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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靜聽著那圓盤之下的動靜逐漸消失，神色也鬆快不少。
亓憂緊繃著的身體一動，這才發現，現在兩人的處境實在有些尷尬。
方才天笑鑽入通道時情勢緊急，亓憂還沒來得及往上為他騰出空間，兩人被迫靠得極近，近乎擁抱。
她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姿態。
這通道實在狹窄，容納兩人太過勉強，再加上天笑此刻是變身後的人狼形態，他們幾乎是卡在了原地。
竟是誰都動彈不得。
“天笑，你先讓一讓，我好往上騰出位置。”
亓憂掙扎了幾下，脫身不得，面有痛色。
“嘶——”
天笑小心一動，膝蓋卻恰好抵住亓憂腳踝上被人偶斷臂撕扯的位置，疼得她立時倒吸一口涼氣。
“抱歉，你沒事吧？”
天笑聽著她聲音不對，急忙抬眼問道，四肢卻是再也不敢有任何動作了。
一上一下的兩人眼神相觸，都怔了怔。
“你先變回去！”
亓憂見他還有些愣愣的，只能主動提醒道，聲音裡不自覺帶上幾分無可奈何的嗔怒。
她忍不住腹誹，這人剛才還機靈得很，怎麼現在反而傻里傻氣的。
天笑這才反應過來，迅速變回人形，不忘用強壯的手臂給亓憂撐出空間。
亓憂總算能夠移動了。
她手腳並用，迅速往上爬。
他們最後進入通道，剛才又耽擱了一陣，此刻已經與上方眾人拉開了一段不小的距離，只能隱隱約約聽到聲音傳來。
不過這通道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料想誰都不敢爬太快。
他們迅速追趕，應該很快就能與前面的人會合。
天笑緊跟在亓憂後面，他的雙目與狼相似，即便是人形時，也能在黑暗中清晰視物。
此刻，他的目光就落在亓憂的左腳踝和那上面緊緊纏著的人偶斷臂上。
“你的腳踝，真的沒事嗎？”
亓憂的聲音從上方悠悠傳來：“雖然還有些疼，但那斷臂的握力已經開始鬆懈，我感覺還好。”
她說的是實話。
那人偶斷臂的活性似乎是有限的，脫離本體的時間越久，掐住亓憂的力氣就越弱，過不了多久，應該就會自行脫落。
更重要的是，這兩日對自已的身體一番探索下來，亓憂發覺自已除開力量、體能、爆發力等方面的優勢外，還非常耐疼。
不是真的感覺不到痛，而是非常能忍。
是以大大小小一番傷下來，她渾身掛彩，卻並未影響行動。
聽到她這樣說，天笑好似仍不放心，猶豫再三卻沒有追問下去。
兩人一上一下，繼續順著雲梯挪動身體。這話題好似就此揭過了。
沒想到，幾秒的間隔後，亓憂突然問道：
“天笑，你怎麼總是問我有沒有事啊？”她頓了頓，遲疑著繼續道，“感覺你非常在意這點。”
通道封閉，她的聲音微微迴盪著，送入天笑耳中。
亓憂話剛出口，就有些後悔。天笑或許只是隨口問了幾句，她這樣直白追問，會不會顯得太過自以為是了？
下方是長久的沉默。
就在亓憂覺得尷尬，以為他不會回答時，天笑突然開口：
“我曾經見過一個傷病纏身的人，明明蝕骨鑽心，卻從不喊疼。”
他說這話的語氣，飽含複雜的情感，與之前的冷淡疏離大不相同。
聽了這話，亓憂若有所思，小心翼翼試探道：“見到我受傷，讓你想起了這位故人，所以出言關心？”
天笑不置可否，只道：
“我希望你不要變成那樣。”
這話也有幾分古怪，但亓憂品了品，又說不出有哪裡不對。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
雖然已經幾共生死，但天笑於她而言，仍然是個神秘又陌生的人。儘管不知道他出於什麼原因願意與她聯手，但至少目前為止，他是個可靠的盟友。
思及此，她朗聲一笑，回道：“你放心，我會盡量避免受傷的。畢竟，在這裡活著才最重要。越少受傷，活下去的可能才越大，不是嗎？”
天笑沒再回答，他似乎又變回了那副沉默寡言的樣子。
亓憂也不太在意。
說話間，亓憂察覺到他們離前面幾人越來越近，宋錫年似乎就在她頭頂不遠處。
她加快了速度，很快便追上了他們。
“宋錫年，上面情況怎麼樣？”她低聲喚道。
宋錫年差點以為自已出現了幻覺，他低頭往下張望，卻什麼都看不清，只好小聲問道：“亓憂？”
“是我們。”亓憂抬起頭，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你們居然這麼快就跟上來了。”聽清她的聲音，宋錫年鬆了口氣，面上依舊有幾分驚訝的神色。
似乎是猜到了他在想什麼，亓憂輕笑一聲：“不要小瞧我和天笑的實力。”
宋錫年回以一笑。
劫後餘生，兩人談笑間，之前的言語衝突和不快似乎也悄悄煙消雲散了。
更何況，雖然宋錫年仍然忌憚天笑的人狼身份，這一番經歷下來，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隊友。
天笑聽覺敏銳，上方二人的交談盡數傳入他耳中。
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宋錫年此人，從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中，無論他如何看待自已，天笑都不在乎。
“其他人怎麼樣了？”亓憂什麼都看不清，猜測上方的人也是一個一個往下傳話來確認情況的。
宋錫年正要答話，突然聽到上方齊致遠高聲喊了些什麼。
他凝神細聽了一陣，隨即低頭將獲取的關鍵資訊告知亓憂：
“李潯傳話下來，說這通道似乎有拐彎，不是一直往上的。”
亓憂忍不住蹙眉，語帶擔憂：“這通道也太長了，如果還有七拐八折，要是一直這樣爬下去，可不太妙。”
她抬頭往上遠眺，依然是漆黑一片，看不到盡頭。
宋錫年很懂她的意思，面上也有些犯愁：“這條通道好似沒有盡頭，大家已經爬了很久，難免會感到疲憊或是體力不支，若是遲遲看不到終點，恐怕不是所有人都能堅持下來。”
但他們已經走到這裡，沒有退路了。
“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亓憂還是下意識地低頭，朝著天笑的位置道，“我們繼續前進吧。”
兩人跟隨著宋錫年，繼續抓著雲梯朝上爬。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到了李潯所說的“拐彎處”。先前的移動方向是朝上，這一拐，管狀通道似乎由縱向變成了橫向，他們開始在平路上匍匐前進。
手腳並用，倒是省力不少。
可越往前走，亓憂心中的不安就越發強烈。
她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暗中注視著他們，偏偏四周安靜得可怕，而她又像瞎子一樣，什麼都看不見。
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