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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時間已至傍晚，窗外的天漸漸黑了。
夜幕降臨。
林洛陽站起身來，按下了電燈開關，房間內瞬間變得燈火通明。
照亮了一切。
卻唯獨照亮不了他自已的心。
在安靜的環境裡獨處，無邊無際的孤獨將他包裹著。
如同覆繭一般，再難掙脫開來。
他把桌面上那枚停轉的陀螺，緊緊地握在手心裡。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不屬於這裡。
他用力地握緊陀螺。
隨後輕嘆一聲，鬆開手，再次逆時針轉動陀螺。
成為自已。
……
我不知道睜開眼時，我會在哪裡。
但我知道睜開眼時，我會見到你。
雙眼忽然被人從身後矇住，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猜猜我是誰？”
林洛陽笑了一下，身體的疲憊一瞬間一掃而空。
他忽然向後轉過身去，看向調皮的來人 。
如此近距離，差點觸碰到。
他只是注視著她的眼睛，安靜的沒有說話。
“哎哎哎，你犯規了呀！你還沒有猜，怎麼能轉身呢？”蘇以葵故作生氣。
“我不用去猜，我也知道是你。”林洛陽繼續笑著。
他看著眼前這個身穿校服的女孩，聞著從她身上傳來的梔子花香味。
感覺這一切真實而又虛幻。
“你明明就沒猜到，還大言不慚。”蘇以葵也笑了。
“好吧。”林洛陽附和她，“其實我根本沒有猜到，但是我聞到了。”
“哈？”蘇以葵沒有聽懂，“你聞到什麼了？”
“嗯……我聞到了，我不告訴你，這是秘密。”林洛陽看向她頭頂上的蝴蝶髮卡，故作神秘。
“切，不說就不說，我還不稀罕聽你。”蘇以葵轉過身去，看向旁邊高大的銀杏樹。“話說你剛剛一直盯著這樹看幹嘛？難道你暗戀它？”
“哈？”林洛陽被蘇以葵的腦回路逗笑了，有些忍俊不禁道，“你還挺幽默呢。”
蘇以葵沒有接話，也只是安靜地看著那棵銀杏樹，在想著什麼。
“咱們兩班這節體育課還剩三十分鐘，要不要去走走？”林洛陽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對蘇以葵邀請道。
“嗯……好。”蘇以葵儘管糾結，但還是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兩人並肩在操場上走著，刻意遠離喧鬧的人群。
“哎，你最近是不是有不開心的事呀？”蘇以葵忽然問道，“為什麼我每一次見到你，你都呆兮兮的。”
“沒有不開心的事情。”林洛陽平靜地說道。
一個籃球突然從籃球場那邊飛來，向著蘇以葵的位置衝去。
林洛陽用餘光看到了，側身護在了蘇以葵的旁邊，用胳膊擋了下來。
然後伸手一抓，把籃球丟了回去。
打球的少年心有餘悸地遠遠對著林洛陽比了一個感謝的手勢。
林洛陽也回應了一個沒事的手勢。
“謝謝。”蘇以葵才反應過來，伸手害怕地拍拍胸脯，“剛剛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被砸到了。”
“沒事。”林洛陽笑笑，內心依舊平靜，把剛才蘇以葵問向他的問題，還了回去，“那你呢？你最近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
“我？”蘇以葵愣了一下，搖搖頭回道，“我怎麼可能有不開心的事情，我最近吃得好，睡得好，而且臉上也不長痘痘了。”
“好吧好吧。”林洛陽站住腳步，看著蘇以葵的眼睛，認真地說，“我向來不會去追問別人的，但你對於我而言……不是別人。”
“如果有可能的話，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的話，作為朋友，我真的很想知道，也很想幫助你。”
蘇以葵同樣看著林洛陽的眼睛，久久的沒有說話。
有幾片凋零的銀杏葉子飄落在她的頭髮上。
飄落在她的肩膀上。
飄落在她伸出的手掌上。
她緩緩開口：“我生了一種很嚴重的病，治不好的那種……”
嚴重到可能不久後就會……”
她沒把後面兩個字說出來，但是林洛陽知道那是兩個什麼字。
“我沒有把我的病告訴給任何人，包括我的媽媽，我不想她為我擔心，畢竟她那麼愛我，我怎麼能讓她……”
蘇以葵平靜地說著這些話，像是在說著一些與她無關的話，描述著一件與她無關的事。
“有錢也治不好嗎？”
“我有錢，我可以都……”林洛陽再也無法保持內心的平靜，他的情緒一瞬間變得很激動。
蘇以葵的笑容很美，像是向日葵一樣燦爛。
她把一根手指輕輕地放在了林洛陽的嘴唇上，做了個噓聲的手勢，“你其實不該說這些的，我也不會接受的，就算接受了，在充滿消毒水的病房內度過人生的最後時光，我想，那和死了也並無兩樣……”
“我……已經是晚期了。”
聽完蘇以葵的話，林洛陽的心彷彿被壓了一塊千斤重的石頭，沉悶的快要喘不過氣來。
“其實，我還是要謝謝你，願意問我，也願意聽我去說這麼多，我已經很開心了。”
林洛陽看著那些飄落在蘇以葵身上的銀杏葉子。
他有點想不明白。
為什麼還是盛夏的季節。
這些銀杏葉子就開始泛黃凋落了呢。
他再也抑制不住內心悲傷的情緒。
忽然用力地抱住蘇以葵。
閉著眼睛流著淚。
蘇以葵被林洛陽突然地擁抱，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她的雙手還停留在半空中，像是一尊定格的雕像。
“別太難過啦，其實剛剛都是騙你的，大笨蛋，沒想到我說什麼你都信，好啦好啦，別哭啦。”
蘇以葵輕輕拍著林洛陽的背，感受著他掉落在自已身上的淚。
冰冷的。
還是滾燙的。
這些好像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不想讓他哭。
她有些後悔了。
她應該去編造一個謊言的。
“你有什麼願望想要完成嗎？”林洛陽在她的耳邊認真地問。
“哈？”蘇以葵一時之間有些沒反應過來，“你是問我有什麼願望想要完成？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呀？”
她重複了一遍林洛陽的話。
“嗯。”林洛陽用力地點點頭，“你的願望，我們一起完成。”
“也是，在生命的最後時光，還這樣按部就班的這樣走下去，那人生豈不是太無趣了。”
蘇以葵忽然明白了林洛陽的意思。
“我有很多願望，但你是好孩子，總不可能和我一起叛逆吧？”她又笑了起來，那如同向日葵一樣燦爛的笑容，再次浮現在她的臉上。
“我不在乎這些的。”林洛陽認真地看著她，“我只在乎你。”
在這個灰暗的夢裡，你是我眼中唯一的色彩。
……
“嘻嘻，我的第一個願望嘛，就是希望能在上課時間，逃課去網咖打遊戲。”
蘇以葵低頭看了一眼那道牆與牆之間，足夠容納一人透過的縫隙，然後轉身對著旁邊的林洛陽說道。
說完後，她彎腰從那道代表著自由的縫隙，鑽了出去。
林洛陽搖頭無奈地笑笑，緊隨其後。
“話說你怎麼知道那裡會有一道通向外面的出口呢？”他好奇地問。
“我感覺你小子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了哦。”蘇以葵用手指敲了一下林洛陽的腦袋，解釋道，“我在很早的時候就發現了那道縫隙。”
“但當時的我心裡面有著很多顧慮，雖然我明知道那縫隙的外面代表著自由。”
“但是當時的我被看不見的繩索束縛著，根本無力掙脫，去追逐我所向往的自由……”
“但是現在，這一切，全都無所顧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