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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呢？”忘情哭泣、眼睛紅腫的老媽，突然問道。
“我也不清楚，你打個電話試試！”本就傷心的我還要忙著接待前來弔唁的親朋好友，哪有精力留意老爸的行蹤？
“關機？”老媽大發雷霆：“這個時候，他居然還敢給我關機！”
“老爸手機可能沒電了。”我趕忙替老爸辯解，不想老媽在這個時候炸掉：“他應該就在這附近，待會兒就來了。他也很傷心的，您就先讓他靜靜吧！”
“靜靜？就他想靜靜，我還想靜靜呢，我的寶貝女兒怎麼就這麼命苦？”老媽說著又哭泣起來。
看她哭，我也哭，這一天，眼淚就像沒有了開關，停不了，根本停不了。
但悲傷永遠都只是少數幾個人的，那些或出於真心或出於面子前來弔唁的人，有的已經在吃瓜子說笑，有的已經在打麻將了。
現在提倡文明弔唁，不然的話此刻應該已經歌舞昇平了吧？
記得爺爺去世的時候，就一邊專門有人替你哭喪，一邊還有歌舞表演，我在那裡看著，不知道該哭該笑。
“語樂，不好意思，我剛從外地趕回來，所以現在才來，沒想到你比我早到了。”氣喘吁吁的姐夫著急忙慌地對我說道。
姐夫把美嘉也帶了過來。也對，美嘉作為姐夫女朋友或者作為姐姐的員工，都該來。可是姐夫這種前夫都來了，徐子麒這個現男友為什麼沒來？
“徐子麒沒來嗎？”姐夫四顧一圈，問道。
“別提了，那個白眼狼，虧我們對他那麼好，語欣去世，他電話到現在都打不通！”老媽紅著眼發著飆。
美嘉輕輕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江風習習，今天的風格外地冷，也格外地通透。
老爸在江邊，喝了一瓶白酒，抽了一包香菸，這是他平時在家裡不敢做的事。
他還買了半斤牛肉下酒，在我們家是吃不到牛肉的，因為老媽吃不來，覺得牛肉腥。
老爸整理整理了衣服，他今天穿得格外帥氣，雖然西裝已經小了，還有點皺，但老爸除了結婚，這還是他第一次穿得這麼正式。
他已經不想等東窗事發了，他不敢想象在大女兒離世的情況下，他再東窗事發，會受到怎樣的責難與唾棄。
就這樣“咚”地一聲，老爸隨江水走了，和姐姐一樣，沒有和我們任何人告別。
可悲的，一輩子無能的他，死後都還要揹負懦弱輕生之名。
而我們剩下的人則經歷著又一個噩夢，連續失去兩個親人，我們的內心並沒有那麼強大！
“哈哈哈，太好了，報應啊報應啊！”沒有電閃雷鳴，但徐子麒姑媽的笑聲卻彷彿是打雷閃電。
“姑媽！”徐子麒吼道。
“怎麼啦？這是天譴！唐語欣做的事，遭天譴了！”姑媽的眼裡透出邪惡的光，牙齒透著鋒利的亮。
徐子麒痛苦地閉了一下眼：“如果不是我們誘騙唐語欣老爸賭博，他也不會這麼想不開！”
“那也是唐語欣種下的因，才有今天的果！唐語欣該死，他們一家人都該死！”姑媽嘶吼著，像是著了魔。
鮑叔已經不寒而慄，沒有接任何話。
徐子麒也沒有回懟，跟瘋子永遠說不清楚。
我不知道姐姐和老爸的葬禮是怎麼結束的，那幾天，我都精神恍惚，還好，還好有姐夫，他幫我們料理了姐姐和老爸的後事。
我和老媽回到了家，回到這個本不溫暖，現在更加冰冷的家。
一回到家，老媽就開始了忙碌，各種收拾。
“媽，您休息一下吧。”我說。
可是老媽沒有搭理我，只顧做自已的事。或許忙碌能讓她內心充實一點吧，我也沒再阻止，只回到房裡，關上門，躺在床上，靜靜流淚，我多麼希望這是一場夢！
“咚咚咚。。。”有敲門的聲音，我醒了過來，我不知道我是怎麼睡著的，只是醒來眼裡依舊滿是淚水。
“吃飯了！”老媽開啟門，微笑著對我說。
微笑？老媽在微笑？難道這真是一場夢，我趕緊擦乾淚水，衝出臥室。
房裡和以前一樣乾淨整潔，餐桌上也和以前一樣，擺放著四副碗筷，我驚喜地四下觀望，可是客廳裡餐廳裡依舊沒有老爸和姐姐的蹤影。難道他們在廚房，我去到廚房，可是沒有，難道是衛生間，可是還是沒有！
“怎麼啦？”老媽疑惑地問。
“沒，沒什麼。”見老媽滿臉憔悴，還有她的衣服是她最不喜歡的黑色，我知道，我的願望只是奢望！
“來，快過來坐下！”老媽依舊微笑著，比往常多了許多溫柔。
“這是你爸喜歡吃的紅燒牛肉，這是你姐喜歡吃的雙椒魚頭，這是你喜歡吃的高筍炒肉、滷豬頭肉、紅燒肥腸。。。”老媽繼續微笑著，如數家珍，眼裡卻泛著晶瑩，我也紅了眼眶。
“對不起，我不是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卻很少給你做。”老媽說道。
“沒關係，我吃什麼都可以，只要您做的我都愛吃。”
“你不吃芹菜和蒜苗，可我做菜必放這兩樣。”
“媽，你別說了！”我突然大聲了起來，老媽這種和風細雨的道歉，讓我全身發麻，一種不祥的預感。
“您別說了，以前的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我們好好過，好嗎？”我乞求著，生怕老媽會做出什麼傻事。
“好好好，不說不說，吃菜吃菜。”老媽依舊保持著微笑。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地吃菜，安靜到我能聽見我們彼此咀嚼的聲音。
今天這一桌子大部分都是我喜歡吃的菜啊，可是卻還是難以下嚥，我不由得端起了豆奶。
老媽見我端起了杯子，突然阻止了一下。
我疑惑地看向老媽，老媽又堆出微笑，端起她的杯子道：“我們來碰一個吧！”
“好！”
碰杯的時候我說道：“媽，你放心，我會對你好的，我們兩個好好的活下去！”
老媽沒有說話，眼淚刷地一下就掉了下來。
我趕緊遞上紙巾，她一邊擦眼淚，一邊示意我把豆奶喝了。
於是我就喝了一大口。
“來，多吃點，都是你愛吃的。”老媽頭也沒抬地流著淚給我夾著各種菜，很快我的碗裡就尖尖地堆滿了菜。
“別噎著了，再喝點豆奶。”
於是我又喝了好大幾口豆奶，就這樣一口菜伴幾口豆奶，很快，我的豆奶杯便空了。
只是奇怪的，明明喝的是豆奶，為什麼頭這麼暈、這麼困？我不由得趴在餐桌上睡著了。
老媽費力地把我拖到了我臥室的床上，關上了門。
【彩蛋】
美嘉剛來弔唁姐姐不久，便接到了徐子麒打來的電話：“怎麼樣？語樂還好嗎？”
美嘉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答道：“唉，虧你到現在還想著她，她們所有人都把你當白眼狼了，我又不好去替你辯解！”
姐夫和姐姐離婚後，姐姐對我們所有人，包括姐夫，都聲稱她和徐子麒在一起了。美嘉雖然知道姐姐在撒謊，但明面上她並不認識徐子麒，所以她也不便揭穿姐姐，徐子麒本人更是沒做任何申辯。
“沒關係，也不太重要。你快告訴我語樂怎麼樣了？”徐子麒焦急地問。
“還能怎麼樣，傷心唄，不過是可控的那種。”
“那還好！”徐子麒長舒一口氣：“我就怕她哭壞了身子。”
“你呀，什麼事都想著她，可她根本就不知道！你怕公安機關逮捕唐語欣的時候，她會受不了，還故意叫章磊把她支開去旅遊，可誰想唐語欣又意外身故，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是啊，人算不如天算，我們五年的努力，現在就像一個笑話！”徐子麒眼裡泛著晶瑩，不知道是為姐姐，為他自已，還是為我，或是為了沒有控制權的渺小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