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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個酗酒賭博的窮鬼,哪有錢還網貸,我看是根本就沒打算還。”
“怎麼沒見到他爹呢?”艾末宇感覺村子幾乎走遍了,都沒有見到想象中的譚珠老爹。
“你說他們要是知道她爹這麼窮,還會放貸給他嗎?”典獄長明知故問。
“那肯定不會。”艾末宇附和著。
“那也就是沒有搞清楚他這麼窮,就放貸給他,然後派催收的天天來,也沒用,還不上。你就是殺了他他也還不上啊。”典獄長有點兒小激動了。
“你說這是誰的問題啊。”典獄長再一次把問題拋給艾末宇。
“放貸公司可能是用系統的,系統是看機率的,不看個人,她爹這種就屬於小部分人了。”
“不是說,普惠放貸嗎,這貸款給她爹,是好處嗎?惠在哪裡?讓他再賭一把?”
“這種是小額貸,不是消費貸,放貸的時候不知道客戶會用來做什麼。”艾末宇只能把自已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楊白勞都成了黃世仁的客戶了啊,黃世仁天天喊顧客是上帝呢。”
“您老,注意點,說太多了,不好。大家都是打工人。”艾末宇趕緊提醒典獄長,嗯,可能是網上衝浪撕逼養成的好習慣——點到為止。
“這種貸款吧,能應急,但是不需要應急的話,白嫖,就是,不打算還的話,就能算是福利了吧。”艾末宇想解釋一下怎麼個普惠法兒。
“鷹醬那邊不就是流行零元購嗎。”
艾末宇突然意識到,跟村裡老人聊天,不能用網路流行語,但是轉念一想,這老頭子,怕不是偽裝了,聽聲音也就30到40之間。
“授人以魚,而不授人以漁,總感覺像家裡養豬一樣。我或許也該學習一樣。”典獄長自言自語。
“既然村裡通網了。那麼村裡唯一的年輕人,怎麼不能談談網戀呢。還泡電話粥,都沒心思好好幹活了。”
“村裡的娃,沒什麼見識,遇到渣男渣女,還不是任由人家情感勒索。”
怎麼突然講起來肥貓的故事。
不對,村裡唯一的年輕人,應該是譚珠,譚珠網戀了?不是說她想上網,但是上不了嗎?
不等艾末宇詢問。
典獄長的呼嚕打起來了。
要不要就此殺掉他?可是他也沒有什麼必死之罪啊。
呼嚕沒停,手上的扇子也不停地扇著。
艾末宇,頭很大,心很亂,還是先去散散步吧。
艾末宇看看錶,已經過了四個小時了。
艾末宇再次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目光再次穿過剛剛甦醒的村莊,再次注視著那個漸漸走近的身影——譚珠。
???
她不是已經回去了嗎?!
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譚珠的身上,她扛著鋤頭,步履匆匆地歡欣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就好像有戀人在等著自已。譚珠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但那微笑中卻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艾末宇抬頭再看天色,再看太陽的位置。
這個狀態,不是剛剛經歷過!
我的時間沒變,但是譚珠的時間,這個副本的時間,是回到了過去,還是已經是新的一天了?
“譚珠。”艾末宇叫了一聲。
“我認識你嗎?”譚珠一臉懵的回應。
剛剛還見過,但是她已經沒有記憶了?
“你,幸福嗎?”艾末宇鬼使神差地,又問了一遍。
“當然幸福啊,人家戀愛了。你可不要對我有想法。”周身瀰漫著戀愛的酸臭味兒。
“就是最近,他有點兒不太愛理人,老是聊著聊著,就去洗澡了。”譚珠低聲抱怨道。
劈腿了?要分手的節奏啊?
她不懂這個?她應該是個中高手啊。艾末宇很困惑。
到底是色令智昏,還是她記憶殘缺了?
“我要回去,幹活兒了。”
這話,似曾相識啊。
艾末宇在村裡晃悠了幾分鐘。
“不好了!姐姐要自殺!”少年大聲求救的聲音傳來。
不好!艾末宇本能覺得是譚珠出事了。
艾末宇趕緊跑過去。
一小群人圍在譚珠家門口。
艾末宇奮力擠了進去,但是沒有看見典獄長。
這老登居然不來,這不像話吧?這麼大的事兒。
譚珠縮在炕上一角,頭髮散開掩著面,隱隱有哭泣聲。
不用問,這篤定是男方提分手了。
“俺姐,跑房頂上去了,要往下跳,俺攔下了。”
說話的正是之前碰到的瘦小孩,他還騙艾末宇說村裡沒有大姑娘了呢。
這擺明了是把艾末宇當壞人,然後要保護姐姐啊,看樣子姐弟關係很好啊。
這一點典獄長說過了。
艾末宇離開譚珠家,再次來到典獄長面前。
典獄長依然還是老樣子,享受著清晨的陽光。
艾末宇看了一眼手錶,又過了一個小時。但是陽光似乎停在了清晨。
可是村裡的事兒和人,卻是經歷了幾個月!
從沒有網路,到通網,再到譚珠網戀,這怎麼可能是幾天之間發生的事兒啊!
“聖人云:吾日三省吾身。你說一般人要經歷什麼才能反省呢?經歷什麼才能痛徹心扉呢?”典獄長眯著眼睛,似在自言自語,似在向艾末宇求助。
“那當然是失去摯愛之人。”艾末宇未曾有這種體驗,但是影視劇上都是這麼說的,出了什麼事兒,這個鍋自已不背,找編劇們和監管部門去。領導者總是負有主要責任。
“失去摯愛之人,失去摯愛之人,失去摯愛之人。”典獄長輕搖羽扇,口中反覆唸叨。“好,好,好。”
“那麼,你認為怎麼樣的復仇才算公平公正?”
“都什麼時代了,武俠嗎,還講究復仇,沒受過教育嗎?”艾末宇斗膽義正言辭。
典獄長一愣,“可是復仇這種情緒,總是存在的,你無法否定,情緒不宣洩,就會淤積。也許會漸漸淡忘,也許會決堤。”
“你小學沒有被欺負過嗎?你中學沒有被欺負過嗎?你大學沒有嫉妒過?沒有暗戀過?你的女神沒有成為你所瞧不起的人的玩物?”
“別說了。”艾末宇吼著打斷典獄長。
艾末宇低下頭。
怎麼能忘記呢?怎麼能忘記呢?那些噁心的,刻骨銘心,刻在心頭上的,藏在骨子裡的。
囂張如阿祖不也受盡了老爹的氣,無可奈何嗎?最後,還是收手了。
典獄長很滿意艾末宇的表現,但也不意外。
“如果一定要復仇的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應該算公平公正。但是很多時候,你自已並沒有能力搞清楚,到底誰是你真正的仇人。”艾末宇始終都不會忘記自已的身份,沉溺在感情中。
“而且,很多時候很多時候,你真正的仇人,並不是某個人,甚至不是某一群人。總的來說,走正規程式,才更可能獲得公平公正。”一掃痛苦和迷茫,艾末宇抬起頭直視典獄長眯著的雙眼。
“倘若復仇的物件,復仇的方法,都錯了的話,對得起自已,對得起死去的、活著的親友嗎。”
“可是,我等不了了。”典獄長突然狂嘯起來。
“可是,我等不了了。”海嘯突然被冰河時代凍成了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