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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完正事，嬰羽和星月在璇的陪同下，痛痛快快地在金城玩了兩日。臨走前，璇送了嬰羽十壇捧心酒，嬰羽沒有推辭，樂不可支地收下了。
送至城外，告別之際，璇掏出一個紫色的珠子遞給嬰羽，“這個送你。”
嬰羽好奇地接過，問道：“這是什麼？”
“蠱惑珠。”璇道，“這個是我偶然從別人手中得到的，想來你應該喜歡這類稀奇物件。這珠子可以蠱惑人心，可使用的次數根據對方的能力而定。”
蠱惑……
嬰羽想到了閒九那雙紫色的眼睛，在天山的瀑布旁，他曾對她用過一次蠱惑，不同的是，他不依靠外物，蠱惑似乎是他與生俱來的能力，不知道這珠子對他起不起作用。
“多謝，這珠子我很喜歡。”
璇笑道：“你喜歡就好。”
星月在一旁煞風景地插嘴道：“為何就她又有酒，又有珠子的，我什麼也沒有？”
璇打趣道：“你若是個女子，我也送你一個。”
星月“哼”了一聲，將嬰羽趕上雲輦，偷偷問璇：“現在就我們兩個，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嬰羽？”
若是槐國還在，若他還是郡王，他會鼓起勇氣追求這個美好而明媚的女子，可……
“在下已有心上人了。”他望著雲輦的方向說道。
回去的路上，嬰羽和星月難得沒有拌嘴，一路氣氛融洽地抵達了大時山。
幾日前，張慎已經將金城所發生的事情飛鳥傳書稟報給了司幽王，星月剛下雲輦還未及跟遊昔打招呼，就被月息王后拉到身前，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確認沒事她才鬆了一口氣。
星月笑道：“母親，我好著呢。”
“你父王讓你帶了那麼多兵，你都不用，非要孤身闖虎穴！”月息王后見人沒事，訓斥起來，“行事太過莽撞了，沒有遊昔在一旁拉著你還真不行！”
“是是是，我莽撞了，下次一定注意。”星月想為嬰羽說些好話，“不過這次多虧了嬰羽捨命救我，不然您都見不到我。”
月息王后似是極不情願地看了眼嬰羽，“不是她，你也不會陷入到那種危險的境地，她自已瘋，還拉著你胡鬧！”
“母親……”
“好了，你父王還在朝暉殿等著你呢，走吧。”
星月邊走邊回頭看了眼嬰羽，看來母親對嬰羽的偏見很深，不是一時半刻能消解的。
嬰羽若無其事地對他笑笑，示意他放寬心。
遊昔安慰道：“你別在意她的話，不然只會徒增煩惱。你做得很棒，這一趟辛苦了。”
嬰羽點點頭，天下那麼大，她寧願把時間和思緒用來看遍大好山河，也不願浪費在某個人某件事上。
遊昔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在她身前背對著蹲下，“來，讓我看看你這段時間瘦了沒有！”
嬰羽愣了一下，隨後笑開了顏，猛地撲在他溫暖厚實的背上，雙臂攬住他的脖子，問道：“瘦了沒有？”
遊昔攬住她的腿彎起身，將人掂了掂，笑道：“瘦了，回去讓綠枝給你補補。”
“回瀾波宮嘍！”遊昔加快速度揹著她向前跑，脖子上的手臂將他攬得更緊，背上傳來咯咯笑聲，他感受到一種最簡單純真的快樂。
金城之行後，嬰羽明顯感覺到星月對她親近了許多。嬰羽居住的攬月殿距離星月的寢殿太遠，搬到攬月殿後，他們很久都見不到一次面，現在，星月隔三差五都過來找她喝酒，理由是饞捧心酒了。
嬰羽看著房間內的酒越來越少，終於忍不住，將人帶到山下逛吃逛吃。
星月很少吃路邊商販賣的吃食，在嬰羽的再三誘惑勸說之下，星月嚐了第一口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地著迷了。
之後，兩人常常約著下山，嬰羽帶星月吃好吃的，遊走於小弄堂和大飯店中間，星月帶嬰羽玩好玩的，在地下死鬥場看奴隸們死鬥，去香春院看新出的花魁……
次年仲春，百花盛開之時，遊昔和赤藻舉行大婚，赤藻作為遊昔的正妃，不同於紫鳶兒那一場，這一次婚禮辦得隆重而風光。
嬰羽在席下看著遊昔笑容滿面，神采飛揚，和赤藻郎才女貌，很是登對。她從心底為遊昔感到高興，不由得多喝了幾杯。
頭腦有些暈眩，她搖搖晃晃地起身，想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走了幾步，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下意識往旁邊抓去，抓到了一隻胳膊，與此同時，那隻胳膊也出手扶住了她。
“多謝……”她抬起頭，卻在看到面前人樣貌時怔了一下。
瑾酌收回手，神色淡淡地道：“王姬當心。”
“多謝。”嬰羽又道了聲謝，沒有再多說什麼，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好似兩人之前相處的種種都是鏡花水月，這股熟悉的疏離讓她內心忍不住抓狂。
回到攬月殿，嬰羽又拿起捧心酒灌了幾杯，入口的辛辣讓她的胃部像被灼燒了一般，眼尾沾著幾許溼潤昏昏睡去。
屋內光線漸漸灰暗，夜幕已降。嬰羽突然被窗戶的響動聲驚醒，雙眼猛地睜開，立刻坐起身，此時一個人影已經到了她的床前，濃烈的血腥氣朝她撲了過來。
她掌風凌厲，頃刻朝那人襲了過去，對方身法熟悉，不過幾招就將她制住，這時她才看清來人的面容。
瑾酌……
又或者該叫他閒九……
殿外忽然傳來黎武帶侍衛搜查的聲音，她看向瑾酌：“你幹了什麼？”
瑾酌看她一眼，鬆開她的手，一個字沒說，翻身上了床的裡側，鑽進被子裡。
幸好喝醉倒頭就睡了，沒來得及脫衣服，她內心錯綜複雜，頭還有些昏沉疼痛。放下帳幔，拉過被子重新躺下，靜靜聽著外面的動靜。
黎武搜了幾間沒搜出什麼，打算搜嬰羽的房間，綠枝攔在門口，道：“王姬醉了酒，還在休息。”
黎武揚聲道：“我奉司幽王之令，封鎖宮內各個出口，排查每個住處，若是耽誤要事，你我都擔待不起。”
綠枝無畏地道：“大人的意思是，要抓的人在王姬的寢室？”
“不敢。”黎武道，“王姬很久便離席了，這會兒想必差不多清醒了，勞煩稟報王姬一聲，讓我進去看一看，也好交差。”
黎武秉公辦事，綠枝只好轉身去請示，剛進房間，她就敏銳地覺察到一絲淡淡的血腥氣，馬上將門關上，警惕地走到嬰羽床前，隔著紗簾喊了聲：“王姬，您還好嗎？”
“我沒事，把黎武打發走，別讓他進來。”
“是。”
想讓黎武離開並非易事，然而綠枝二話沒說，領了命令就出去了。
她合上門，立於門前，道：“王姬飲酒過多，還在休息，不方便搜查，奴婢只好請大人離開。”
“你這是要違抗司幽王的命令嗎？速速躲開，否則別怪我不留情面！”
綠枝一動不動，只定定地盯著黎武，春、夏、秋、冬也巋然站在一旁，絲毫沒有退縮。
黎武氣極，怒道：“攬月殿要造反不成？”
“誰要造反？”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
黎武轉身見是星月王子，忙躬身道：“殿下。”
“誰要造反？”星月一邊走來，一邊又問了一遍。
“這……魔頭閒九殺害兩名氏族長老，屬下奉王上之命搜查，到了王姬這處，這幾個婢子卻膽大包天，多加阻攔……”
星月打斷他，沉聲道：“你沒聽到她說王姬醉酒未醒嗎，你還要強行進去，我看是你膽大包天，想要造反吧？”
黎武心一抖，王子和王姬此前一向不合，最近聽聞二人走動頻繁，關係十分融洽，看來傳聞非虛。
他低頭道：“下官不敢，臣是奉王上的命令……”
“你這是在拿父王壓我？”星月走到黎武面前，聲音低沉緩慢，“黎武，你若覺得身上這身官服不舒服，我隨時能給你扒了，讓你提前告老還鄉，你覺得如何？”
寒意頓起，黎武縱橫官場多年，自然明白這份威脅的份量。他後退一步，躬身道：“還有其他地方沒有搜查，下官先行告退。”
星月滿意地點點頭，道：“去吧。”
待人走撤得乾乾淨淨，星月走到綠枝等人面前，看了眼房門，問道：“她真還沒醒？”
“方才多謝王子。”綠枝道，“王姬從宴席回來後又喝了一陣，還未酒醒。”
“好吧。”星月惋惜道，“我還想著來找她再喝幾杯呢，明日再喝吧，我也走了。”
“恭送殿下。”
直到外面沒了動靜，嬰羽坐起身，拉開帳幔，掀開蒙著瑾酌的被子，問道：“你殺的那兩個長老，圍攻過大阿山，對吧，閒九？”
閒九睜開眼睛盯著她，眼底一片猩紅，殺氣翻滾，隱有走火入魔之兆。
嬰羽看得心驚，“你……”
忽然，閒九欺身而上，大手緊緊扼住她的喉嚨，猩紅的眸子中恨意滔滔，“他們該死，司幽王更該死，當年的那些人，一個都逃不掉！”
嬰羽被掐得滿臉青紅，喘不過氣，眼神卻異常平靜，也不掙扎，艱難地問道：“真……正的……瑾酌呢？”
“早死了。”
嬰羽笑得慘然，問道：“捉弄我很好玩嗎？你的戲演得很好，騙了我，騙了所有人。”
閒九扯了扯一邊嘴角，反手一掌，嬰羽被他從床上狠狠摔下，他嘴角噙著殘忍的笑，道：“捉弄你？我沒那麼閒，你以為你是誰，若非你死纏爛打，我們怎麼會有交集？是你蠢。”
嬰羽渾身很痛，可心裡某個地方比身上更痛，似萬箭穿心，卻藥石無醫。
她早該知道的，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神似的兩個人，可她一邊探究，一邊隱隱期盼著，不是一個人。
是她蠢，是她親手掩住耳朵盜取鈴鐺，是她用一片葉子矇住了雙眼，也矇住了心。
閒九被她悲愴的神情刺痛了眼睛，體內氣血翻騰，幾乎要破體而出，他緊緊捂住胸口，雙眸紅色更深，衝她低吼一聲：“滾！”
嬰羽面無血色地從地上爬起，出了屋子，吹著風在房頂上坐了一夜。
天快亮時，她回到房間，屋內空蕩蕩的，人已經走了。
捧心酒所剩無幾，她從床底下拎出最後一罈，烈酒入腹，火辣辣的，她才覺得心中那股難言的苦澀被沖刷了些。
瑾酌翻牆回到府中，沒走幾步，正好撞上出門的木多，木多驚訝問道：“大哥，你去哪了，剛剛回來嗎？”
“嗯，辦了點事。”瑾酌臉上沒什麼表情，“這麼早，你去做什麼？”
“和朋友有約，出城玩玩，路程比較遠，時間就定得比較早。”
“嗯，早去早回。”
瑾酌剛要走，又被木多叫住，木多湊近他，悄聲道：“昨日遊昔王子大婚，你走得早不知道，當年圍攻大阿山的兩個小氏族的長老死了，死狀很是悽慘。他們都說是閒九殺的，查了半天也沒抓到人，想想也是，魔頭閒九哪是那麼容易被抓的。誒？大哥，你嘴唇好白，身體沒事吧？”
“沒事，我休息會就好了，你快去吧，別讓別人等你。”
“好，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回來再看你。”
走至門邊，木多忽然頓住，剛剛湊近大哥時，好像聞到一點點血的味道，大哥受傷了？不可能，大哥不會武功，怎麼可能跟人打架，一定是他聞錯了！
果然早起使人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