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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子衿不再說話了，她看著青梅一臉真誠的表情，心想:就這樣吧。
自已得罪了孫嬤嬤，想必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和自已走得近的人也很難不受遷怒。
至於青梅，她恐怕也在不受孫嬤嬤待見的人之列了，況且就她這心智，說好聽是單純，說難聽是有點蠢。
反正鄭子衿是拿她無法了，她想，自已能護她一天是一天吧。
不過鄭子衿自認願意照顧青梅是見她人太笨，可不是關心她。
就這樣，僕役房裡鄭子衿與青梅的矛盾解決了，上房嫻小姐的臥房裡裡卻醞釀著新的風暴。
薛嫻坐在臥室內那張黃花梨六柱架子床上，她的兩個貼身婢女，白芷和白茸，一個站在床邊，另一個則是在案前點香。
案上的香爐是白釉的，只雕刻了蓮花的紋路，造型簡單反倒更顯香爐潔白無瑕。白茸本就十指纖纖，兩相結合，賞心悅目的倒不像是在點香，而是像在做什麼玄妙仙法。
白茸點完了香，把爐罩上後就準備告退了，但還沒等開口，薛嫻就出聲了。
“過來。”
薛嫻的聲音平淡如水，依然是那樣溫和，不過白茸伺候薛嫻多年，她能意識到小姐溫和平靜的表面下暗藏的怒意。
小姐這是生氣了。
白茸內心不安，她做了虧心事，本就心虛，今又見小姐如此情態，更添慌亂，忙不迭就上前幾步跪倒在薛嫻的腳邊，期期艾艾道:“小姐。”
薛嫻低頭看她:“這是做什麼，我還什麼都沒說，你何必這樣惺惺作態？”
薛嫻話說的直，白茸被自家小姐懟的啞口無言，垂頭喪氣的，活像一隻鬥敗的鵪鶉。
看著她這副樣子，薛嫻心頭的那把火燒的更旺了，她強壓怒氣道:“你知道自已犯了什麼錯嗎。”
白茸本想狡辯，可略微一抬頭，就看見了薛嫻旁邊的白芷那有如實質的目光，登時就不敢含糊了。
“奴婢，奴婢打碎了寶瓶，請小姐責罰。”
白茸帶著哭腔的語氣很是惹人憐惜，薛嫻不免有些動容，但白芷卻不吃她這一套。
她涼涼道:“你真的只犯了這一個錯嗎？”
“白茸啊白茸，你到現在還不肯說實話，是嗎？”
被同為丫頭的白芷一而再再而三的質問，白茸的內心很不舒服，但她也無法，誰讓白芷就是比她在小姐跟前得臉呢。
白茸只能沉默，可白芷的話還在繼續:“你早就拿贗品把真的換了去，是不是。”
白茸猝然睜大了眼睛，她看向白芷，滿臉的不可置信。
她尖聲反駁道:“你瞎說！”說著，她又涕泗橫流地朝薛嫻連連磕頭。
“小姐，奴婢沒有，是白芷汙衊奴婢，小姐。”
她哭的這樣狼狽，倒是讓薛嫻的怒氣消散了些許，剛想說些什麼，白芷就搶先一步開口道:“到了般田地，你還不肯承認？還想攀汙我嗎？”
說完，白芷就從袖中摸出一沓子寫著密密麻麻文字的紙張，狠狠地甩到了白茸臉上。
白茸拾起來一看，這些正是自已和當鋪老闆交易寶瓶的證據。
這下證據確鑿，白茸再也不能抵賴，她頹然癱坐在地上，喃喃道:“怎麼會。”
白茸自認做的天衣無縫，根本想不通白芷是如何發現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白芷有些輕蔑的看了她一眼:“自以為天衣無縫，殊不知，你這些日子的反常和小動作我都看在眼裡。”
白茸淚如雨下，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對薛嫻道歉:“對不起，小姐，奴婢不該偷竊您心愛之物。”說完，她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薛嫻嘆息道:“盜竊自然有錯，可你最大的錯誤是想讓別人替你贖罪。”
“府上治下嚴格，處置奴婢時不乏私刑。”薛嫻有些不滿地看著白茸:“你知道被你汙衊的人會是什麼下場嗎？”
“小姐。”白茸痛哭流涕:“奴婢……奴婢也是無法。”
“奴婢的哥哥染上了賭癮，如今已是債臺高築，我當妹子的怎能不管不顧呢。”
聽到這話，白芷冷哼一聲道:“那是你的家事，何況你在府中，討債的總不敢打上侯府的大門。”
薛嫻也是類似的想法，不過她沒有說出口，只是靜靜地等著白茸言語。
白茸先是沉默了半晌，後又開口，語氣萬分悲切。
“要真有那麼簡單就好了。”
說完，她又像魔怔了似的重複了一遍:“要真有那麼簡單就好了。”
白茸這副失了智的模樣令薛嫻感到有些害怕，於是她說:“你走吧。”
白茸沒有反應，白芷看不慣她那個自已犯了錯還滿臉委屈的樣子，半拖半拽就把人給拉走了。
她把白茸帶出了薛嫻的臥房，高傲道:“本該打你一頓或是報官的，不過小姐心慈，你也該要些臉面，趕快收拾東西離開侯府。”
“這是你的身契。”
白芷把契書給了白茸，又道:“你之前抵押給當鋪的寶瓶小姐已經派人贖回了，那些偷來的錢就當便宜你了。”
說完，白芷轉身離開了，白茸則是失魂落魄的，若不是怕來來往往的人看笑話，她連走路的力氣都欠奉。
她艱難的走到了自已的屋裡收拾東西，那些小姐賞給她的金銀首飾，她無顏拿走，只是簡單拿了幾件衣服就準備離開了。
離開蘭燻院前，白茸還碰到了要回屋休息的杜鵑。
“白茸姐姐。”杜鵑盯著他的包袱問:“你這是要去哪兒？”
“我……”白茸說不出話。
杜鵑看出了對方似有難言之隱，也不欲刨根問底讓人沒臉:“啊，我知道了，您是要回家探親吧。”
白茸連連點頭，“對，對。”
“那好，我就不耽誤姐姐你了。”說完，杜鵑衝她甜甜一笑就離開了。
現在已是黃昏，落日餘暉籠罩中的蘭燻院，樹影搖曳，像佳人起舞一般風姿綽約。
院中的一磚一瓦都被夕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在此刻白茸的心中，只要自已能繼續留在這裡，就是黃金都不換。
可惜太遲了，她欺騙了小姐，所以她只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