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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社的罐頭想銷往社會，就得老老實實走流程。
最起碼得有合格證，有正規的生產廠房以及相關工藝。
流水線生產罐頭不能跟陸永年自已做罐頭一樣，多少山楂多少水多少糖以及多少新增劑都應該有合適的比例，可他們都沒有。
再說，市面上主流罐頭是黃桃罐頭，他們農場壓根不佔優勢。
陸永年皺眉，辦合作社這事本來該徐徐圖之，因為李鵬舉報，倉促提上日程，反倒成了困局。
該怎麼辦呢？
***
等聯歡會散了，同宿舍的幾個人坐同一輛牛車往回走。
“今晚那個豬皮凍真好吃！可惜不能久放，要不然我高低得整點回來當下酒菜。”蔡令全意猶未盡。
崔振光拍著凸起的肚皮，“還久放？今天晚上飯桌上都光碟了。”
“我的意思是，要是這玩意能方便攜帶我可以去城裡買點回來慢慢吃。”
“冬天可以吧？天氣這麼冷。夏天就不好說了！”
“夏天太遠了，你們聽說了沒？等春天還會有一批迴城的名額下來。”
“真的假的？”
“真的。聽說通知已經到羅主任辦公室了。”
“希望有我！”
“我也希望。”
“……”
陸永年聽著舍友們聊天，若有所思。
楊玉波碰了碰陸永年，“你今天不對勁兒啊？一晚上也不怎麼說話。想什麼呢？不會逢佳節思美人了吧？”
陸永年剛回那場那陣兒，大家都不敢開玩笑，生怕戳到陸永年心裡的痛。
但是後來發現陸永年是真放下了，完全無所謂大家提王瑤瑤的事，就又開始沒正經的開玩笑。
陸永年輕嘆：“我倒是想思美人，也得有人讓我思。我現在思的是怎麼把合作社搞起來。”
“欸？你弄的合作社幹什麼的？需要哥幾個幫把手不？”
“對，跟著你總比擼起袖子在地裡幹活好。”
“不一定。他這一攤子還亂著，少不了東奔西跑。”
“東奔西跑也比在地裡耗強。剛才去給老何敬酒聽見他跟人說年初六就開工。”
“不是吧？每年最起碼都出正月，怎麼今年初六就開工？”
“還不是大年惹得禍？！”
陸永年喊冤：“關我什麼事？我還能有本事讓種地提前？”
崔振光幽怨道：“咋不能？你弄那大棚還一年四季都不讓停工了呢！”
陸永年明白了，“你是說農場要蓋大棚？”
“是啊！劃出百來畝地蓋大棚。聽說前陣子就跟建材廠談好了，等過完年一上班就送過來。”
“這麼急？”陸永年最近忙，還真不知道這事，“不是說開春再說？”
之前說的是等土地化凍再施工。
“本來是說等開春。可你這大棚弄的太成功。不怕風不怕雪，大棚裡種的果蔬生長速度都比外面快。領導們心動了唄！”
“生長速度快不是重點，重點是領導們一合計等春暖花開開始建大棚，等建好得春末夏初。種完菜，外面普通菜地裡的菜也就下來了，完全沒競爭優勢。所以想趕一趕，搶在青菜大範圍上市之前賣一波。
要不是咱們這樣的大棚還是頭一份，建材商那邊需要趕材料，否則，現在大家可能都在加班呢！”
陸永年點點頭，大棚的優勢就是反季節種植。
在農村有句話叫“二八月青黃不接。”說的是在農曆的二月和八月屬於缺少糧食果蔬的時候。
農民秋收的糧食大都要交公糧賣錢，真正留到自已手裡的口糧並不多。
過完年到秋收之前，糧食會很緊湊。
冬天囤的土豆、白菜差不多也見底了，偏偏新鮮的蔬菜還沒下來。
這時候大棚裡的蔬菜如果上市必然銷量不錯。
“農場領導是個有腦子的。”陸永年誇。
崔振光翻白眼，“你是變著法的誇自已呢吧？不是你喝酒的時候給何說，如果你是領導就年前蓋大棚。土地上凍的困難可以克服但是能爭取到很大的市場，說不定一年就回本。到時候大家都受益。”
陸永年：“……”
他不記得這事了。
宿舍幾個人越說越憤憤，把陸永年按在板車底揍了一頓。
陸永年忙討饒，“你們要不嫌棄，都跟我去合作社跑市場怎麼樣？”
蔡令全收回拳頭，“什麼叫跑市場？”
“就業務員。有合作社也得有生意不是？那得出門跑業務。”
宿舍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陸永年繼續勸：“雖然都是風吹日曬，但是在農場每天就只能看見褐色的土地。可是出去跑業務能去天南地北。要是咱們業務發達了，說不定你們都有機會去自已的城市呢！
而且合作社拿的是工資不是工分，跑業務還有提成可以拿！”
“我報名！”崔振光舉手，“我根本不喜歡重地。”
“我也報名。我爸就是廠業務員，出差雖然辛苦但是有差旅補助。重點是能買到不要票的麵包。”
火車站月臺上會有面包賣，不要票，就是有點小貴，一塊錢一個。
提起麵包，楊玉波吞了吞口水。
崔耀文最穩重，質疑道：“問題是你能把我們都能進合作社嗎？要是發工資的話，應該有一大票人想進去吧？光農場領導的子女就足夠了能輪到我們？”
陸永年沉默。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少不了勾心鬥角。
往往權力越小的人越喜歡利用到極致。
尤其是種了一輩子地的父母，絞盡腦汁都想讓自已的孩子不再吃種地的苦。
合作社政策一出來，就有很多從來沒見過的人來問他合作社還缺不缺人。
而陸永年並不是合作社的領導。
最起碼不能決定用誰不用誰。
大家見陸永年沉默，也停止了打鬧，紛紛坐了回去。
蔡令全仰著頭看星空，“我有點想家了！”
“誰說不是呢？我離開家的時候，我們家五口人就剩當時不到十歲的弟弟和母親在家，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希望明年回城名額有我一個。”
“唉！也不知道這次給幾個名額？”
陸永年坐起來，張開胳膊，左手攬著蔡令全的肩，右手勾著崔振光的脖子，“別喪氣！新的一年祝大家都能事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