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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屋內。
王甜甜看著拘謹的翠桃,輕聲問道,“翠桃,你娘在哪啊?”
翠桃瞬間紅了眼眶。
王甜甜走過去安慰她,“沒事,你與我說說吧,或許我能幫到你。”
翠桃抹著淚,依舊不說話。
王甜甜嘆氣,她懂翠桃的感受,她也能猜到是翠桃的母親求助恩人,恩人才將翠桃帶過來。
傻婦人在一旁抱著女兒,只覺得自已的女兒怎麼都看不夠。
這個晚上有人一夜好眠,有人一夜未睡。
清晨四點,翠桃聽到屋外的動靜起身,逃難的路上她害怕一切聲響。
透過窗戶看到的是王甜甜帶著弟弟忙碌的身影。
她猶豫一會推開木門,走到王甜甜身邊幫忙。
“嗯?翠桃,你怎麼醒的那麼早?”
“嗯。”
王甜甜收拾好動物們吃的東西,又取出些吃食放在灶臺上,“翠桃,這些是給你和嬸嬸吃的,我跟弟弟和恩人等會要去山裡,你們若是餓了,屋子裡還有吃的。”
“對了,還有這個,這個給小嬰兒喝。”
翠桃接過大杯羊奶,想到昨日醇厚絲滑的味道,口中不斷分泌唾液。
王甜甜繼續囑咐,“嬸嬸那邊你多看看,若是遇到搞不定的事喊【小黑】,就是那隻野兔來找我們。”
翠桃點頭。
王甜甜牽著弟弟,拿好木劍,千琳也準時準點從樹屋下來。
昨日【黑魔羊】的叫聲給動物們帶來巨大心理陰影,因此今日跟在她們身後的只有野豬。
翠桃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眼神再次掙扎起來。
身邊就是從前朝思暮想的吃食,昨日收拾房屋時看到許多野菜野果,都在眼前的木屋內。
臉前的洞穴內還有很多很多從前只有過年才能吃上的肉類。
她嚥著口水。
娘還在山底的村子裡受苦,而她卻已經能吃飽飯。
現在。
不知是人是仙……妖的神秘人帶著兩個孩子去了山林,威脅最大的野豬也不在,屋內只有一個沒睡醒的傻子和足歲不到的女嬰。
她要怎麼做?
娘會開心嗎?
那人會趕她走嗎?會殺她嗎?
翠桃看著緩緩生出晨霞的天際。
她想到為了護住糧食而被人活活打死的父親,想到混亂中被人偷走的妹妹。
她還記得找到妹妹時,空氣中飄著的作嘔氣味,妹妹那隻帶著月牙印記的胳膊被人拿在手裡啃食。
她記得娘這一路受到的侮辱。
記得娘鮮血淋淋的腿。
手中醇香可口的羊奶讓她更加絕望痛苦。
甚至生出恨意。
她捂著頭,神態癲狂。
憑什麼!
憑什麼她們的命這麼好!
憑什麼她們有吃有喝有人保護!
憑什麼她們即使斷沒了胳膊,眼瞎嘴啞,都能活的這般快樂!
憑什麼就連那傻子和女嬰,神秘人都能收留!
憑什麼她是娘求來的便宜貨!
憑什麼那神秘人對所有人都那麼溫柔,對她卻那般冷漠!
憑什麼!
癲狂後便是如潮水般湧來的嫉妒。
為什麼不是她們一家先遇見神秘人!
為什麼神秘人不能救贖她們一家!
翠桃的心被無數負能量填滿,溢位,壓抑的她喘不上氣。
她再次看上灶臺上的食物。
娘會死嗎?
娘會餓死嗎?
她不想娘死。
她想讓娘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天都好。
翠桃伸手了。
破村內。
因昨日神秘人的出現,今日並未出現什麼欺凌霸女事件,反而還嚇退二十幾名難民。
此刻破村內只有十四名難民在休息。
翠桃的母親孫氏便是其中一名,她能感受到自已大限將至,只在內心乞求那神秘人能夠對女兒好一些。
她沒想過會見到女兒。
更沒想到會看見如此整潔乾淨,穿著華貴的女兒。
她盯著窗戶邊的人,還以為是自已臨死前看到了走馬燈。
直到那人推開門,取出一枚果子遞過來:“娘,快吃。”
孫氏甚至還沒反應過來,身體便自主接過,狼吞虎嚥,酸甜可口的滋味充斥著味蕾。
幾口吃完女兒又遞來一個,吃到食物的身體格外亢奮,孫氏抖著手推開,“這是,這是那位大人,賞給你的?”
翠桃低下頭,不語。
孫氏立刻急了:“不說話是什麼意思?!這難道不是大人給你的?!”她看著女兒愧疚的面容,控制不住落下淚,呵斥道,\"你怎麼能偷!你怎麼能偷他的糧食啊!\"
翠桃也哭了,她抹著淚,“我想讓娘吃。”
“我!我吃什麼!我需要你操心嗎!”孫氏瞪著佈滿血絲的眼抬手,她捨不得打下去,於是扇自已的臉。
“啪——”
“我怎麼教出你這樣的女兒!”
“啪——”
“那人給你吃給你喝還給你新衣服!你怎麼能偷他的東西呢!”
“啪——”
“娘!娘!您不要打自已,您打我吧,娘!”
孫氏流著淚:“娘只想讓你活下去啊!那大人不計較我們隱瞞性別,還能給你這樣好的衣服,你怎麼能,怎麼能!”
翠桃這才覺得害怕,想到神秘人失望,憤怒的眼神,她便覺得心像針扎一般。
“我本來就活不了多久,桃兒,你讓我怎麼去見你爹,見你妹妹啊。”
翠桃抱著她不斷開口:“娘,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娘。”
孫氏哽咽著:“女孩——!命賤啊——!”
翠桃醍醐灌頂。
是啊。
為什麼她忘了。
是逃難路上父親母親讓她扮成男孩,才讓她少了許多麻煩。
時間長了,竟讓她忘記了。
逃荒路上命最賤的便是女孩。
那些難民,流民,無賴,下三濫的人侮辱最多的是女孩。
偷人吃的流民,偷的最多的是女孩。
誰家沒糧了,也是用女孩換那不到三斤的麥麩。
父親走後,過得最難的,是母親。
日夜恐懼不安,不敢睡覺的,是妹妹。
為什麼她都忘了?
是兒子的身份才讓她很少受過侮辱。
也是有兒子的身份,母親才會比那些被家人拋棄的女人女孩,孤身一人的女人女孩受到的侮辱少。
嬰兒是女孩,甜甜是女孩,傻子是女人。
神秘人從未嫌棄過她們的性別,身份,經歷,給她們提供住處,吃食。
她呢?
她當兒子當久了,竟然開始用兒子的眼光去審視她們!嫉妒她們!
覺得她們不配!
覺得自已比她們強!
翠桃明白了。
她明白母親為何會哭的這般絕望,壓抑。
或許母親早就意識到。
那個曾經在父親走後無比堅定的說出:“以後我會好好保護娘和妹妹。”的人,早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