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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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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洛卡趴在地上痙攣。

內臟錯位、骨肉斷裂、失血不斷。

甚至說被挖去了一部分器官她也信。

洛雲圖解開時之澗,快步走來。

“別亂動,”洛雲圖捂住她的腹部,“我來幫你療傷。”

梅洛卡艱難地說:“這次的活可不能算進售後服務裡,得加錢。”

消解了梅洛卡的幻痛,洛雲圖扶著她在牆角坐下,身子一攤,也坐到一旁。

“你還記得自已只是個翻譯?學者的戰鬥風格都像你這麼狂野的嗎。”

梅洛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概也少見吧,畢竟我可是戰爭專精。學著嘛,誰沒幾個不能在現實搞的研究呢,先說好,你可得給我報銷哦。”

洛雲圖瞥了她一眼,“得了吧,拿我的用我的,事後還得來敲一筆,學者這套我可太熟了。”

梅洛卡嘿嘿一笑,“確實……只燒了幾百塊靈晶,但短時間是沒法再用了,光寫定律和執行檢測就不知道要掉多少頭髮,還有一大堆後期研究要完善,姥爺你行行好,都快窮瘋了。”

都是程式設計師,誰不知道敲程式碼的難。

洛雲圖嘆氣,拍了拍梅洛卡的肩膀,“可這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了啊,你不能從一個負債幾十萬的人身上敲詐。”

說著又想起羅生門,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把新武器送來,不然洛雲圖真要從戰士轉職成法師了。

“你知道剛才萊特是什麼情況嗎?”洛雲圖問道。

梅洛卡想了想,尋思著哪一部分能說,“丑角。”

“那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梅洛卡無可奈何的擺擺手,“一個名字、一個代號、一個存在,不明正體、不知來歷、不見蹤跡,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

洛雲圖分析了一遍這說了和沒說一樣的解釋。

梅洛卡又說:“唯一能確信的是,他現在在幫混沌天道辦事,其實這點也不能盡信,畢竟「真理」的企業文化,懂得都懂。”

人均二五仔,技能加點選背刺。

洛雲圖感嘆:“總之是個難對付的敵人,不知道還會不會照面。”

“難說,這次剛巧弄出來把米斯特汀,原本是怕挖哪座遺蹟的時候蹦出來個真神用來跑路的,誰承想只殺了個丑角的分身。”

“對了,”梅洛卡看向洛雲圖,“我「弒君」呢?”

洛雲圖想起了那把墨劍,有些尷尬地指了指,“插、插萊特身上……忘拔了。”

梅洛卡抓住洛雲圖的雙肩,“那可是我哥送給我的,洛雲圖我要和你拼命!”

·

少女百無聊賴地撐著下巴,思考著人生的哲理。

今天的浮生也在邊緣OB

也不是不想參團啦,可從剛才開始,眼角就跳了好幾次,好在沒發生什麼就徵兆就消失了。

剛才整個幻境的地面都震了一下,不知道他們在接縫裡都做了什麼。

反正我是絕對不會進去的!

這種級別的副本浮生只要進去蹭一下就會死,不是被BOSS殺了就是被隊友誤殺。

無差別、全地圖AOE的天基動能武器洗地是和你開玩笑的?

浮生昏昏欲睡,差點沒撐住腦袋,擦去嘴角的口水看了眼時間。

才兩點多。

老師那邊也還是聯絡不上。

神社祭祀依舊在進行,對後續不感興趣的人都回家了。

人們耐不住睏倦,紛紛收起攤位,廟會般熱鬧的街變得冷冷清清。

想起來辭職之後,好像就很久沒熬這麼晚了。

明明在職場那會還能加班的,現在想到要熬到天亮卻開始頭疼了。

咖啡和功能飲料、咖啡和功能飲料……

浮生困醺醺地找到一臺自動販賣機。

投入硬幣,啷噹落地。

浮生蹲下取出飲料。

滿足地撥出一口氣。

“活過來了。”

突然間,世界一亮。

浮生拋下手中的飲料,躍身召出蒼白,已有白色的烈火在槍膛中湧動。

錫罐落地。

“別緊張。”

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從浮生身後走過,抓住將要倒地的錫罐,將飛濺在空中的飲料盡數接回。

等浮生有所反應的時候,對方已經搬來了座椅坐下,在白茫茫的空間中招呼浮生坐下。

“喝這種東西對身體可不會好,我這裡還有一些茶點,不介意的話,就當做是我冒昧登門的賠禮如何。”

浮生收回蒼白,戰戰兢兢地坐下,手已經不自覺地摸向桌上的餅乾。

“人們稱呼我為虛獸,你可以將我理解為忘仙的鎮山神獸這類事物。你需要知道,我們並非敵人,只是有一些特殊情況需要你諒解。”

虛獸彈指,一份檔案和一顆符石出現在浮生手旁。

“我的能力可以掌控空間,也是以此架起了當下我和你溝通的‘橋樑’。”

浮生打量著眼前的女人,沒有如車厘子那樣的親切,言談中透露著恭敬,卻像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將一切隱瞞。

雙眼中並非瞳孔,更像是繪刻了神秘的圖案。

權當是身居高位的氣質,浮生將注意力放在那兩張白紙上,逐漸瞪大了眼。

“誠如你所見,上面所寫的皆是事實。”

虛獸有條不紊地解釋,“在忘仙以世界軸心為根基架構起的探鏡「山河社稷圖」的觀測下,冬藏市的荒蕪已經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質變,再一次進入了崩落狀態,在可預計的3小時14分06秒內,屬於荒蕪的存在賜名者殘冬之念將降臨,荒蕪會以冬藏市為中心淹沒周遭的至少三個城市,裹挾著元初可居住土地的9%脫離方舟落入荒蕪。”

“浮生,作為忘仙的高層,我現在要徵調你,毀滅冬藏,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

你手旁的符石名為界楔,由忘仙製作的毀滅裝置,只要將它釘入冬藏的地脈就可以啟動,這是即使是你也可以做到的事。

你可以拯救那被無辜牽連的三個城市、32萬8千的生命。”

當一串串資料擺在眼前,一切都已蓋棺定論。

作為與世界軸心有著不小關聯的人,浮生深知這一份觀測的絕對性。

即使如此,浮生依舊顫顫巍巍地問:“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

就像早已知道浮生會如此問,虛獸並未感到意外或可笑。

“有。”

虛獸放下手中的飲料,用絕對理性的聲音回答她:“%,這是剛才所觀測的一切數值計算出的結論……這座城市只有不到%的存活機率,這僅僅是相對於這座城市,而8萬三千條生命。而另一邊,是32萬8千條生命,是%。”

虛獸解除了白色的空間,將浮生拋回冬藏。

臨行前,她說:“將8萬3千的生命和32萬8千多生命放在天平上衡量,要殺死哪一邊去保全另一邊,雖說這是徵調,其實選擇權在你,畢竟我們沒有規定世上的所有人都要按規章制度辦事,但至少有一點我希望你明白,最終會接受徵調的,是所有身處冬藏的成員。”

說完,虛獸留下意味深長的笑容離去了。

·

“誒呀呀,這可如何是好呢?”

梅洛卡看了一眼突然出現的檔案,資深忘仙外圍成員的她自然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於是立刻舉起界楔,然後……

扔給一旁剛撿回弒君的洛雲圖。

“我說你轉頭就把忘仙賣了真的好嗎?”

洛雲圖有些不好處理的搖了搖界楔,將剛想一拳把梅洛卡滅了的右手放下。

梅洛卡抱頭悠哉地躺下,“「真理」的企業文化不能忘啊,難道你還指望傷員上陣?這可不是加錢的問題。”

洛雲圖將界楔扔回給梅洛卡,“當初殘冬之念出來的時候不見他們吭聲,現在祂半死不活了又跑出來唱反調。”

“4:1,哈!忘仙十二怕不是衝你來的,你怎麼看?”梅洛卡擺弄著界楔問。

“要不我自盡一個給大家助助興。”

“別!”梅洛卡連忙阻止,“千萬別衝動,大兄弟。”

荒蕪之主降臨那就不是一兩個冬藏的事了,是看看元初和方舟哪個先玩完。

洛雲圖別開玩笑,說回正話,“忘仙來了幾個人?”

“明面上就我和浮生,暗地裡還有幾個,不過昨天已經因為各種‘意外’,不~小~心~掉到現境體驗了波荒蕪一日遊了。”

看梅洛卡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已經能想象那些同事都出了什麼意外了。

洛雲圖自說自話地提出質疑:“不排除忘仙會再臨時派人過來。”

梅洛卡笑著補充,“通向冬藏的靈能導軌被路過的壞傢伙炸了,因為殘冬之念突然不高興在風暴區使勁放亂流,再加上……”

洛雲圖連忙打斷梅洛卡,“停停停,我已經深刻了解了你的業務能力,不用再做過多的闡述了。”

究竟要做多少背刺,才能把二五仔當的這麼熟練。

這就是正統的真理神途,愛了愛了。

“現在就希望浮生不要做傻事了。”梅洛卡嘆了聲氣,無論做多少算計,最終還是回到了虛無縹緲的人心上,“希望曜看中她不是沒有理由的吧。”

“難說,畢竟她那性格……到時候如果逼不得已,我會、”洛雲圖正要說什麼,有一個存在強行跨過虛無的邊界,從幻境闖入接縫。

·

忘仙古華分部內,曜心平氣和地喝著茶。

忘仙十二反而看著不爽了,“你怎麼又突然之間不擔心了?”

“既然無論如何都幫不了那邊,那不妨多相信他們一些,怎麼?盟主大人似乎有些心急。”

“不,我只是越發覺得無聊了,人性抉擇不過爾爾,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經放棄去尋找正義的答案了。”

“因為艱難?”曜舉杯,裝作沒猜到原由。

“因為它太過簡單,因為答案就在那裡。”

曜吹涼熱茶,小抿一口,“不懂。”

“我不是很喜歡你這種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人。”

曜會心一笑,“不過是些微末伎倆罷了。”

·

浮生抬頭仰望,沒有人能幫助她。

我該怎麼辦?

也沒有人給她答案。

曜老師曾問,你想要追求什麼?

不會是力量、不會是權力,金錢……也不是不能,但沒有達到能被稱為追求的高度,能吃飽喝足就夠了。

那她的追求究竟是什麼,浮生不知道。

天青淚前輩說,人不是生來就有活著的意義的,正是為了去尋找意義才活在人世的。

我大概……還在尋找活著的意義吧。

大家都有自已活著的意義,還有一些人可能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突然找到。

會像我一樣努力活著。

三十二萬和八萬,殺死少數的一方就可以拯救大多數人,不殺死就會一同滅亡。

即使在眾多毀滅性的災難中,這也是喜人的結果。

但,四十萬生命的重量太過沉重。

做不到……

浮生埋起頭,這樣就不用面對別人的厭惡;閉上眼,就可以逃避別人的指責;捂住耳,就聽不見他人的謾罵。

可,這樣的選擇真的好嗎?

鍾源說,你得走出自已的路。

浮生抬頭,沒有看見曾對她說那些話的人。

漆黑的夜色中,孤身一人,彷彿整片星空都壓在身上。

可……必須……做出選擇。

不然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

蒼白轟鳴,審判模式開啟,一次又一次地轟擊著幻境的節點。

過熱、冷卻、過熱、冷卻……

直到虛無的壁壘破碎,浮生來到了接縫中的二人面前,手中握著界楔。

凌亂的頭髮無力地耷拉,臉上的面容顯得幽暗,不知她對自已施加了怎樣的折磨。

一個太過良善的人,甚至無法心安理得地傷害他人的人,以自殘的方式作為發洩。

正如梅洛卡所說,極致的惡非人,可純粹的善又何嘗不是怪物。

梅洛卡狀似安慰地說:“將自已放在審判者的位置上肯定不好受吧。”

浮生沒有理會梅洛卡的安慰,轉頭看向洛雲圖,將界楔扔出。

接過界楔,還不待洛雲圖多說什麼,浮生打斷道:“我,選不了,無論哪一邊都是鮮活的生命……

所有,讓我看看吧——能夠拯救所有人都方法。”

“我……”

洛雲圖話還沒說完,身軀猛地一震,旋即就像是有什麼被抽走了一般。

洛雲圖伸手捂住胸口,大口吸入空氣,但身體卻如同一個漏氣的氣球,成了一個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

啷噹落地。

梅洛卡不顧自已的傷勢上來攙扶,“喂!你沒事吧?”

“太陽……”洛雲圖不停地呼吸,卻猶如在窒息的邊緣徘徊。

“太陽?太陽……”嘴裡唸了兩遍太陽,浮生感覺到,那份被抽離的東西,是太陽的神性,“怎麼會這樣?”

然後天邊的風牆被刺穿,晨曦的光自地平線溢位。

可明明距離日出還有兩個小時,那天際外的光又是什麼?

“金飾銀妝,窈窕少女。”

“列列兮長隊,千家相迎。”

“丹朱攆座白藻垂,鍾鈴搖兮登神社。”

“登神社兮起歌舞,告司命兮頌九歌。”

“東君兮,駕日來。”

“東君兮,駕日來!”

“東君兮,駕日來?”

“東君兮,駕■■”

……

“怎麼回事,不該啊……”梅洛卡望著天邊,那一抹不應出現的旭光。

洛雲圖審視著自已空虛的身體,眼神陰沉,口中說道:“丑角……”

殘冬之念、空音、司命、白洛無極、忘仙。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丑角。

究竟有多少事在他的預料中,又有多少真正超出了他的控制。

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設定好了“劇本”,“演員”們粉墨登場,“結局”就會如約而至。

那戴面具的人說:“收下吧,一切皆是獻於神靈的犧牲。”

所謂犧牲,並非死去。

身為司掌祭祀的洛氏宗族長子,他對這裡發生的一切可以說是深明其意。

可惜直到現在他才做到縱觀全域性,卻明白了一切已成定數。

以萊特做引,捨命去撬動已定型的東君神性。

用丑角的死,在大戰之後眾人最虛弱地時刻,喚醒殘冬之念的本體,用將東君的神性嵌入封印,將逆轉儀式!

為達目的,連“自身”都可以犧牲。

現在看來,丑角當時的敗退,權當是目的已經達到了。

究竟是在什麼時候完成的竊取,是在洛雲圖用未來身完全激發東君力量的那一瞬間,還是戰鬥中一次次的受傷,甚至是從交手開始的每時每刻。

已經不重要了,偷竊可是褻瀆神途的拿手好戲。

而在這一切的背後,忘仙十二隻需做些稍稍的推動,神明便降臨了。

這是一場,登臨真神的“儀式”。

·

曜說:“不是還有浮生嗎?”

“哈哈哈!”在聽聞了眼前之人鎮定自若的話語,忘仙十二不禁大笑,“梅洛卡失去戰力、洛雲圖也因剝離了神性失去力量,在這種窮途末路下,曜,你竟然說,你相信自已的學生能解決一切?”

“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盟主大人,老師總要給學生最大的信任。倒是您,直到現在我都看不懂,您究竟想要做什麼,真神的誕生對您、對元初難道有何好處嗎?”

“當然沒有,但是別急啊,至少目的很明顯不是嗎,畢竟在一切計算得出的結果中,都指向同一個方向,絕無例外。”

那就是洛雲圖的死亡。

“呵。”曜不禁嘲笑,“我不是很相信,這世上存在什麼必然,也不相信您的目的會如此單純簡單。”

聞言,忘仙十二突然來了興致,“既然如此,那便來賭一場,看看——洛雲圖和這座城市的命運最終會駛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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