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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囈語著，發了好高的燒。
足足昏迷了三日才醒來，而這三日裡發生了很多事情，刑部主司張忠諭牽連進蘇州知府行賄一案，而張忠諭則是邕王近臣，而張府賬本上顯示，張忠諭從蘇州知府那裡敲詐到的銀錢，多半都進了邕王的口袋。
梁帝盛怒，將邕王狠狠斥責了一頓。
同時，京中關於邕王苛責賀蘭公主的傳聞也是沸沸揚揚，甚囂塵上。
喜樂堂裡，裴傑焚香習字，聽著戰英的彙報。
“看了這麼久的戲，也夠了。”
裴傑放下筆，望向屏風對面，躺在床上休息的奈夏。
……
對面，奈夏平躺在床上，雙眼放空，對著天花板發呆，雖然這裡的主人沒有露面，只有位風情萬種的醫娘在照看她，但她知道，這裡是裴府。
待在裴府，她很安心，傷好的也很快。
三日的功夫，竟好了大半，隻身上還有鞭子留下的疤痕。
“你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接下來有何打算？”曼娘將端來的藥遞給她，順勢坐在床榻邊上問道。
奈夏緩緩起身，將枕頭立起來，半靠著。
“回去，報仇。”
她一口將藥喝光，淡淡的道。
有仇不報非君子，有仇就報是她的性格。
“你不想回賀蘭麼？”曼娘脫口而出之後，便自知失言，奈夏直直的盯著她，半晌後道，“你怎麼知道我是賀蘭人？”
曼娘說不出話來，奪過碗來便要離開。
曼娘剛走到門口，便迎面碰上，正要進屋的裴傑，她抿著嘴，低頭，不敢說話。
裴傑的目光如芒在背，許久，才輕輕說了句，“下次注意。”
曼娘如獲大赦，立即快步離開。
裴傑今日沒穿官服，是一身靛青色的長袍，上面用同色的絲線繡著煙雨江山，不看他的臉，還以為是哪家溫潤如玉的公子哥來了。
“裴大人？！”
奈夏裝出副驚訝的模樣，“竟然是您救了我。”
裴傑沒理睬她的感謝，自顧自的坐在床尾處，隔著被子，挨著她的腳。
奈夏的心頓了一秒，而後偷偷的想將腳抽開。
“你方才說，想要報仇？”
“嗯？”奈夏驀的抬頭，“是。”
“想怎麼報仇？”
裴傑這麼一問，奈夏顧不上想腳不腳的事，而是擰著眉，仔細思忖著，要如何報仇。
“嗯……告訴皇上吧。”奈夏道，“聽說皇宮前，有塊登聞鼓，凡有冤屈之人，皆可敲響登聞鼓。”
說罷，她又補充了句，“他是王爺，那是王府，京兆府尹就算想管，只怕也是有心無力。”
奈夏抬頭看了眼裴傑，又道，“您救了我，於我有恩，奈夏也不想將您牽連其中。”
邕王與裴傑不對付，若是她說出裴傑二字，邕王一定會狡辯說是，裴傑將她弄成這樣，而後栽贓在她身上的。
“梁帝護短，你即便告到御前，他也未必會替你做主。”裴傑淡淡的看著她說道，“黎淵不僅是皇子，還是目前最有可能入住東宮的皇子。”
奈夏沉吟，的確如此，梁帝雖然子嗣眾多，但目前仍活著並且活躍在京城的，也只有五六位了，而這五六位中，一位先天殘疾右腳是跛足，一位無心朝事終日玩樂，剩下幾位要麼生母位份低，要麼天資不好，總之邕王是最佳人選。
“奈夏愚鈍，請大人指點一二。”以奈夏對他的瞭解，他留下自已時應該就早有打算。
“指點？本官為何要為了你得罪未來的太子甚至未來的君主呢？”裴傑漫不經心的低頭捻著自已的手指。
奈夏盯著他看了會，知道他這是在等自已表態。
“邕王心思不正，並做不了天下的主，大人心繫天下，自然不願黎民百姓深陷混沌，所以大人與奈夏的目的是相近的。”奈夏道。
“好一個相近。”裴傑的表情看不出是喜還是不喜。
“本官與邕王向來不合，若邕王繼承大統，本官說不準會淪落何地。”裴傑邊說邊觀察奈夏，但見奈夏似乎並不感興趣，只是出於禮貌淡淡的聽著。
“皇上雖然護短，但天下百姓的眼睛是清亮的。”裴傑道，“賀蘭與大梁向來交好，如今賀蘭遭難，將公主送來我大梁，若是大梁未照顧好你們，但不光賀蘭不答應，百姓也不會答應。”
“大人的意思是，輿論？”
“縱然是萬人之上的皇帝，也堵不住百姓的悠悠眾口。”裴傑道。
“奈夏懂了，謝大人。”
“懂了就好，本官這就讓人去安排。”裴傑起身，準備離開。
“大人，我能去看看丹珠麼？”奈夏盲猜，陳大夫的事過之後，丹珠的日子應該不會好過。
裴傑愣了下，沒說話。
奈夏便知道自已的猜測是對了，“奈夏與丹珠一同長大，自是瞭解丹珠的性子，想必讓王爺頭疼了。”
裴傑挑眉。
“王爺放心，奈夏只是想去看看丹珠，不會多事。”
裴傑點頭，喚來戰英帶她去。
奈夏跟在戰英後面，左拐右繞的，終於來到丹珠的小院。
望著這裡，奈夏心中五味雜陳，上一世她在這裡住了十年，裴傑好吃好喝的供她，但卻不許她和外界有任何聯絡，就連侍候她的婢女也是啞女。
整整十年，這裡的每一塊磚，每一棵草，她都知道它們的樣子。
“是你？你怎麼來了。”
和上一世的她一樣，丹珠坐在廊下，唯一的軟凳上。
不同的是，上一世的小院被她打理的很好，花草旺盛，而現在，花草凋零，院中的青石磚上，還隱隱能看見碎瓷片。
奈夏挑眉微笑，以丹珠愛熱鬧的性子，應該沒少砸東西吧。
“我來看你。”
“看我什麼，看我笑話？”丹珠還是那麼咄咄逼人，裴府的日子跟她想的太不一樣了，不僅沒有裴傑的掌心寵，只有高高的圍牆，和日復一日的飯菜。
“不然呢，來看你發瘋？”
丹珠：……
半晌，丹珠突然笑了，直勾勾的走到她面前，“鞭子抽的？看來你也沒比我過的好到哪去麼。”
“怎麼，邕王玩的那麼花？”丹珠興奮的說，眼裡直冒精光，“你不是純情小白花的人設麼？真不敢想，你這個單純的人，是怎麼在邕王的床上邀寵的，屁股翹的高不高，腿張的大不大。”
奈夏突然回頭，盯著她道，“看起來你想的很。”
丹珠愣了下。
“聽說這種事一旦做過，便會食髓知味，想的很，是麼，阿奈爾姑娘？”
丹珠震驚，當年在賀蘭皇宮，她便會頂著這個名字出去，尋歡作樂。
因為帶個奈字，即便被發現了，也會認定她是奈夏，而不是丹珠。
說罷，奈夏便準備離開。
她走到小院門口，突然回頭，微笑看向丹珠，“對了，謝謝你。”
“謝我什麼？”丹珠怔住。
“謝你，沒有讓我毒發身亡啊。”
暗處的戰英眉頭一皺，果然是她，陳大夫的事，始終沒有查出是哪一環出了紕漏，不過現在好了，奈夏親口感謝丹珠，他必須要回去告訴自家大人。
奈夏挑眉，既是陷害，那便索性將罪名安得牢些。