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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南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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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你也配知道?”嬰羽輕笑一聲,“而且誰說要你死了,我可不想髒了手,滾下去吧。”

段三一聽對方不殺自已,衝嬰羽磕了三個響頭,連滾帶爬地下了臺。

嬰羽走到臺邊,用手招來小鬍子男人,說道:“後臺還有人麼,讓後面的登擂者,跟我打。”

小鬍子男人滿臉恭敬,堆著笑道:“這位大人,此舉不符合規矩……”

嬰羽提高了聲音,頗具威脅性:“那就你上來跟我打。”

“……我馬上叫他們上來。”

很快,識相的小鬍子男人領著三個男子走了過來,一個肥頭大耳,一個瘦瘦高高,還有一個頂著鋥亮的光頭。

三人剛剛聽聞了擂臺上發生的事,心中皆是驚疑不定,面上強裝冷靜。

“誰先來?”嬰羽掃了一圈,期待地看著三人。

光頭一臉凶神惡煞,操著渾厚的嗓音說道:“我先!”

一開始,嬰羽只防不攻,憑藉快速的身法和靈活的走位在擂臺上信步漫遊,光頭久攻不下,心理逐漸紊亂。

待摸清光頭的打法和實力,嬰羽猛然出擊,一招制敵,像匍匐許久,終於一口咬斷獵物脖頸的狼。

光頭直接被打飛出去,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小鬍子男人上前探測鼻息,面向眾人道:“還有呼吸,按照比賽規則,比賽還沒結束。”

“我對木僵沒興趣。”嬰羽對剩下兩個人道,“你們一起上。”

兩人早已陣腳大亂,一招一式漏洞百出,打得一塌糊塗。

嬰羽陪著兩人玩了一會兒,就興致缺缺地三兩下結束了戰鬥。

臺下歡聲雷動,因為不知道嬰羽的名字,喊得亂七八糟。

“嘖,沒勁。”嬰羽撇撇嘴,“走了。”

她翻身下臺,慢慢悠悠地在眾人的視線中離開。

沒走多遠,小鬍子男人追上來,道:“大人贏了比賽,請大人跟我去領一千兩銀票的彩頭。”

“送你了。”

嬰羽轉身欲走,周圍突然出現十幾個黑衣人,將她團團包圍。

黑衣人步履輕盈,目光冰冷犀利,和擂臺上的那些人武功高了不止一個層次,每一個都有實力充當殺手。看來是有人鐵了心想見她,才擺出了這般懾人的陣容。

小鬍子男人態度依然恭敬,說道:“我家公子想見你,請大人屈尊跟小的走一趟。”

“都這副架勢了,我哪敢不從?”嬰羽微笑道,“帶路。”

小鬍子將她帶到一個燈光昏暗的房間後就離開了,房間中央有一塊發著黃色光芒的珠子,珠子上方清晰投射著外面擂臺上和臺下的畫面。

嬰羽一眼就注意到了看臺角落裡的一身黑衣的人,他的面容隱匿在黑暗中,可他身上散發的熟悉的氣勢,這個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

似乎是覺察到什麼,黑衣人抬眼看了一下,嬰羽陡然撞上他的目光,一瞬間彷彿被釘子釘住,眸中情緒不可抑制地翻湧滾動。

眨眼間,他的身影便消失無蹤,眼前空空蕩蕩。

“王姬,好身手!”

嬰羽飛速斂了情緒,再睜開眼睛,眸中已是風靜浪平。

聲音有些耳熟,嬰羽轉身望去,一人從內室走出來,英姿勃勃,衣冠濟濟,赫然是有扈氏大公子有扈豐玉。

“什麼?”嬰羽裝傻,“我不姓王。”

“王姬還是這麼喜歡說笑。”豐玉笑了一下,“都城內有如此快的身手,還能幻形不被我識破的人,便只有王姬你一人了。”

嬰羽隨意坐下,說道:“大公子費這麼大陣仗‘請’我來,想做什麼?”她意有所指地加重了‘請’的咬字。

豐玉拱手抱歉地道:“王姬深居簡出,想見一面不容易,實在是擔心你不肯來,這才唐突了,在下願向王姬賠罪。”

嬰羽輕哼一聲,沒說話。

豐玉一邊打量著她的神色,一邊道:“前幾日,我去見瑾酌,他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悶悶不樂的,問他原因也不肯說。後來才知道,自從王姬走後,他便一直鬱鬱寡歡。瑾酌打小身體不好,也沒喜歡過什麼人,就算真遇到喜歡的人,估計也會覺得自卑,不敢說出口。”

“你是想說,他喜歡我?”

嬰羽垂著眸,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

豐玉之所以撮合她和瑾酌,無非是想將她連同遊昔,拉到他的戰線,這樣一來,遊昔和白洛的聯盟就會土崩瓦解。西泰單不會坐以待斃,從豐玉此番的舉動來看,兩人大機率已經聯手。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身皮囊下面早已換了人,而那人,怎麼會……

“難道王姬感覺不到嗎?”豐玉說得有聲有情,“他知道白洛也在追求你,更不敢說出口,心中鬱結,只能折磨自已。白洛雖然各方面都優於常人,可感情,是無法靠這些來衡量的。”

嬰羽彷彿聽了一個與她毫不相關的冗長的愛情故事,她懶得多費唇舌,一個絕妙的想法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她壓住上揚唇角,一臉凝重地問豐玉:“你知道我會醫術吧?”

“當然,你的醫術出神入化,人人皆知。”

“我承認瑾酌人還不錯,我挺喜歡,不過……”嬰羽的表情有些難言,“他……不行……”

“什麼、什麼不行?”豐玉愣了愣。

嬰羽看著他不說話,一切盡在不言中。

豐玉恍然大悟,不敢相信結結巴巴地道:“啊……你說……這……怎麼會?”

嬰羽深深嘆了口氣,起身道:“不信的話,你去向他求證好了。有些事情,人力所不能及,還是應該順應天命。”

豐玉一副茫然失措的表情,這個訊息打亂了他接下來準備的所有說辭。

回去的路上,嬰羽一直咧著嘴笑,她都能想象到,豐玉向瑾酌求證時,瑾酌黑如鍋底的臉。

月上柳梢,遊昔佇立在宮門口,遠遠就看到嬰羽喜眉笑眼的,他也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多日以來積聚的擔憂終於消散。

“哥哥!”嬰羽看到遊昔,歡快地朝他跑來。

恍然間,無數相同的瞬間重疊在一起,遊昔彷彿回到了幼時。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遠快樂,永遠熱烈……

小跑至跟前,嬰羽仰著臉,笑問:“哥哥在等我嗎?”

“除了你,還能有誰?”

“那可多了……”嬰羽低頭掰著手指頭算,“紫鳶兒,赤藻,星月……以後說不定還會增加。”

“怎麼,吃醋了?”

“哼,才不會!”

遊昔送嬰羽回攬月殿,兩人一邊走,一邊輕鬆說笑。

月光皎皎,給所有事物都披上一層靜謐柔和的外衣。

“今日玩什麼了,這麼開心?”遊昔問。

“曬了太陽,打了架,不過……”嬰羽笑眯眯地道,“要說最開心的的事……我造了個謠哈哈哈!”

“哦?造了什麼謠?”

“呃……這個不方便說,保密。”

“行,只要你開心了就行。”

嬰羽看著腳前的石板路,默了默, “這幾天讓你擔心了。”

遊昔伸手想揉揉她的發頂,手到了半空又靜靜放下,說道:“我知你心中痛苦難消,只恨不能幫你分擔一些,將惹你傷心之人大卸八塊。”

快至殿門,嬰羽對遊昔道:“過幾天,我想回一趟南禺山,看看師父和小狐。”

“去多久?”

“看情況吧,師父喜歡遊玩,可能不在山上,少則三五天,多則半月。”

“也好,放鬆放鬆,整理一下心情。師父那邊不用擔心,有我呢。”遊昔將人送到攬月殿前,“玩了一天也累了,好好睡一覺。”

“嗯,哥哥也早些安歇。”

嬰羽邁著歡快的步子跑了進去,沒一會兒,聽到她喊道:“綠枝,有飯菜嗎,我快餓死了!”

遊昔笑著轉身離開,月光依舊皎潔,只是地上只剩下一個影子。他沒去任何人的寢宮,在書房的矮榻上睡了一夜。

春季的南禺山,樹木蔥鬱,百花盛開,生機盎然。陽光揚著燦爛的笑臉,散發著灼熱的溫度。

嬰羽大汗淋漓地從山腳下爬上來,額邊碎髮被汗珠打溼,緊緊貼在臉上,只見薛無傷正躺在綠蔭如蓋的琅玕樹下納涼,臉上蓋了一把蒲扇,愜意而悠閒。

白狐聞著味忽然出現,嬰羽對上它眸中閃爍的兇光,下一刻,白狐已經張揚著鋒利的爪子朝她氣勢洶洶地撲來。

嬰羽爬了半日的山,還沒來得及停下來休息,一邊叫喊著一邊躲避,一人一狐圍著薛無傷轉圈打鬧。

鬧了一會兒,嬰羽氣喘吁吁地倚著琅玕樹坐下,把白狐抱在懷裡,抓住它的兩隻爪子,笑嘻嘻逼問道:“打是親,罵是愛,你是不是想我了?”

白狐“嚶嚶”叫著,以示反駁。

嬰羽故意曲解它的話,“我就知道,你雖然兇巴巴的,但其實心裡可想我了!”

白狐只拿圓溜溜的眼睛瞪著她,薛無傷拿下臉上的蒲扇,朝聲源處扔去,“一回來就吵吵嚷嚷的,讓不讓人睡午覺了!”

嬰羽伸手接住,拿在手裡扇了起來,陣陣清涼沁人心脾,她笑嘻嘻道:“多謝師父贈扇。”

薛無傷道:“有段日子不見,武功進步不少。”

“師父聰明蓋世,什麼都瞞不過師父的慧眼。”

“少拍馬屁!”

嬰羽嘿嘿笑了幾聲,道:“天山山主幫我重塑了筋骨,我現在的修為不可同日而語。”

薛無傷一下坐起來,看著嬰羽眯著眼睛道:“她有辦法?”

“山主手上有一噬心蠱,很是神奇,師父一定知道這噬心蠱的功效吧。”

“她竟願意拿噬心蠱幫你?”

“山主很熱心,她似乎挺喜歡我的。”

薛無傷不解地搖搖頭,“你可知道養那噬心蠱需要耗費多少精力靈力?用過一次,這蠱便廢了。噬心蠱一般都是留給自已將來保命的,她竟然給了你,可提了什麼條件?”

“用過一次便廢了?”嬰羽震驚道,“這個我不知道,山主也沒有提任何條件。”

她隱隱能猜到原因,山主對她的偏愛,和朝甯脫不了關係,可她不願再去想什麼身份身世,便沒有多說。

“過來。”薛無傷道。

嬰羽忙不迭蹭過去,蹲在他面前,眨著兩隻黑亮亮的眼睛。

“手。”

嬰羽這才明白過來,將手腕遞過去。

薛無傷搭著脈搏診了會兒,緊蹙的眉頭終於舒展開,道:“你小子算是走了大運,也算了了壓在我心頭的一件心事,只是山主平白送你這麼一份大禮,到底所圖為何?”

“想不清楚就先不要想了,我好歹也是個王姬,日後若天山有難,我也會念著情分多多幫襯,好處多著呢!”

嬰羽起身,將白狐扔給薛無傷,說道:“出了好多汗,我去後山衝個涼,熱死了。小狐,你是公的,不許偷看!”

後山鳥語花香,泉水清澈凜冽。

嬰羽在岸邊褪了衣衫,散了髮髻,一步步沒入水中,湖水泛涼,不久前的燥熱一掃而空,她不由得打了幾個寒顫。

彷彿涸魚得水,嬰羽歡快地在水中潛上潛下,遨遊翻騰,身心感到難以言狀的暢快和輕盈。

撒歡了好一會兒,疲憊悄然來襲,她游到湖邊,靠上一塊光滑的大石頭休憩,耳邊不歇的鳥鳴似乎是天然的催眠曲,她的眼皮越來越沉。

直至一股透心涼意生生將她從迷離的夢中凍醒,天邊僅剩一道稀薄的金色,手掌被湖水泡得發白,一陣風吹過,渾身涼意更甚,上下牙齒直打顫。

她從儲物袋中拿出一身新的衣服套上,通身淡藍色,寬大的衣襬被微風在後面扯著,長髮簡單挽起,自然垂下幾縷的髮絲,在耳際飛舞。

和餘暉作伴,攜風前行。

之後幾天,嬰羽常常獨自一人來到後山,有時躺在田野上,枕著雙臂,閉著眼睛,聽著風吹細草的沙沙聲,感受微風拂過肌膚的觸感;有時鑽進湖裡,放肆暢遊,想象自已是一隻僅有短暫記憶的小魚,短暫存活,短暫感受,短暫快樂。

薛無傷將她的狀態看在眼裡,什麼都沒說,只是晚飯後總會給她準備一杯茶,嬰羽每次都喝得精光,然後一夜無夢,安睡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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