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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虛子分明就在眼前，但聲音卻像是從九幽傳來。
“你覺得你所追求的、所認知的，就一定是對的嗎？”
道！什麼是道？是那廣大的“為天地立心，為生靈立命，為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宏偉雄壯之宣言志向。還是“寧叫我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我”的梟雄狂放。
龍炎臉色極度掙扎，他從前以為自已目標明確，就是要不斷往前走，做到那唯一。要帶著姜國民眾走出一番新天地，不奢求大同，但至少要人人有飯吃、個個有衣穿，不再看外國人臉色，可以堂堂正正站起來說一聲：“我是姜國人。”不再畏縮、不再卑微，是一副全新的氣象。
說起來好像很簡單，穿衣吃飯人人自主而已，但想要做到何其艱難。
首先要驅逐外虜，拿回屬於姜國的所有土地，這就已經需要很長時間的努力。除此之外，還要有經天緯地的治國之才，讓國家迅速發展繁榮富強，讓外國人不敢再覬覦姜國，不敢再對姜國任何一個百姓嗤之以鼻。
可即便龍炎超水平發揮，成為真正的命定中人救世主，可姜國人民一定就能過的幸福嗎？龍炎不敢確信了，有些迷茫起來。
他以前一直忽視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最重要的——人性。若有一天太平盛世，沒有了外敵，那麼內部是否和諧如親？
無論什麼時候，百姓都得靠雙手打拼、工作，以求得生存之資，這是毋庸置疑得。
可當他們辛辛苦苦、早出晚歸，得到的卻是死不了、又活不好。金字塔頂端的那些人用很少的一些生存之資，吊著百姓的命，讓百姓永遠在工作，卻永遠無法靠所謂“努力”來改變現狀和處境。
然後再弄出一系列名目，就是要無底線壓榨百姓，讓百姓們苦不堪言，就像如今的苛捐雜稅。但又因為還活的下去，不會狠心孤注一擲，這是那群人的高明之處。而他們則是站在金字塔頂端，微笑著俯視著底層人民為了他們的享受而終日工作不停，找不到人生的意義，更加不知道何為幸福，何為快樂！
可怕的是，這很可能不是龍炎的胡思亂想。古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反推也是一樣。現在國家危難尚且有人為了自已的榮華富貴出賣祖國，人性本惡，龍炎有時候覺得人才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應該存在、最骯髒的生物。
深深地撥出一口氣表情有些痛苦，不再繼續想下去，越想越可怕。龍炎今天心神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塵虛子明明沒有說多少，但龍炎就是忍不住自已去想，去對號入座。
看著面前道人，他突然有一股止不住的殺意，神色冰冷道：“你的道，就是來亂我心智，胡言亂語？”
塵虛子已經從剛才的自我懷疑中暫時走了出來，沒想到自已魔怔的發問把龍炎也弄來自我懷疑了。看出龍炎內心的不平靜，卻沒想到他會調整的這麼快，用轉移注意力的方式生生讓自已不再多想，而現場就只有龍炎和自已二人，自已當然成了龍炎第一目標。
無奈苦笑道：“將軍無需惱怒，剛才貧道被將軍身上的奇妙弄得有些著相了。”
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這說明貧道還是修行太淺。其實‘道’無處不在，一花一草皆可為道，有的人有些事，按照自已內心去做去追尋，無愧於心就好，哪來絕對的對於錯？”
龍炎冷哼一聲道：“你是修道之人但未必會得道，你說的對，‘道’無處不在。我以我為道，而我就是我的道，我想說的是大道萬千，若道為孤，則是小道或已道未道。若我為道，那我所做之事就是衛道，也就是說附和天道，而我則替天行道，但我不信天，我只相信自已，所以我既是道也是天。我才是天道！我不會被任何人和事所束縛，剛才我也有些著相。就算未來真的不如人意又如何？現今都還沒過的去，事情總要有人來做，我只需要把這個國家帶離這沼澤，以後的事情自然有後來人來做，而我就是要做這個時代、這個世界的天命之人。一人之力雖然終究有限，不過我還可以用人，只要他有能力，能為百姓做實事，無論他是誰我就敢用他，給予他本人想要的東西。”龍炎一口氣說了許多，把這段時間以來心中的鬱悶一吐而空。
塵虛子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位殺伐果斷的將軍是一個極端自負和狂傲的人。意外和他結識，本想要近距離觀察一下龍炎，若是有機會想要勸他少造殺戮，以免有傷天和，沒想到弄成這樣，差點壞了龍炎的本心。到了這時候，如何還不知道龍炎心志之堅定，哪是自已能動搖的。修道！修道！自已也不過是個凡人而已，沒有神仙法術。
“那麼此次王家沱租界之事，將軍可曾後悔？”
龍炎徹底拋開雜念道：“其實我想過除掉犯下惡事的人就了事，可後來想想，以倭奴那尿性不一定會交人。反正都要動手，倒不如干票大的，我要告訴所有人：倭奴一直以來不過是我大姜的附屬島國，與奴隸無異。雖然近些年趁金朝廷昏庸，稍微狀大了一些，但本質不變，沒什麼好畏懼，本座依然殺他們如屠狗，等我姜國徹底覺醒就沒他們什麼事了。”
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潤了潤嗓子繼續說道：“本座身為川州總督、武威上將軍，在我姜國土地上，哪裡輪得到倭奴放肆。況且此事影響惡劣，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殺一個與殺幾千沒什麼區別，奴隸的命不值錢。所以我從不後悔，再來十次百次我也依然會那樣做。自家人可以打打鬧鬧，但外人不能動我家人分毫，動了就得拿命來賠！”
塵虛子嘆了嘆了氣，他想說倭人固然可恨，但倭奴百姓畢竟無辜，龍炎這樣濫殺有些不仁道。不過忍了忍還是沒說出口，萬般皆是命，況且已經殺了，再說的話除了惹龍炎不高興外，沒有其他意義。
其實他不知道，倭奴百姓也是一些狂熱分子，就是有他們的全力支援，倭國才敢如此狂妄，妄圖鯨吞姜國，所以死的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