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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她這是自戕而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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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捧著茶碗淺笑,知道棠珠在宮裡哪裡見識過和安太妃這樣上來就說媒的人 ,年紀輕輕,臉面自然薄。

所以另尋話匣子,道:“過幾日準備入伏了,皇帝計劃著六月去承德避暑。你到時候就同我一塊住吧,也方便些。”

宮裡住的先帝妃嬪也僅僅剩下她和幾位沒有生養的太嬪,還有和安太妃。

其餘的嘉定太妃、壽熙太妃都分別被兒子接到王府上去住了。

只有和安太妃是最晚入宮的,但卻與太后最是要好。

當年和安太妃的昭芸公主在太后膝下撫養,而皇帝則養在和安太妃宮裡。所以兩人更加親密無間。

那幾位太嬪自從先帝去後,一直都居住在壽安宮,久不出門。每日都在佛堂裡吃齋唸佛,對去避暑山莊興致寥寥。

所以每次去避暑山莊都是太后與和安太妃做伴。

閒暇時候,會叫親王帶著兩位太妃聚上一聚。

和安太妃興奮道:“好哇好哇,這省得我每日走一個大圈子去松鶴齋了。”

她貼近了太后耳邊,壓低了聲道:“此去便是好幾個月,那壽康宮那位可要託幾位太嬪看顧著才好。

太后品茗了口茶,皺眉道:“哀家會託夏太嬪看顧著她。只是我前幾日去看她,身子比往日差了很多。哀家也囑咐了太醫,每日待在壽康宮伺候著。今夜我再去看看她。”

和安太妃聞言嘆道:“先帝在時就埋怨她,壽康宮裡從未有件像樣的東西。雖說咱們私下裡接濟她,但還是熬出了一身的病。”

論及先帝昔日,太后心中湧現百般苦楚,便閉口不言。

只是頷首低眉,盤弄佛珠。

棠珠對慈寧宮一帶的事不甚瞭解,聽著雲裡霧裡的。她也不敢過問,只是從前聽人說起過,慢慢地有了些記憶。

她們口中說的大概就是先帝的生母太皇太妃,她原先是平章爺的皇后,只因當年有個宮女犯了事,碰壞了朝冠上鑲嵌的東珠。於是震怒下令打死了那個宮女。

平章爺得知後,勃然大怒。以私自處死宮人,被平章爺廢后。

這一廢后,連帶著還是太子的先帝都一併惱怒。在朝堂上極力排斥太子涉政,太子之位險些不保。

所以先帝對這位生母極為怨恨。

到先帝登基時,下詔禁止尊封生母。

先帝在時,後宮裡也從不許說到這人的名號,她就一直幽閉在壽康宮裡,足不出戶。那時的皇后,也就是太后。

她心中過意不去,時常暗中送些吃穿用度給她老人家。

到如今皇帝登基後,皇帝一直心存孝心,想尊封這皇瑪嬤為太皇太后,但卻遭到朝廷大臣以遵循先帝的詔書為由反對。

然而也有請求尊封的一派建議,一時兩派官員鬧得不可開交。

上至京師,下至地方,沸沸揚揚。

最終取了一個折中的法子,頂著反對呼聲,封她老人家為太皇太妃。

入夜後,皇帝在乾清宮批完了摺子,便乘輿到了慈寧宮。

太后正在西暖閣用些點心,見皇帝前來,有些詫異之色。

她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問道“喲!皇帝怎麼來了?”

棠珠則侍立在太后身側,見皇帝來了,立即退出去準備飯後的茶水。

皇帝行禮後才道:“今日批了摺子,想來同皇額涅用些晚點。”

一面說著,一面自己端了木凳子來坐。

宮女忙著去小廚房添置了一雙碗筷。

皇帝從來沒有到慈寧宮用晚膳的習慣,此次前來,想必是有什麼事要說。

太后靜默地望著皇帝,等著他開口。

皇帝沉默了半晌,緩緩說道:“皇額涅,瓜爾佳氏歿了。”

因為西暖閣的屋頂高,加之此時無人,正安靜著。

就算皇帝的聲音雖不甚大,但卻十分清晰空曠。

此事非同小可,昨日還好好的一個人,今日那麼死得急,實在是不尋常。

太后握著筷子的手僵在半空,皺眉道:“什麼時候的事?”

皇帝淡然道:“黃昏時候壽安宮的宮女去送飯,看到血流了一地,身子都涼了。”

此時棠珠進來將茶放到炕上的小桌上,張著耳朵細細地聆聽。

太后目瞪口呆,氣道:“她這是自戕而死啊!”

自太宗皇帝起就立下了規矩,後宮妃嬪自戕可是大罪,是會株連家族的。

棠珠也著實不明白,瓜爾佳氏總是以家族為先的人,怎會走上這種損害家族的路去。

好歹也耐著苦頭活下去,這樣地著急,解脫了自己,反倒害了族人。

皇帝輕撫太后的背,“皇額涅消消氣。茲事體大,兒臣想著瓜爾佳氏自戕這事,牽連著瓜爾佳氏一族,又有傷皇家顏面。就對外說心情鬱結、休養不足,得了急症去的。”

太后緩了緩,才道:“她平日裡雖驕縱,但哀家看著也還算乖。串通著母傢俬服藥物,沒了龍胎,但初心還是好的。哀家也不說什麼,沒有責備她。但這次,哀家實在是太失望了。”

太后眼眸中似飄起了重重凝雲,神色懨懨。

皇帝寬慰道:“就這樣掩著吧,若是傳出去必然會引起朝廷波瀾。”

太后點了頭,捧起碗問道:“那這喪儀你打算怎麼處理?”

皇帝答道:“便按貴人的儀制去辦,一來顧全了瓜爾佳氏的顏面,二來也是對她多年來畢恭畢敬侍奉的勞慰。”

出了這樣的事情,還風風光光地操辦,這已經是對瓜爾佳氏一族最大的退步了 。

太后對皇帝的做法表示滿意,“你做事懂得權衡利弊,哀家很是放心。但你也要注意著,切莫太過勞神。去了行宮,處理完政事就好好放鬆,別把自己繃得太緊。”

皇帝點頭應是。

兩人也開始動著筷子用膳,青梅姑姑侍奉著太后。

但皇帝甚少在慈寧宮用膳,今日來的唐突,沒有多餘的人手。皇帝見棠珠佇立在門口,便使喚她上前來夾糕點。

她可真是沾上了黴頭,次次都被皇帝給刁難。

棠珠不懂皇帝愛吃哪種點心,於是看桌上哪樣點心好看,她便夾菜到皇帝的盤中。

雖說她是胡亂夾,皇帝倒也吃得樂在其中,並不嫌棄。他張口就使喚著她舀冰綠豆甜湯、遞帕子。

太后看著樂呵呵的,裝作一扇屏風似的,靜靜地嚼著口中軟糯糯的紅豆點心。

宮裡人的晚間照常是不吃正餐的,用過一點東西,能夠使晚上睡覺不餓著肚子就成了。

所以太后與皇帝用了一點兒就停了筷子。隨後他們移步到炕上喝茶閒聊。

太后夜裡本有打算去壽康宮,見皇帝今日正好來了。

便開口提議道:“等會哀家想過壽康宮看看你皇瑪嬤。哀家想著你也許久未見你皇瑪嬤了,正巧你來了,要不你也去?”

皇帝確實許久未見皇瑪嬤,現在正好得了空,便開聲應好。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太后和皇帝終於動身出發去壽康宮。

因壽康宮在慈寧宮旁邊,便步行前去。一群人簇擁著太后和皇帝。

前前後後總共八盞琉璃宮燈,夾道兩旁又放置著玻璃銅宮燈,所以紅牆下明光爍亮。

進了內苑,透著窗欞看到裡頭漆黑一片。因太皇太妃臥病靜養,除了廊廡下亮著幾盞燈籠方便宮人外,其他的燈火幾乎是不點的。

侍奉的嬤嬤開啟了殿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從壺裡飄出來的藥味和濃重的病氣。

太皇太妃臥在暖閣,她雖病著,可耳朵卻靈敏著,發出虛弱的語氣問道:“是誰來了。”

太后與皇帝在床前行禮。

太后含笑說道:“皇額涅,是元禧來了。”

太皇太妃睜開眼睛,望著太后和皇帝。她微怒道:“你來做什麼,只當作從來沒有我這個生母便是,從今以後別來相見!”

話音方落,她別過頭去。

但可能是她老人家年紀老邁的緣故,神智不清,加上皇帝確實是皇子裡頭與先帝最相像的。

將皇帝認成了先帝,倒也不足為奇。

皇帝有些失落,忙解釋道:“皇瑪嬤,我是元禧!”

太皇太妃頓時徹悟,轉過頭來,細聲喃喃道:“元禧?元禧?怎麼一下子這麼大了?從前在我的身邊才一點兒高,怎麼一下子竄那麼高了?”

她自病後,一直不再記事,記憶總是停留在以前的時候。

皇帝目光稍有喜色,溫聲答道:“皇瑪嬤,元禧都二十七了。”

太皇太妃託著皇帝的手起身,“那可娶了福晉?”

皇帝的臉不由得泛起紅暈。

太后只笑太皇太妃老糊塗,幫著答道:“如今都有三個孩子了,到時候等他得了空,一定帶著明安、惠頤、樂頤來見您!”

她老人家樂呵呵的笑著,一頓說笑過後,蒼白的臉都有了血色。總是“好哇好哇”說個不停,猶如一個老頑童

皇帝見著瑪嬤滿頭的白髮、神智不清的模樣,心中不禁湧上一股酸楚來,很是心疼。

祖孫三人在一處待了良久,等到太皇太妃睏乏後,母子二人方告退。皇帝將太后送回了慈寧宮,自己才乘輿回乾清宮歇息。

此後一連十幾日,棠珠都早早起來去慈寧宮花園裡採露水,這比在啟祥宮伺候還辛苦。

皇帝總是五更天末就來給太后請安,所以棠珠每次都要趕在皇帝來前去把露珠給採集了。

好在花園就在慈寧宮面前,不然可得把棠珠累得夠嗆。

棠珠為了滿足皇帝,每日都用採集露水換著花樣給皇帝煮各種新鮮的茶,把皇帝伺候得無處可刁難、服服帖帖。

六月初二日,是後宮妃嬪來給太后請安的日子。皇帝前腳才乘輿去太和門早朝,後宮妃嬪後腳便踏入了慈寧門。

棠珠聽了前頭的傳喚,便將茶水給準備好了。還在皇帝的妃嬪並不多,加上皇后不過六位,棠珠準備起來也十分輕鬆,不至於會手忙腳亂,惹人笑話。

太后正端坐在正殿的酸枝木雕花寶座上接受著妃嬪的叩拜。

殿中放置著六副桌椅供妃嬪們坐,棠珠將茶水一一放置好後,便退到了一旁,等候她們退散時收茶碗。

太后正聲道:“都起來坐吧!”她們齊聲說是,在宮女的攙扶下坐到交椅上。

太后撥弄著手中的佛珠,“今日你們來,哀家想同你們說說初六去避暑山莊的事。”

妃嬪們喝了口茶,面朝太后恭敬地聆聽。

“這一去就是兩個多月的事,路上八日的行程。舟車勞頓的,又還要安營紮寨。你們身子骨嬌貴,可要注意著身體。路上雖然有太醫隨行,但你們也要仔細著身體。”太后囑咐道。

皇后回稟道:“皇額涅,奴才前幾天已經叫內務府安排了一批人先行出發去安營,分一批的人運送東西先到行宮,到時候也方便許多。”

太后頷首,皇后是她一手選出來的,手把手調教起來的人。她對皇后做事從來沒有不放心的。

誇讚道:“如此甚好,一來咱們去到也方便,二來也節省了不少開支。果然哀家提議皇帝由你來安排去行宮,是對的。你做事,很是周全,哀家很喜歡。”

皇后起身福了一福,笑靨如花,道:“多謝皇額涅和萬歲爺的信任。”

晃眼間,便到了六月初六。這幾日來,全宮上下忙著張羅去承德避暑山莊的事。清晨時分,天方大亮,午門前八色飛龍祥雲旗幟飄揚,太后、皇帝、皇后的儀仗依次列位,後頭車馬雲集,八旗侍衛輪值站崗。

偌大的午門廣場上,人頭攢動。因為天時也開始炎熱起來,所以就早些動身出發。

到了辰時三刻,皇帝攜太后及後宮妃嬪乘輿至午門上車出發行宮,長長的隊伍逶迤前行,浩浩蕩蕩。

棠珠和慈寧宮的其他宮女同乘一輛馬車。這此去行宮,她無比激動,這是她唯一能夠接觸到四方城外的時刻。

從前在衣庫是沒有機會去避暑山莊的,這是她進宮七年以來,第一次離開宮城。

她纖細的手指掀開車簾,瞧著眼前熟悉的大街,熙熙攘攘。

子民百姓都隔在拉起棚布幕障外,舉頭爭相看御駕。縱使外頭塵土飛揚,也擋不走百姓看御駕的心情。

其他的宮女面對此情此景亦是興高采烈,宮裡人難得看見宮外的一天一地,趁此機會得以一見,又怎會不激動。

她看著櫛比鱗次的瓦樓、熟悉的衚衕巷口,看到了回家時熟悉的路。她眼簾中幻想起她出宮的場景,她的阿瑪和額涅在琵琶衚衕口等著她的歸來。

可是馬車一走過,衚衕巷口便退出了眼簾。這如同是做夢一般,再好的場景到了夢中,終究會醒來,回到現實。

她空嘆息了一聲,將簾子放了下來,不再去看,光坐在車上靜目。

一連行了六日,終於第七日時到了灤平。灤平到承德不過八十里,約莫明日便能到承德行宮。

下午時分,就到了內務府在灤平郊外提前紮好的行營。

因著太后一路舟車勞頓,在行營安頓好後。她見外頭皇帝及隨行的八旗子弟在練習騎射,一時興起,便提議去圍場觀看。

太后領著慈寧宮的宮人等並和安太妃前去圍觀。

現下接近黃昏時分,但夏日的白晝總是長些,所以天還未暗下來。圍場上扎著各色旗幟,被微風吹得飄飄揚揚。

數十匹的各色馬匹飛踏在黃土上,賤揚起沙塵。

整個圍場籠罩塵土之下,如同起了黃色的大霧。

策馬聲和馬蹄聲接連不斷,但被塵沙掩蓋著,只聽聲不見人。

太后等人走到臨時搭起的棚子下觀看。棠珠留心著圍場上的馬賽,一時忘了伺候茶水,還是在青梅姑姑的提醒下才開始忙活。

和安太妃也瞧見了棠珠煮茶心不在焉的模樣,低頭靠近她,執扇遮面,“怎麼了?今日一反常態啊,你平時做事可是沉穩的。惦記著這馬上的漢子了?”

她特意壓低了聲打趣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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