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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借條被撕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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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醒來時,已是下午。

堂屋內那個大嗓門兒吵醒了他。

他活動了一下手腳,只覺胸口那壓抑之感已大為舒緩,手腳也稍微能用上些力氣。

這說明,他外寒內溼之證已大為改善,此刻他並未發燒便是佐證。

他暗暗鬆了口氣:太陰病已明顯轉輕!至此,我這條命才算徹底保住!

嗅到廣藿梗和蒼朮熟悉的香味,他精神一振,強撐著坐了起來:“娘,可是二叔來了?”

黑瘦任二郎笑著跑了過來,這廝居然在他炕前又蹦又跳:“小乙,二叔身子明顯輕快許多!你看,我還能蹦!哎,我還能跳!我這老腰一點也不酸了!”

秦琪仔細觀察著他的氣色,認真聽著他的聲音。

見他臉色不再黑如鍋底,一對細眼炯炯有神,說話也中氣十足,他呵呵笑道:“二叔身體底子好!明早卯時您再喝一服,到中午我再給您瞧瞧。”

任二郎見秦琪氣色已漸紅潤,自己的病又是一劑便明顯好轉,當即哈哈一笑,掏出一厚摞紙,當場撕了個粉碎。

孫氏既驚且喜:“他二叔,您這是幹什麼?”

任昭天撕掉的不是別的,正是秦家打的借條。

任二郎笑道:“小乙,等你痊癒便跟著二叔做夥計吧!先說好,你一年沒工錢,到年底二叔再根據你表現給你錢!”

他這才回頭看向孫氏:“你家小乙跟著我走南闖北,你沒意見吧?”

孫氏連忙擺手:“他二叔,這可使不得,我家欠您足足五十多貫,小乙得白乾多久才能掙回來這麼多錢?”

任二郎翻了個白眼兒:“可不止五十多貫!昨日那碗酒,可是樊樓佳釀,一碗便要賣五貫!

還有,昨日那附子理中湯,老子用的可是百年黨參,那劑藥也需五貫!

不過無妨,有小乙這高手在,我收藥材能省不少心,生藥也更好賣!

嘿嘿,只要小乙夠勤快,不但你家欠的錢都能還清,老子保證年底至少能給他開十貫工錢!”

孫氏驚喜不已,秦琪卻想吐血。

他想起前世一個故事。

一個百萬富翁臨終前留下遺囑,要將百萬現金留給一個當乞丐的遠方親戚。

當記者問這百萬乞丐準備怎麼花這筆鉅款時,這廝笑嘻嘻道:“我要買一根上好的棍子和一個好碗,這樣更容易乞討!”

任二郎這麼用他這神醫,跟這天降橫財的乞丐有何分別?

任二郎在他心中的形象,瞬間被無限拉低。

他心中瘋狂吐槽:叔,您就這水平?您既然已控制了上游市場,又有我這神醫在,咱何苦再賣原料?做OTC不香嗎?

您方子上寫得清清楚楚,3兩附子6文錢,就這,咱得賣多少生藥才能賺千貫?

還有,就這沒加芳香族化合物、沒用香料調香的基酒,樊樓憑啥賣五貫一碗?五貫都能買好幾只活羊了吧?

樊樓是高階,可這不到三十度的破酒成本才幾個錢兒?大宋的錢還真特麼好賺!問題是你咋就不會賺錢?

見他欲言又止,任二郎有些急眼。

“小乙!你大好兒郎,怎能繼續花爹孃的錢?就這麼說定了!二叔我包你吃住,年底發工錢!”他連忙實錘。

秦小乙真的要哭了,你讓我說句話好不好?

孫氏連忙幫腔:“小乙,你二叔是咱家大恩人,咱們必須報恩!這事兒娘替你做主了!”

她向任二郎盈盈一禮:“他二叔,工錢您不必出,讓小乙跟著您長長見識就成!”

任昭天任二郎哈哈大笑:“成了!工錢你不用管,我這就去城裡跟我大哥說一聲!明兒我再過來送些吃食!”

他話未說完便跑了出去,在秦小乙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他翻身上馬,徑直穿過院門揚長而去。

秦小乙的眼淚默默流下:叔啊,您是炮仗啊!您就不能聽我一言再走?就您大哥那脾氣,他要不把你罵死,我秦字倒過來寫!

孫氏顯然誤會了,她俏臉一沉:“小乙!你怎麼回事兒?你二叔救了你一命,你就怎麼報答他?”

秦小乙真的哭了:“娘,您誤會了,孩兒是想問咱家房子的事兒!”

孫氏臉色瞬間轉柔:“咳!沒什麼大不了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咱們就算搭個窩棚,總也有容身之處。”

她俏臉轉寒:“小乙,娘問你,你既然早有本事把自己治好,為何不早點兒開口?”

秦琪正色道:“娘,孩兒一直燒得迷迷糊糊,那庸醫開的方子又完全不對付,所以孩兒始終無能為力。”

孫氏嘆了口氣:“小乙別怪爹孃。那白三郎,已經是十里八鄉最好的郎中。你二叔也問過真定府、趙州甚至定州有名氣的郎中,他們也無能為力!”

秦琪早已明白此事原委。昨日夫婦倆所言,不過是互相安慰之語。

他這病極易被誤診為陽明病,白虎湯的確為治療陽明病的良方。

其他郎中見白虎湯加減化裁的方劑對自己無用,自然便無能為力。

他笑道:“娘別難過,小乙已經無事!趁著未時未過,娘先喂孩兒吃藥吧。”

陽明病欲解時,從巳至未上,恰如任二郎的厥陰病應從醜至卯上一般。

孫氏神色再次轉喜:“小乙,藥已經煎好。你喝完這服藥,身子是不是能大好?”

秦琪暗暗撇嘴:哪有這麼快?這正氣散,還需從五加減喝到正方,我這病才能不留病根兒。

他心中作是想,口中卻道:“是啊娘,最多三五劑,孩兒這場病就能好。”

孫氏終於笑了。她喜孜孜地喂兒子喝完藥,又端來一碗香噴噴的小米粥:“兒啊,等你好了就趕緊去給你二叔幫忙!咱家欠人家太多太多!”

秦琪鼻子一酸,連忙忍住哭,笑道:“放心吧娘,二叔的大恩大德,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他心道:就算為了這對可愛可敬的爹孃,我秦小乙也得努力掙錢!

孫氏扶他躺好,便又去了院子收菜。看來,他這老孃做生意有一套。

別小看一畝半地,蔬菜生長週期短,且可以密植。

前世他經常義務治療、幫忙看顧調理的一個孤寡老太太,靠著兩畝菜地,每年都能存下兩萬多塊。

人家存錢是以防萬一。老太太只有合作醫療保險,一旦進醫院,那花費…

不過話說回來,有他幫忙調理,那老太太也不會得大病,頭疼腦熱的有他足矣。

雖說人家老太太那是有大棚的菜地,但即便沒有大棚,一畝半地八個月的產出也不容小覷。

所以,他掙錢的計劃,交給他這擅長做生意的老孃來執行,再合適不過。

咱們再看看著急忙慌進真定城的任二郎。

誠如秦琪所言,他還真是上趕著去捱罵的。

任昭輝任大郎那三進的大院子在真定城內城,昨天他才剛從外地回來。

他相貌堂堂,比任二郎那黑瘦細眼的外表俊朗許多。

只是,此刻他那張儀表堂堂的臉卻滿是怒色:“任昭天!你是不是傻?六十多貫錢,你說撕就撕了?你怎麼這麼敗家?啊?說話!”

任二郎打了個激靈,頗有些戰戰兢兢:“大哥,秦小乙有真本事啊!比咱家僱的那何神醫強太多了!”

任大郎一臉恨鐵不成鋼:“二郎!他再有本事,也是個小屁孩子!六十多貫啊,咱們得賣多少生藥才能賺回來?

虧著房契在我這兒,不然你是不是準備把房契也還回去?你個敗家子兒!咱家錢是大風颳來的?還是你辛辛苦苦趟商線掙…”

任二郎忍不住嘟囔道:“大哥,可不就是我趟…”

任昭輝狠狠一拍桌子:“閉嘴!就算是你掙的,靠的也是咱爹孃留下的金字招牌!再說了,這裡頭還有二、三…房的分紅!

你一個人,能代表咱任家上百口?”

任二郎撇撇嘴:“那他們也跑啊!光想著在家吃閒飯?”

任大郎見自己小老弟如此冥頑不靈,登時怒不可遏:“閉嘴!翅膀硬了?要不是族人們合資交給咱哥倆,咱生意能做到這麼大?”

任二郎推理能力極強:“大哥,既然這樣,秦家那六十多貫還叫個事兒?”

任大郎被他懟得無言以對。

他有些惱羞成怒:“你就是個豬!”

任二郎冷笑以對:“我要是豬,請問大哥您是啥?”

任大郎不再廢話,他的人生信條之一,便是能動手絕不嗶嗶。

於是任二郎慘了。

他是牙尖嘴利不假,但他不敢忤逆兄長啊。

任大郎打爽了後,蹙眉看了眼鼻青臉腫的二弟,忍不住收手嘆了口氣:“罷了,二郎,明日我去見見那秦小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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