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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若淳跟著江錦一起，秋水抱胸跟在兩人身後。
主屋。
一位老夫人拄著玉手棍踱步，身側僕人虛扶著。
“老夫人，您坐會吧，夫人與小姐路途勞累，恐怕還要一會。”僕人輕聲開口，“您要注意身體啊。”
老夫人搖頭，“外面這麼亂，錦兒還要帶著淳兒回來，定是受了委屈，我這心底難受啊。”
“夫人聰慧，小姐又那麼親近您，這次回來啊，肯定是想您了。”
“但願吧......”
老夫人神色擔憂，她一生孕有兩子一女，江錦是最小的。
若不是江公（江錦的爹）非要女兒下嫁，她怎麼會讓小女兒離開自已。
外頭傳的什麼吳家寵妾恨妻，戲女當家，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只是強迫自已不去信。
如今連大兒子都因外頭混亂歸家，二兒子也在回來的路上，小女兒這個時間點回來，肯定......
正胡思亂想著，耳邊便傳來一道呼喊，“祖母！淳兒回來看您了！”
老夫人握住她的肩膀，視線在女兒與外孫女之間徘徊，最終抹著淚，“瘦了！瘦了！”
江錦走到身邊攙扶，“娘，我回來了。”
“好，好，好！回來了就好，這一路，你們受苦了啊！”
江錦拿出手帕為母親擦淚，眼尾泛紅，深吸一口氣，“娘，大哥二哥他們呢？進來可好？”
“你大哥與嫂嫂還在廚房忙活呢，知道你回來了，火急火燎得去做你愛吃的米酥。”
江錦鼻酸，“大哥嫂嫂這麼忙，做那幹嘛，喊廚子做就好了。”
“你忘了？以前你最愛吃的就是你大哥做的米酥，旁人做的你還不吃呢。”
江錦回想起曾經無憂無慮的日子，帶著鼻音開口，“二哥呢？”
老夫人繼續說，“你二哥還在路上，前幾日才收到信兒，現在正從北良郡趕過來呢。”
江錦一愣，隨即皺眉，“二哥去北良作甚？那邊不是......”
北良郡，在北湖縣北部，聽聞那邊已有一年半未落雨，如今只怕更亂，二哥居然去了那邊？！
老夫人解釋道，“年前那會，上面的下旨讓世家支援糧草，你二哥就跟白家，李家，還有賀家那位一起去了，一去就是大半年，你二哥為了不讓你憂心，便瞞著沒說。”
“北面那麼亂，二哥可帶足護衛？”
“帶了，別擔心，賀家那位也在，不會有事的。”
江錦憂心忡忡，連秋水都沒向江母介紹。
“這位是仁誠（江錦的丈夫，吳仁城）的姐姐吧？都變樣了。”
江錦這才反應過來，“是......是，娘，您喊她秋水就好。”
秋水拱手，“老夫人好。”
江母笑著點頭。
江錦又問道，“楠兒他們呢？”
“還在學堂，得休沐才能回來。”
幾人坐在桌前，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
江母見江錦說了那麼多，關心了家裡所有人和事，就是不說自已，“錦兒，與娘說說，是不是在那邊受委屈了。”
江錦搖頭，“這不是快到孃的生辰了嗎，便帶著淳兒回來看看您，為您慶生。”
“還早還早，得八月呢。”
“娘，您又不是不知道，現在路不好走，我肯定要提前過來啊，而且淳兒也很想您，想楠兒蝶兒他們。”
老夫人看著吳若淳，拉過她的手，似乎是回憶起什麼，“淳兒都這麼大了……”說完便紅了眼角。
吳若淳也含著淚，“祖母，淳兒好想您。”
“乖乖，別哭。”
秋水看著眼前溫馨和諧的幾人，心底動容，在吳家，她從未見過江錦與淳兒這般模樣。
彷彿撕開了外表堅硬的保護殼，露出柔軟的自已。
她很高興能看到這樣的母女。
幾人還在攀談，江家現家主，江錦的大哥——江韋，與大嫂——白芷柔端著瓷盤走來，身後跟著一隊婢女。
“小妹！淳兒！”
“大哥，大嫂。”
“伯伯！伯母！”
江錦露出笑，接過嫂嫂手中的糕點，“這些交給下人做便是，怎的還讓你和大哥親近動手。”
“家僕做的自然沒有你大哥做的好，不累。”
幾人順著座位落座，吃著糕點。
只是閒聊就聊了快兩個時辰。
還是吳若淳神色有些疲倦，江韋這才停止，讓她們回去睡一會，晚上吃飯時再聊。
待江錦等人回到芳椿苑，侍女上前伺候，輕聲道，“夫人，大夫已經在診脈了。”
“嗯，有結果了再通知我。她們可問過我們去了哪？”
“沒有，兩位客人很安靜，也未向下人打聽過事。不過，兩位客人都單獨哭了許久才睡去。”
“知道了。”江錦閉著眼睛，“哭出來就好。”
吳若淳垂下眼簾，心底對錢香茹越發憐惜。
這一路兩人說的話寥寥無幾，而錢香茹……即使身體不適，每日躺在狹小逼仄的馬車內，卻從未露出過脆弱的模樣，似乎一直都是開朗溫柔的。
吳若淳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她在江月城出生，而後跟著娘隨父親奔波，最後在武箐州郡城定居。
身邊的女子有如雨般細膩，有如風一般溫柔，有如白鴿一般純潔，也有如....一般潑辣。
像錢香茹這種，該怎麼形容呢，就像荷葉一樣，可以為身邊之人遮風擋雨，也可以用軟刺保護自已，若是被人折損，會倔強的拉出絲線掙扎，努力維持自已最後的生命。
世人常常讚美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可荷花扛不住狂風驟雨。
又或許，大部分的女人都扛不住......
捫心自問，若是自已遇到這些事，恐怕早在離家之後便咬舌自盡。
可這樣做就對嗎？
純潔，忠貞，對女人而言，真的比生命還重要嗎？
長久以來學習到的知識像刺一般紮在心底。
有女子為守節當頭撞死，世人便贊她高尚。
有寡婦獨自撫養孩子孝順公婆做事樣樣俱到，卻因被男人調戲，世人便罵她不守婦道。
......
所以。
到底什麼是“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