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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
“南溪，這個村叫遠山村，再往前走是望遠溝了，翻過這條溝，就到了潼關，進漢中了。”
“智德師兄，那遠山村的其他幾戶人家咱倆怎麼辦，他們肯定也和這家人一樣，要吃過往的行人。”
這個問題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智德一直在琢磨，到現在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他想不如一走了之，但是看見蘇南溪殺氣重重，又一想，確實，走了也不是好辦法。
“咱倆還是不要殺人了吧。”智德探尋的口氣說道。
“智德，我也不想殺了他們，但是，我有一個折中的辦法，應該在你這裡能行的通。”
“南溪，說來看看。”
“我看，不如一把火將他們的房子都燒掉，把他們都攆出家門，讓他們流浪要飯去。就算他們不走，路過的行人，肯定也不會在此借宿了。”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
智德想，如果在村口寫上大字，“此村黑店”，等我們走後，這村裡人肯定會把字擦掉，如果把他們全部殺死，那可是太造孽了。不如，將他們都攆出家門，讓他們也嚐嚐借宿人家的感覺……然後他們就生死有命吧。
智德看著大火，蘇南溪把每戶人家都燒燬以後，可憐的人們坐在院中痛哭流涕。他大為不忍。
一會兒，看見蘇南溪扔掉火把，走到他身邊。
“智德，愣著幹什麼，走吧。”
不一會兒，二人走出山村，走到向西的大路上。
蘇南溪騎在馬上，向遠處看去。
正值初秋，一道道黃土梁，一道道的深溝，滿眼的黃色，間或有一兩棵綠樹，一兩小片綠草。
秋風微吹，蘇南溪和智德二人，向望遠溝走去。
“師兄，為什麼，兩個老人，也敢殺人。”
“還不是因為，莊稼無收，官逼民反，天下不平嗎。”
蘇南溪忽然下了馬，與智德並行。
“智德師兄，你能聽我的話麼？”
“什麼話。”智德扭臉看向手拿著馬韁繩的蘇南溪。
蘇南溪臉上飛起紅暈。
“智德，師兄。”
蘇南溪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決心一般，輕聲說道：“智德師兄，我們都不要去找智清了，好嗎？
智德有些疑惑，“南溪，你還是不要去找了，回漾泉把孩子找回來，再找一個好人家，嫁了吧。”
“智德，我聽你的話，我不去找智清了，你也不要去了。”蘇南溪撒嬌地說。
“我必須要找到智清，殺死他，這是我一直以來的願。蘇南溪你先回去吧，你找到他也沒有好的結果。難道，你還沒有認清他這個人麼。他那樣的殘忍至極，心狠手辣，對所有人都那樣的決絕。”
“師兄，你聽我一言，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徹底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那你就騎馬回吧。”
“智德，我想和你一起回漾泉，或是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咱倆一起，終老一生。”
“蘇南溪，千佛寺就山清水秀，我還要回寺裡，當我的和尚。”智德裝糊塗。
“智德，我要你還俗，娶我，你不明白麼。”
智德剛要張口說話。
“智德，你聽我說，我現在要你答應我，你娶我，你對我有兩次救命之恩，不、不對是三次，我被沙陀士兵強暴也是你和智清救的，當時，我眼中只有智清，怪我看錯了人。”
“當時，智清還沒有變壞。只是他從小就有小偷小摸的毛病，都怪我，是我沒有按照方丈的安排，管好他。以至於他現在釀成大錯 無法挽回。”
“智德…哥，你對我方才的想法，怎麼看。”
“南溪，咱倆…你方才說的，不可能。我一心向佛，無緣紅塵。”智德語氣嚴肅的說。
“智德哥，你不要去找智清了，冤冤相報何時了啊，咱倆還是遠走高飛了吧。”蘇南溪眼含熱淚，突然深情地雙手抱住了智德。
智德聞言，心中一震，他瞪大了眼睛，看著蘇南溪，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說了這麼多，難道蘇南溪就不明白我的心思嗎。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只有馬蹄聲、北風呼嘯的聲音、還有兩人急促地喘息聲，一直在耳邊迴盪。
許久，智德緩緩開口道：“南溪，你可知道，如果這樣做，對於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蘇南溪眼神堅定地看著他，“我知道，意味著我今生今世與你永不分離。”
智德微微皺起眉頭，他清楚蘇南溪的心意。
但是此時此刻，他的心裡，裝的不是蘇南溪，而是元恆方丈從小到大的諄諄教誨和千佛寺中的千佛。
然而，此時在蘇南溪熾熱的目光注視下，智德神情恍惚地看向了蘇南溪的胸脯。
正在智德迷離之際，他清清楚楚地看見，在蘇南溪和他之間，赫然站著元恆方丈。
“智德，你在想什麼。你忘了我對你的囑託了。難道你忘了為師平時怎麼教導你了嗎，不要陷入慾望和貪嗔痴，他們會導致你陷入痛苦和輪迴。尤其是色慾，它一種私慾和身體的執念，會讓你迷失本性，難以解脫這世間苦海。”
智德猛地驚醒過來。急忙推開蘇南溪。
“南溪，不行，不能這樣。阿彌陀佛。”
“智德哥。”
“南溪，你走吧。”
“我去哪裡。”
“哪裡都行，東南西北任你行，有緣咱們再相見吧。”說著，智德拋開蘇南溪，大踏步，向潼關走去。
“智德師兄。”蘇南溪潸然淚下。
她見智德頭也不回地走了。
自已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知去往哪裡，身似浮萍一般，任呼嘯的北風吹亂她的頭髮。
蘇南溪牽著馬，久久沒有說話，她看著遠方智德漸漸消失的背影。隱沒在黃土高原的溝壑之中。
她該去往哪裡。智德的絕情和智清的絕情，交織在蘇南溪的心中。
蘇南溪心如刀絞。世上的男人都是如此的絕情嗎。
沙陀人為了她家的財產，毀了他的全家；為了吃肉要殺了她；智清也是為了山崖下的財產，而把她推下懸崖。
智德。你是為了什麼不要我呢？你沒有貪圖我任何東西，但卻救了我三次生命，讓我至今還苟活在這世界上。
自從我進了千佛寺，我把元恆方丈、千佛寺的眾僧、你、還有智清，都看做是我的親人。
現在，千佛寺毀在我手裡了：元恆方丈肯定恨我入骨；
智清恨不能殺了我；
只有你，智德，你還一如既往的對我好，關心我，愛護我。
現在我把我的真心都奉獻給了你，你怎麼就不愛我呢。
蘇南溪悵然若失。
蘇南溪不知道的是，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男歡女愛以外，還有一種愛。
那種愛，就是普愛。
智德深知兩人之間身份有別，況且他早已決定遁入空門，於是選擇了離開，這便是他對蘇南溪忍痛割捨的愛。
蘇南溪望著智德離去的方向，淚如雨下。哭過之後，她茫無目的信步而走。
在這無垠的黃土高原上，蘇南溪的身影漸行漸。
，北方吹起，黃沙漫漫。湮沒了蘇南溪一人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