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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信誓旦旦的表態，沒有歡呼和掌聲，他們只是靜靜地聽完王允的話，然後點了點頭。隨後黃立回過身，說道：“王司徒話已至此，咱們下去做事吧。”
王允微笑著點了點頭，他對這些人的專業性完全有信心。他明白這些“酷吏”早已養成了陰冷的行事方式。他們見過因言獲罪的人，也因為上官的需要，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屈打成招，構陷他人是他們的工作需要。
每一朝每一代，他們都做著最骯髒的事，看過的慘事太多，保守的秘密也太多，這讓他們已經忘記了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即便心中再激動，他們都是一副陰冷的樣子。
這很好。王允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而在另一邊，袁紹緊張地注視著洛陽的局勢。這就像是戰陣之上，兩軍都已經投入了全部的兵力，最好的武將已經下場，最聰明的謀士也獻上了自己的計策。現在，雙方僵持著，任何一方，只要有一個空隙，一個失誤，就會崩潰，然後滿盤皆輸。
“你確定那些道士信得過？”袁紹問道旁邊的黑袍。
“信得過又如何，信不過又如何？”
“混蛋話！若是他們吐露真相，順藤摸瓜，自然會找到你，找到我，然後就會牽連出我們袁氏。袁家大不了和董卓一戰，我們不怕。但是兗州和雍涼同時發兵，張天師那邊恐怕未必接得住董卓一怒。”
黑袍笑道：“這一點，請袁公放心。如此大的行動，遲早會被人察覺。李儒雖然沒來，但是董卓還有王允啊。你看，他不是已經拘禁了所有道士了麼？不過，張天師早就料到會有如此局面，因此，從一開始這些道士並不是我天師道的門徒，而是被我師弟臨時召集的。”
袁紹一驚道：“你不是說天師道此次精銳盡出了麼？”
“當然，但是並不是全部都在道場負責投毒。他們來了，袁公現在就能看到他們。他們化成了坊間的流言，市井中的碎語，街巷間的雜談，酒館中的怨怒。他們就像是每一條小溪，將水流匯聚起來，而現在，洪流已成，我們無人可擋！
“至於道場中被拘禁的道士，他們只是拿錢辦事而已。現在，他們也只是犧牲的祭品而已。王允大可以將他們全部殺光，一個不留，但這並不會對天師道有任何損傷。反而會徹底讓百姓恐懼、暴怒、混亂。這不正是袁公想要的麼？”
袁紹嘆了口氣，他並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這一步，但現在，他已經無法回頭了，“你說道場中你師弟在那裡，他會不會......”
“袁公，他對張天師的忠誠，對天師道的狂熱，無人可比，就算是我，也自愧弗如。我聽說王允已經召集了廷尉，嚴刑峻法，這些道士挺不了多久，他們會指認我師弟。但請相信我，我師弟就是他們的終點，再多一步，他們也無法前進。他們不會查到你我身上。”
袁紹道：“你師弟身上可別裝著解藥，恰好被他們找到吧？到那個時候，我看你如何收場。”
黑袍一笑，道：“袁公也忒小看我們了。我師弟知道如何配製毒藥，但是解藥，整個天下，只有張天師本人知道。所以，放心吧，王允解不了毒。他會死，洛陽會毀。”
“天下就要大亂了，這洛陽的繁華往後是看不到了。”袁紹的語氣聽不出是高興還是憂傷。
黑袍道士倒是聲音歡快，“天下大亂，一合天道，二適將軍。我們天師道將忠於將軍，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代漢者，當塗高也，袁氏當興！張角張寶他們只是序曲而已，袁公才將是天下之主！”
軍營外，道場中，劍拔弩張。
越來越的百姓聚集起來，事關自己生死，他們不能不上心。更重要的是在人群中混入了太平道、天師道的人。黃巾起義之後，他們很快就化整為零，現在他們有了新的組織，新的首領。太平道、天師道就此合流。
經歷過那場大亂，這些人脫下道服道冠，扔下桃木劍，但他們並沒有丟下自己操控人心的手段。
經驗老道的獵人深知一個道理，虎豹狼群雖然可怕，但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吃人。但他們一旦吃了人，獵人就必須發動全村，甚至鄰村的人，殺掉這頭野獸。因為嘗過了人肉的野獸，再也不會滿足於其他的獵物。
人也是一樣，一旦他們嘗過了人血的味道，就不會甘心過平凡的日子。
野心必須以鮮血來滋養，不管是敵人還是自己人的。張天師說過，屬於他們的時代就要到來了，張魯天師將繼續完成張角兄弟沒有完成的事業。
道場內，王允這邊也終於取得了進展。命令下達後，酷吏們攻城拔寨，摧毀一顆顆心，撬開一張張嘴，有些人擅長用針，用些人擅長用烙鐵，有些人精通捆綁，有些人喜歡玩水，在他們看來，人的肉體太脆弱了，簡簡單單的東西就可以讓他們求生不能，求死不成。這些手段，即使旁觀者也會汗毛倒豎，即使典韋這樣的猛將，看到後也渾身不自在。
“曹將軍，以後典韋只會戰死，決不投降。”
曹操點了點頭，說道：“沒錯，落到這些人手裡，死反而是優待。”
但是正如黑袍道士所料，所有的酷吏都倒在最後一道城牆面前。那是一個不起眼的黑瘦男子，在經歷了幾乎所有審訊後，人們依然連他的名字都問不出來。
但所有的人都指認了他，是他出手闊綽地召集了其他道士，將一張張之前已經制作好的符篆交到他們手中，這些符篆氣味奇怪，稍有經驗的道士都明白，這是已經浸過藥的。他們在做法之後，將這些符篆混在水裡，讓西涼兵喝下，就能夠實現了第二次“傳染”。
毒藥就在咒符之上！
而洛陽百姓，就更簡單了。他們的廚房、水井都可以投毒。有些人為了以防萬一，還提前請了道士，這就更方便了。
在聽到王允的號召後，他信以為真，又找上了他們，計劃來一次更大規模的傳染。如果順利，中毒的人將更多，甚至，整個西涼軍都將染病！
“那些符篆呢？找到那些符篆啊！”王允聽完黃立的稟告後，激動地說道。
黃立道：“那人還沒有發給其他道士，開始做法後，那人才會隨意分發符篆，也不是所有人道士都會拿到。”
“好謹慎啊！”王允嘆息道。
“他身上和去過的地方還有住處，我們也搜過了，所有的符篆應該已經被毀掉了。”
“該死！”牛輔怒道，摔碎了手邊的一個酒杯。
曹操道：“你們撬不開他的嘴麼？”
黃立道：“屬下無能。不過，王司徒，曹將軍，廷尉府中，一年到頭，總會遇到了一兩個這樣的人。他們無論如何是不會開口的。他們啊，不是尋常人。”
曹操道：“難道他們吃了什麼藥不成？”
黃立道：“也未必就是服了藥，很多時候，他們就是心裡有什麼撐著他們。用刑，只是透過肉體的痛苦，摧毀對方內心的防線。有時候，他們心裡就有一道牆，這道牆是無論如何也打不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