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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公成夜逃淮倬縣,淮策妙計殺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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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天下歸於帝,得在仁,覆於淫。龍繞疆土,可保國泰民安;伏江海,可致風調雨順。帝暮年,昏其耳,濁其目,奸佞繞於身,妻妾淫於廷。朝政日非,龍運月稀,以致窮山惡水,盜賊蜂起,百姓貧病交侵,苦不堪言。

是年三月,西蠻侵擾,燒殺擄掠,慘絕人寰。有詩為證:

焰潑三界塵猶雪,雲逼九天陽如淵。

淚似懸瀑聲似魅,屍若巒嶂血若川。

卷糧連禽擄肝膽,笞子縊母掠神心。

虛景幽情忽驚夢,裹甲襲弓踏闕西。

朝廷義士皆義憤填膺,卻無人敢奏,然公成夜書其表,言:今蠻夷擄掠,盜賊亂世,此誠危急存亡之秋,臣望帝表其書,集天下英傑,破賊抗蠻,以平民怨。帝聞以為虛妄,又聽信王義、張碩等小人讒言,大怒,乃傳旨殺之。公成聞言,仰天長嘆,然念帝舊情,又恐大廈傾覆,百姓民不聊生。遂夜急南下,逃淮倬縣。公成行至半路,忽聞身後蹄聲如驟,大驚。急喚伴童下馬,將瑣碎雜物棄於地,抽刀戮馬,隱於崖間樹後。約莫過了半柱香,只見賊寇數名,皆持火提刀。眾寇見馬死車翻,衣物散了一地,又見崖邊有印數痕,取尺對之,乃公成鞋印。遂斷然公成已身死崖下,便又上了馬,呼著往京城去了。又過了半個時辰,仍無動靜,公成才起身往淮倬縣趕去。翌日,淮倬縣出了榜,招募義兵以抵西蠻、抗賊寇。

當榜文行至倬河村,引出一人。那人生得身長七尺三寸,鳳眉龍眼,面如溫玉。因年幼遭了水,父母盡喪,遂被叔父倬策養育。為報叔父養育之恩,又為記父念母,便取其父姓,叔父之名,自命淮策,如今已二十有六矣。當日見了榜文,慨然長嘆。隨後民眾問訊,淮策言:“吾欲破賊抗蠻,安民樂業。雖有此大志,卻只有吾一人矣,故然長嘆。”民眾遂言:“公何需止步於此,淮城乃榜文出處,定有豪傑彙集,何不北上?”淮策聞之大喜,遂遣散了夥計,變賣了家當,只留衣物兩三件,散銀數兩。民眾大擺宴席,為淮策送行,各取良酒數壇,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待到天明,徑投淮倬城去。

當日,淮策正於樹下歇息,忽聞身後有吶喊聲無數。淮策驚疑,恐盜賊擄掠,一人難以抵擋,遂翻身匿於叢中,窺其來路。不多時,道旁閃出一人。只見頭系硃砂麻布帶,腰纏青色粗布衣,左手攬著豬頭,右手綽把青刀。奔於樹下,扯了上衣,將豬頭裹了放於一旁。不多時,又來七八個兇漢,觀其衣著,定是那山中盜賊。只見那壯士掄起大刀,直劈一人面門。刀還未至,卻見那盜賊雙目暴突,口吐白沫,倒地動彈不得,情知死了。其餘盜賊見狀,個個怒目圓瞪,齜牙咧嘴,操刀就砍。壯士也不閃躲,只顧舞刀。但見:刀如飛電,聲若重雷。聽得鬼哭狼嚎,見得血肉橫飛。四肢百骸全裂盡,五臟六腑盡掏出。只三五個回合,全都沒了生氣。淮策見了,只覺是殺紅了眼,蹲在樹後大氣不出,面若白霜,卻又好生歡喜,怕那人走了去,便暗自思忖:“此人真乃豪傑,等其遠離半刻,消了殺意,吾再去追之。”遂定了神,靜待離去。只見那壯士環顧四周,見無追兵,便擦了血跡,提著豬頭離去。淮策又待了半刻,清了自身的腳印,撣淨身上的塵土後,才動身追那壯士去了。

話說那壯士來到店外,喚酒保斟酒數兩,又解下豬頭,將那豬鼻切了。隨即使刀割肉,只見:上作三蓮,下舞六花。須臾間,肉便切好了。正飲間,一人闖將進來,正是淮策。“官人,吃甚下飯?”淮策道:“同那人的肉食,全賣將來,吃罷一發還你。”酒保道:“官人,此處豬食早已賣畢,那是官人自家的。”淮策只顧同那壯士對坐,綽起肉食,正欲下口,對面拳風忽至。策急上拋肉食,擋了右拳,順勢踢翻桌案。壯漢見拆了招,便跳將起來,左拳一晃,右拳直轟面門。卻被策淮躲了過,就勢繞到壯漢身後,掀起地上的碟兒,正接了那片肉,斜了半斜,肉便進了肚。“好身手,敢問阿哥大名?”壯漢作了禮,抱拳問道。淮策見得了話,心中竊喜,還禮道:“盡是這兒人,姓淮名策。阿弟,你姓甚麼?”“俺是一名鐵匠,姓康名平。以賣刀為生,好結武林好漢。”兩人將桌案,碟兒、盞兒都歸置好,又呼來酒保斟酒。康平飲罷一盞,見來路只淮策一人,便道:“阿哥莫怪,那夥盜賊看我只身一人,便要劫俺。俺尋思好歹是條性命,周身也無老弱,跑了便是。不曾見著阿哥在樹後躲藏,只得停下步來,將那賊寇盡數殺了。”淮策聽聞,又驚又喜。康平復飲一盞道:“俺無妻無母,與其老死不如殺敵立功,以告先祖。便安頓好了門店,來此應募。”淮策遂告與康平已志,康平大喜,就地設宴。隨後二人齊誓,結了兄弟。淮策為兄,康平為弟。

且說兄弟二人吃得宴酒,歇了兩夜,行至城外。正欲入城,卻見城上屍首數十具,皆七穿八爛,白骨森森。康平扯來樵夫,喝問是誰的屍首,又為何暴屍示眾。樵夫掙脫不過,只得顫顫兢兢答道:“小民告與官人,那為首的,是朝中的丞相李公成大人,兩旁的是其親屬。雖大人埋沒姓名,為帝募軍多日,然不知何時傳得那奸佞王義之耳,謊稱大人徵兵欲反,帝信其說,便派軍捕而殺之。又見此人乃李公成大人,後又滿門抄斬,將屍首懸於城門之上。而來應募者,也都入了獄......”聽罷,二人悽愴流涕。又聞小人王義仍在府上,便施了些錢財,別了樵夫進了城。隨後找了家酒肆入座,喚得酒保,滿了三鬥。康平氣不過,只得抱怨:“那狗賊真個老豬狗!何不你我二人衝殺進府,剁那些賊人狗頭下酒?”淮策思量一會道:“你我二人量力微薄,倘若莽而攻之,恐俱覆矣。但今天助我等,獄中有數名壯士,若救之,必能翻了這賊府,搗了那濫衙。”遂二人找了間客棧歇息,待明日商榷。

次日子時,人息犬靜,王義起夜如廁,忽見東南處似有霞光爛漫。王義信奉蛇神,昨夜又夢仙人授仙物,見此異象大喜,正欲呼人前往,卻聞街巷嘈雜聲無數。但聞:

犬吠相接,人聲相踵。

鍋碗盡碎,跫音亂雜。

老幼啼哭陣陣,冑甲搖震聲聲。

王義急喚從人,待問緣故時,卻見紅赤接天,濃煙滾滾,頓覺是滔天火勢,遂急派軍竭水而救。慌亂間,又聞西邊喊殺聲無數,遠觀之,只見一人頭戴硃紅布帶,手擎一把青刀,領著一眾壯士衝將過來,細細看去,正是康平。王義驚慌,急派侍軍擋之,卻都被康平一刀砍翻,王義見大勢已去,欲翻窗而逃,卻被趕來的淮策一刀解了頭顱。“哥哥,俺將眾壯士救了出來,共計五十餘人。如今殺了這奸賊,稍解吾恨。”康平帶領眾人來到天井,對淮策道。“今殺了王義,恐帝兒將派軍攻之。吾雖有大志,但僅憑你我二人,終將敗矣。”說罷,淮策便落起淚來。眾壯士見此,皆表忠心,誓要齊心協力,共戮蠻夷、破賊安民。淮策大喜,遂領眾好漢就地歇了,等明日再設宴席。

且說淮策一眾殺了王義,降者入軍,餘下皆戮。各置全身鎧甲,共聚一千餘人。一日眾人正於酒肆設宴,得報城外有盜賊侵襲,遂出城御之。正砍殺間,卻見賊人身後湧出兵勇無數,聽得一人叫喊:“眾士隨我殺入賊中,救淮城之圍!”

畢竟不知那人是何許人,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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