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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再次向西出發，快到水族館時，已經下午一點了。她們這一路經過了麝，金絲猴，熊貓等等園區，照片只要成功地有了第一張，那後續就會有無數張照片。
林雙澄翻看著手機裡的照片，大多是沈沅用她手機給拍的，刪來刪去，林雙澄發現自已拍的照片都沒了。看來拍出來的照片好看與否，跟鏡頭好不好沒有太大的關係。她翻到盡頭，是第一張無意間失手拍下來的那張合照，心底深處有某種情緒波動，林雙澄看著是否刪除的介面，私心地有些不願意刪掉，意外得來的照片抓捕到的瞬間，就像沈沅說的，莫名有一種時空錯亂的美。
反正沈沅都收下了那張照片，那她不刪也是沒有關係的吧？
但她已經說好要刪的，不刪豈不是不誠實？
林雙澄又開始糾結，跟在沈沅半步遠的距離位置低頭看手機，心不在焉的。
“海獅表演……”沈沅看著手機上的訊息，剛巧看到海獅表演停業的通知。內陸並不夠適合海獅久居，這裡的海獅度假去了，暫沒有定歸期。沈沅一回頭，林雙澄就又向她撞了過來。
……
“怎麼不看路，又在想什麼？”沈沅有點哭笑不得，林雙澄注意力集中的時間又短又長的，喜歡的可以看上很久，比如毛茸茸的熊貓和小猴子，看著點別的，很容易被其他人的講話轉移注意力，這會兒又不知道在想什麼了，跟她相處幾次，沈沅幾乎是明白了，林雙澄在自已肩上壓了許多的包袱，明明是卸下就會輕鬆的。
比如傘，沈沅把新傘拿出來的時候，林雙澄的神色瞬間就變得不自然，也不敢看這把傘，生怕她問罪似的。又比如那個菠蘿的冰淇淋甜點，確實是沈沅自已心不在焉才受的罪，怪不著林雙澄一點，她偏偏覺得是自已拿走了巧克力的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還比如在草地上，沈沅只是想看看她是不是被哈哈咬著了，她卻是以為沈沅在怪罪她欺負了自已的狗。
其實不是林雙澄，那把傘遲早也會壞，要是換個別的人，沈沅也會鬼使神差地選擇那個看起來有點順眼的菠蘿冰淇淋，狗聽不懂人言，但人可以限制狗的行為，要是哈哈真的咬了林雙澄，那才是真正嚴重的事。
在林雙澄心裡，旁的人或別的什麼東西都是第一位的，她自已在第二位。沈沅搞不懂心理學，但她覺得林雙澄算是奉獻型人格或者什麼討好型人格，為別人考慮著，又自卑著，善意滿滿，更容易的是被人拿捏。
但沈沅見過了林雙澄的笑臉，她想或許原本這人也不想是這樣的。
林雙澄的腦袋又磕到沈沅的手臂上，果不其然，又紅了臉，一個勁地說著對不起。
“又沒有什麼事”，沈沅啞然失笑，“我是想說海獅表演沒有了，我們逛完這個水族館就可以回去了。”
林雙澄愣了一瞬，而後又回過神來點了點頭。一早想要早點回去的是她，現在意猶未盡還沒玩夠的也是她。她和沈沅不過是見過幾面，一起吃過飯，勉強熟悉的交情，總不好求著別人帶著她再玩會兒。
整個水族館是幽藍的，長江隧道在水下，拱頂高高的，陽光滲透水面，落到遊客腳下只剩一點小光斑，隨著成群的魚兒和湧動的水浪，搖曳著，彷彿浩瀚星海。
林雙澄不由地走近隧道的玻璃壁面，張開五指，隔著玻璃去觸碰那些小魚。這裡的魚習慣這些兩腳的不能漂浮的怪獸，也不害怕，只是擺著尾巴換了個方向，往另一面遊走了。
頭頂遊過一條鱘魚，那魚只是微微扭動一下身子，就往前滑過一大段距離。鱘魚這一族的歷史久遠，最早可以追溯到一個多億年前，時至今日，它們仍舊保留著古早的模樣，像是水族館裡的異類。
沈沅來過動物園好幾次了，這些東西對她來說已經過去了感到新鮮的時候。哈哈沒見過這裡，它和林雙澄已經達成友好，吐著舌頭轉到林雙澄身邊，兩條前腳一跳，也趴在了玻璃壁上。沈沅往後退了兩步，趁機拍下了林雙澄和哈哈的背影。
天上的游魚，水底的人，夢幻的波光，粼粼的陽光，世界好像也都倒轉了起來。林雙澄笑著，眼裡似有星光。
從水族館裡出來，林雙澄早已忘了這一天裡發生的那些不愉快心緒，返程的路上竟然開始主動搭話。要知道這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裡也算得上屈指可數的。
藍色的跑車像從水族館裡逃出來的，一路疾馳。路上有遇到飆車小夥，看見跑車裡是兩個女生，在高速上竟大著膽子搖下窗戶吹口哨，和沈沅並行著。沈沅瞥了一眼這些不拿自已生命安全當回事的年輕人，腳下油門輕點，變道去了快車道，留給他們一道尾氣。
後視鏡裡，林雙澄雙手緊緊按在膝蓋上，曬了一天的紅臉竟然變成了白臉。
“不用害怕，你的右手邊有扶手，只是那幾個人太討厭了，我不想和他們在一塊。”沈沅說道。
她們又回到了中間車道，林雙澄明顯感覺到速度又降下來了，稍稍鬆了一口氣。她也不喜歡那幾個人，不太聰明似的，讓人不舒服，她回過頭往後看，已經看不見那輛車了。
“可是減速的話，不會被追上嗎？”提速的一瞬間，林雙澄的腦袋有點充血，太陽穴還在突突跳著。
“要命的話就不會追了，誰拿命陪他玩。”沈沅心想，要不是限速她還能再踩一下油門。在沒有這輛車之前，她也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喜歡飆車。高度緊張、刺激、風帶來的衝擊，轉彎漂移的弧度，甩下所有生活和心情的困境，的確都令人著迷，一不小心就會上頭。腎上腺素飆升帶來的刺激感短暫而強烈，只是當那股強烈的興奮感退去，留下的往往是一片空虛和索然無味，就像除夕的午夜，煙花綻放之後，徒留一片寂靜與火藥燃燒殆盡的硝煙味道。
當初沈沅買下這輛跑車，完全是因為它足夠漂亮拉風的外觀。然而買下跑車之後，沈沅才發現到，每天開著它去上班確實有些大材小用了。陳鏡禕很痛恨她這樣有錢亂花的行為，買車就是為了代步用的，買了車還乘坐地鐵公交上班，幾個意思？就是因為這車太拉風了，太引人注目了，沈沅大部分時間都把車留在了自家小區的車庫裡，這座城市裡豪車有的是，但這樣招人眼的，確實沒幾個。
連同上次林雙澄請她吃飯，這一個月也才碰兩次車，說到底那次還是某種想要炫耀的心情在作祟，否則她也不會在中午特地跑回去開個車出來。沈沅覺得自已像一隻開屏的孔雀，但讓她展露羽翼的物件並沒有什麼感觸。
坐在副駕駛的林雙澄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她只關注到車一定很貴這個點，於是又感到很抱歉，吃個飯還要人家把她送回家。
今天也是如此，因為沈沅又回到了中間的道上，一直緊繃著的林雙澄得到了安心，才鬆弛了下來，她窩在椅子裡，腦袋一點一點的，就要睡著了。
沈沅開啟了音樂，把車道換到了最右邊再次降了速。大約是聽見聲音，林雙澄又清醒了一點，她揉了揉眼睛，又坐直了身子。
“困了就睡會兒，還有一個小時就回去了。”沈沅察覺到林雙澄的小動作，說道。
林雙澄搖搖頭，想到沈沅在開車，看不到她的動作，說：“沒有，不困，想聽聽音樂。”在林雙澄看來，沈沅來回路上都在開車，她如果就這樣一路睡到家，是很不禮貌的，所以聽見音樂的聲音，她又掙扎著睜開了眼。
“那想聽什麼自已切。”沈沅也不強求。林雙澄就是那種你對她好一分，她可以還給你十倍的人，要是讓她一路睡過去，指不定回去要怎樣感謝自已呢。
說來，等她們回去後，林雙澄肯定會說：“謝謝你，我請你吃飯吧！”這句話。
沈沅如是想到，她看了一眼導航，等她們能到公司門口，也差不多是晚飯的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