安掌門在,有他設下的混元結界護佑,已經近二十年未有過什麼妖禍邪魔了。”人群中的一位老者說道。

眾人並不買賬,邊斥責邊就各自散去了。

方士微微嘆了一口氣,但又好像沒什麼所謂,正要把靈符裝回布袋裡,準備換一處碰碰運氣。然而,就在這時,一個面容秀麗的少年突然從旁邊竄出,與他撞了個滿懷。靈符頓時紛飛散落一地。

方士見此狀況,唇角輕輕一扯,正欲上前拉住少年,看是否能訛上一筆。但這少年卻未待方士拉住他,根本未做停留,風也似的跑走了,只留下清脆如鈴聲般話音飄在身後。

“道友,我身上沒有銀錢。現下尚有急事,晚些時候我會來找你的,或者你來章和山的歸雲攬月找我。”

“哎呀……我的靈符…… ”方士懶懶地看向那個輕盈的背影,並不十分在意,擴手喊道:“好的,道友你可以一定要來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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