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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搭話的是楚玥薇。
淡白的路燈下，膚色賽雪欺霜，一張美人鵝蛋臉，睫毛舒捲，明眸清澈似水。
吳皓磊剛轉身，唰的一下紅了臉，看起來有點像發黴的油桃，長著黑毛還有點紅暈，整個人站在原地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個字。
林安生反倒很從容，對楚玥薇道：“你是想說青花瓷上的天青色要等到煙雨天才能燒製出來，對不對？”
楚玥薇有些詫異，目光微怔：“嗯！”
看樣子是傑迷啊。
“其實不對。”林安生接著道。
“怎麼不對，你不懂別亂說啊！”楚玥薇有種自已的偶像被冒犯了的感覺。
“天青色的由來是：雨過天青雲破處，這般顏色做將來，而這兩句詩描寫的不是青花瓷，是汝瓷。”林安生娓娓道來。
“雨過天青雲破處，這般顏色做將來......”楚玥薇默唸了一遍，蔥白的手指暗暗握緊了寬鬆的校服袖口。
她雖然表面很平靜，但心中已被眼前這個高高瘦瘦，平時不愛說話的男生驚住了。
楚玥薇沒有爭辯，只是頷首沉默，自顧自的走開了。
林安生看著那個逐漸消逝在人群中的倩影，心中感慨道：“校服確實有點大，但不影響美麗。”
“不是，生哥，你怎麼知道這些的？”從驚訝中走出來的吳皓磊問道。
林安生扭頭看向他，遲疑了兩秒大聲道：
“我他媽是用座標軸和原點推算出來的！”
吳皓磊聞言，不禁翻了個白眼。
......
明明教學樓到校門口只有短短不到二百米，但林安生總感覺走了很久。
學校對面是公交站，兩人上了公交車以後，找位子坐了下來，這個時間點，車上只是零星的坐著幾個乘客。
林安生看著窗外清冷的街道，突然想明白一個問題。
以前他總是吐槽早自習7點，晚自習10點，週六還要正常上課這種傻比安排。
但每次都有“善良”的同學湊過來，熱心地解釋道：“因為公交車早班是6點30，晚班是10點30，學校這樣安排是為了讓大家有公交坐，而週六補課是為了讓大家提高成績嘛。”
可他們不知道，想學習的其實不用補，不想學習的，補也沒用，學校這樣安排應該是讓大部分人提前適應996。
公交車行駛在涪城夜晚的街道上，林安生看著前排斜靠著車窗的中年男子，有種莫名的悲寂感湧上心頭。
想起以前體制內熬夜加班的時候，總是自嘲自已是頭老黃牛。
可事實上呢，牛除了春耕、夏收、秋種辛苦一點，其他時候都在休息和吃嫩草，這是打工人能比的嗎？
“看樣子......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林安生在心裡又默默做出一個重大決定。
這時，對剛才一幕念念不忘的吳皓磊，忽然開口說道：
“說實話，我覺得楚玥薇真心不錯，雖然不如寧筱雪好看，但她畢竟是校花呀，只是高冷了一點而已。”
林安生聽完，用看怪胎的眼神看向吳皓磊，詫異道：“你老實告訴我.....”
“你是什麼時候瞎的？”
吳皓磊立刻反擊道：“本來就是，寧筱雪人長得好看，聲音又溫柔，我覺得她和我很般配，要是我倆在一起了，嘿嘿……”
安靜的車廂裡，幾乎每個人都能聽到他的淫笑聲，連司機也連連搖頭。
很難想象，平時和女生對視一眼都會臉紅的慫貨，會笑的如此淫蕩。
林安生像看髒東西一樣看著油膩胡茬的吳皓磊，也不知道這個悶騷貨的腦子裡浮現出什麼奇怪的畫面，反正現在的畫面：
猥瑣，極其猥瑣。
日，悶騷就悶騷吧，你她媽的在別人面前悶，在老子面前騷是什麼意思啊！
林安生此刻的表情十分冷漠，冷漠的就像車廂裡的乘客。
“必須打斷這貨的施法，如果再讓他這樣騷下去，否則公交車裡肯定會騷氣沖天。”林安生想了一下後問道：
“你想和寧筱雪在一起？！你裝GPS了嗎，你清楚自已的定位嗎？”
吳皓磊止住了笑聲，愣了幾秒後，強裝鎮定地道：“你怎麼知道筱雪不會喜歡我這樣的，昨天她還發卷子給我。”
“那我問你，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假如你和寧筱雪一起走在街上，恰好看到路邊有一條又醜又髒的流浪狗，你覺得寧筱雪會怎麼做？”林安生一本正經問道。
“這是戀愛測試題？”吳皓磊腦子裡的第一反應。
讀書時期，很多學生黨會在課間研究一些星座測試，性格測試，吳皓磊很喜歡上去湊熱鬧。
很湊巧的是，他每次答完題，評價結果都指向B，所以他理所應當的獲得了“B人”這個外號。
當然，還有一些淫邪之徒會打著看手相的幌子趁機摸女孩子的手。
愚蠢，相當愚蠢。
說自已會摸骨那豈不是更快樂嗎！
吳皓磊聽了林安生的問題，開始很認真地思索起來。
片刻之後，回答道：“像筱雪這麼有愛心的女孩子，她應該會可憐流浪狗，然後買點水和香腸之類的餵它吧！”
“那寧筱雪會帶它回家嗎？”林安生接著又問。
“應該不會，女孩子好像不喜歡又醜又髒的東西。”
“生哥，你問這些問題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吳皓磊疑惑的問道。
林安生目光深邃，緩緩的道：“《大話西遊》最後一句臺詞是什麼？”
吳皓磊和他一起刷了好幾遍，想都沒想：
“他好像一條狗啊！”
說完，吳皓磊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表情逐漸凝固。
林安生默默看向窗外，突然寂靜下來的車廂說明，他的問題已經深深觸動到某個情竇初開的小傻瓜了。
其實，這確實是一道戀愛測試題，關鍵就在於答題的人代入哪一邊了。
幾分鐘後，吳皓磊微微低頭道：“我懂你的意思，我也知道，寧筱雪連周程凱那貨都看不上，怎麼可能會看上我。”
“嚯，原來這B人有GPS啊。”林安生在心裡小小詫異了一下。
這時，公交車快到站了。
看著有些沮喪的吳皓磊，林安生嘆了口氣，體貼的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拎起書包認真地道：“其實吧，也不要這麼悲觀，你可以不帥氣，也可以不優秀，甚至可以不聰明......”
吳皓磊聽著有些感動，覺得後面肯定是安慰人心的話了。
林安生緩緩起身，弓著身子，突然不輕不重的在吳皓磊臉上“啪”的打了一下，同時說道：“但是我不可以，小傻逼。”
......
“我操！”
吳皓磊起身就要還手，結果林安生早就掐好時間跳下了車。
“咣噹”一聲車門關上了。
吳皓磊沒辦法，只能開啟車窗威脅：“媽的，你明天給老子等著。”
“喂！！！後面那個學生，把頭和手伸進去。”司機怒吼了一聲。
吳皓磊這才罵罵咧咧關上車窗。
“拜！”
林安生頭也沒回，舉起胳膊在晚風中隨意揮了兩下。
路燈下的少年，背影修長堅定。
灌風的校服，裹住了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