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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好似虛空傳來，李潯嚇了一大跳，差點沒把手上厚厚的冊子直接扔出去。
“誰在說話！”
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人回答。
方才那聲音實在太突兀，餘亭亭也嚇得倒退兩步，差點把自已絆倒。
亓憂反應極快，一手攬住她的肩，一手拔出腰間彎刀，橫在身前。
青青和齊致遠立時躲到了宋錫年身後，他也拔出了匕首，警惕地環顧四周。
“何人在裝神弄鬼？”齊致遠小心翼翼探出頭來，顫顫巍巍地又問了一遍。
依舊無人應答。
一片人仰馬翻中，站在原地未動的天笑湊到亓憂耳邊，輕聲說：“書桌底下。”
他的聽覺敏銳過人，能夠準確分辨出方才的聲音源自何處。
亓憂點點頭，甚至都沒有分神看他。
她鬆開已經站穩的餘亭亭，舉著刀朝書桌靠近，幾乎就要高高劈下——
“放肆！”
伴隨著又一聲呼喝，一個白鬍子老頭從書桌下“哼哧哼哧”地爬了出來。
他個子很矮，幾乎直到亓憂腰間，長而雜亂的鬍鬚幾乎拖到地上，若是戴上紅帽子，不折不扣是個濃縮版的聖誕老人。
亓憂動作一頓，絲滑地將刀收回面前，做出格擋的姿態。
她本就沒打算真的劈下去。
畢竟，還不知道桌子下面藏著的究竟是什麼人，倘若就這樣一刀斃命，未免太過草率。
她不過是想嚇嚇對方。
那老頭對著亓憂怒目而視，個頭雖小、卻中氣十足：“你這個黃毛丫頭竟敢對老夫如此無禮！”
“你到底是誰？”
方才在樓下已經消耗了不少精力，亓憂懶得跟他嘴炮，直截了當地問道。
他不滿地瞪大眼睛，把袖子一揮，拒絕回答：“好生無禮！老夫同你這等頑劣不堪之人沒什麼可說。你可知錯？”
說完，他將嘴唇一抿，眼睛快要翻到天上。那意思竟是要亓憂同他道歉，才肯開口。
亓憂差點被氣笑了。
她可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人，索性抱起雙臂，目不轉睛打量著這舉止古怪的小老頭，倒想看看這人還能翻出什麼花樣。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誰也不肯讓步。
見老頭並不像危險人物，齊致遠悄悄從宋錫年身後探出頭，拱手道：“敢問閣下是何方高人？方才多有得罪，還望先生見諒。”
他平時說話就文縐縐的，倒是能和上這白鬍子老頭的頻率。
這話顯然對了老頭的胃口，只見他把脖子一梗，斜睨亓憂一眼，昂首挺胸道：
“老夫就是你們要找的辨靈者。”
此言一出，眾人臉上都浮起懷疑的神色。
“你就是那什麼辨靈者？”李潯強忍著才沒嗤笑出聲，毫不收斂語氣中的諷刺，“就憑你？”
她的目光自上而下掃過那老頭，眼裡明明白白寫著兩個字——不信。
亓憂不禁噗嗤一笑。在戳人痛處這件事上，李大小姐是專業的。
老頭大怒，一蹦三尺高，大把鬍子差點氣飛起來，尖聲道：“蠢婦！快把你手中的人才簿還給我！”
他要不說，眾人都快忘了，那本厚厚的手冊還在李潯手中。
李潯輕哼一聲，隨手將那人才簿丟回書桌上，又引得老頭怒目而視。
最後還是經過齊致遠一番斡旋，這位自稱“辨靈者”的老頭終於擺出副屈尊降貴的姿態，開始講正題：
“作為外來者，你們已經透過了初步考驗，才有資格被我查驗靈魂。”
亓憂暗自思忖，所謂“初步考驗”，應該就是成功找到離開一樓的方法。
“這個石球究竟是何物？”
思及此，她舉起那個半透明的球體，好奇地發問。
老頭仍不肯正眼瞧她，一雙眼睛好似長在頭頂，沒好氣地答道：
“無知的丫頭，這可不是什麼石球，是靈球！整個不晝之城只此一顆！”
“這麼重要的靈球，砸成幾瓣用來考驗我們，就不怕它壞掉，或者我們拿到手之後不還給你？”
餘亭亭看了看亓憂手中那灰撲撲的球，滿心不解。
老頭望她一眼，搖頭晃腦幾番，神色卻很篤定：
“靈球豈會如此輕易地被毀壞？至於後者，哪怕你們不肯將靈球主動歸還，老夫也有的是法子收回來，若是不信，可以試試看……”
他搓起一小縷鬍鬚，在手中揉來捏去，玩得不亦樂乎。
亓憂觀察著他的動作，心中隱有猜測，默默做好了準備。
果然，下一瞬，只見那一小縷鬍鬚好似突然有了生命，竟直接朝著她手中的靈球撲來。
明明只是細細的一小把，此刻竟無限延伸，在亓憂頭頂編織出一張細密的網，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鋪天蓋地就要兜頭罩下。
亓憂立馬舉起彎刀，試圖阻擋。
她原本就有心試探這老頭的真本領，自然不會立刻將靈球拱手相讓，巴不得鬥上一鬥。
幾番纏鬥之下，她意識到，這老頭的實力的確不容小覷。
無論多麼努力，她手中鋒利的刀刃竟然無法割斷那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鬍鬚。
眼見著就要被網住，亓憂轉轉眼珠，將手上的靈球朝著老頭的方向拋去。
只見那些近在咫尺的鬍鬚即刻調轉方向，直奔那球而去，在它就快要墜地之前，再次編織成網，穩穩接住了它。
然後直接將靈球送回了老頭面前。
他拿起靈球，在手中把玩著，意味深長地衝著亓憂說：“你這次倒是挺識時務的。”
亓憂微微一笑，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反而轉移了話題：“我對先生並無惡意，之前不過是心存好奇，所以多做了一些試探而已。”
她收起刀，姿態坦然。
這一番打鬥開始和結束得都極快，周圍的人直到他們再次對話才漸漸反應過來。
“是嗎？”老頭冷笑起來，眼中一片瞭然，“恐怕不是好奇，而是懷疑吧？區區一個黃毛丫頭，竟然也敢挑戰老夫作為辨靈者的能力，實在是膽大包天！”
他抬高聲音，嚇得站在房間角落的青青一抖，就連宋錫年都面色微變。
“我們一路上遇到眾多兇險，實在是不得不防。”亓憂卻是絲毫不怕的模樣，不卑不亢道。
“哼，剛剛若不是老夫有所保留，你現在豈會有命在！”
老頭語氣中的威脅昭然若揭。
此言一出，其餘人的神色都變得極難看，畏懼和敵視兼而有之。誰都不知道，這陰晴不定的老頭會不會一言不合就殺了他們。
亓憂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歪頭笑道：
“先生又怎能確定，我方才不是也有所保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